第五十七章 玷污乾坤
大道玄妙,相生相克,所謂一物降一物。
然而同類之間,只講究一個“大魚吃小魚”。
“你的妖力從何而來?倘若你是墮入妖道,道行不應(yīng)如此膚淺。”
李棠將妖力化為結(jié)界,一瞬間走獸與飛鳥紛紛潰逃。
“是這塊兒墳山滋養(yǎng)了你嗎?你是這片兇惡之地所孕育的不祥,不過是百年道行的揠苗助長。”
猙獰的白骨附著在李棠身上,在妖力的驅(qū)動下,附骨鎧展現(xiàn)了全新的姿態(tài)。
層層白骨的銜接處被妖冶的紅光充斥,它在鼓動,它在呼吸,仿佛這件骨鎧真的活了過來。
同時其骨刺與骨爪的形態(tài)變得極其野蠻且夸張,若是以前,這附骨鎧還勉強有個人形,而此時的附骨鎧完全是一具暴龍的骸骨。
“讓我們速戰(zhàn)速決吧。”
李棠邀戰(zhàn)道。
下個瞬間,骨爪貫穿男子的心臟,同時攪動著將其揉碎。
然而定睛一看,李棠所貫穿的不過又是一件紅衣。
寒光一閃,男子握著匕首直捅李棠后心。
李棠看似慢悠悠地收回骨手,僅僅只是雙指一夾,匕首與骨爪相接,隨后匕首被生生折斷。
明知自己不是對手后,男子發(fā)自本能地開始逃命。
“哼,想逃?”
但李棠豈能讓他逃走,妖與妖之間不存在所謂搏殺,它們所做的事叫做“捕食”。
只見李棠以骨手為媒介,磅礴的妖力在涌動,它們化為一條晶瑩的紅冶大蛇盤踞在李棠的骨手之上。
詭術(shù)——蚩蛇咬!
雖然僅僅只有第一式,僅僅只有一咬,但已經(jīng)足夠。
大蛇噬咬而出,盤如渦旋般鉆行,它自身便形成一個風旋,將周遭一切吸入它的口中。
男子的身體被拽回,被蚩蛇吞噬、攪碎。
他的妖力被捕獲,被李棠的丹田吸納,漲了一小波道行。
至于他的記憶,則將納入輪回之宮。
這一次,李棠看到的并不是走馬觀花的記憶畫面。
他看到那個男人坐在一間昏暗的屋子里,他低垂著頭,懷中抱著割喉而死的妻子。
昏暗的空間內(nèi)唯有一束光打在他身上,周遭的世界仿佛早已離他而去。
李棠靠近他,企圖與那個男人進行溝通。
結(jié)果那個男人自行開口了。
“我叫汪書生,今年三十二歲。”
“但我并不是什么書生,我只讀過兩年私塾,雖然取了這個名字,但我家世代務(wù)農(nóng),從沒出過一位讀書人。”
“從小到大,我和全部貧苦的農(nóng)人一樣,不知道為何而活著,每天早起干活,晚上疲憊至極而歸。”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牛馬一般活著,可能我就是為了這個活著。”
“直到,我遇到了她——”
汪書生的語調(diào)變了。
“她很漂亮,對吧?她是咱們村,甚至是十里八鄉(xiāng)最漂亮的姑娘,能和她在一起,應(yīng)該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對吧?”
沒人回應(yīng)他。
“但我和她從來沒有過夫妻之名,她看不起我,她和我在一起純粹是知道我窩囊。”
“她想有人養(yǎng)她又不妨礙她,她可能只需要一個仆人。”
“我每天早起貪黑養(yǎng)活她,千百般討好,她時而接受,時而一腳踢開,我都沒有怨言。”
“不過……我在想,我和她起碼有夫妻之實啊,她沒有拒絕過我啊,雖然她每一次都冰冷得像個死人。”
“真的那么乏味嗎?”
汪書生抱緊死去的妻子,仿佛是想得到她的回答。
“后來,我發(fā)現(xiàn)了,她并不是對誰都像死人。”
“她經(jīng)常徹夜不歸,我不知道她去了哪,但我知道她會做什么。”
“我不怪她,因為我窩囊。”
“有一次,我在村長家看到了她,她和那個糟老頭茍合,笑得卻和朵花一樣。”
“看著她的笑,我心中沒有絲毫憤怒,我或許缺少某種作為男人的本能。”
汪書生頓了頓,他頭頂上唯一的光源開始閃爍。
“后來啊,一次又一次,我看見她和很多男人過夜,她都笑得很燦爛,唯獨除了我。”
“她的笑容是那般好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腦中沒有所謂的狗屁風月,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用各種野花來比喻。”
“哪朵花是最好看的呢?是她,她比花好看。”
“我也在想,我是否也能笑得比她好看呢?”
“于是乎,我撿到了這個,這應(yīng)該是命中注定吧。”
他從妻子割斷的喉管內(nèi),掏出一塊碧綠的石頭。
石頭所散發(fā)的陰寒氣息讓人血液冰凍,它所流轉(zhuǎn)的并非是妖力而純粹的魔瘴。
“村里的老人說過,不要半夜踏入后山,但那一晚我差點被她發(fā)現(xiàn),不怎么地就逃到了后山。”
“我從一棵樹的根部挖到了這塊石頭,那棵樹怎么說呢?樹冠之上似乎掛滿了人頭。”
“我?guī)е@塊石頭回家,揣在懷中,那陰冷的觸感讓我很難受。”
“那種感覺你明白嗎?窒息到極致,仿佛置身海底的深淵。”
“但突然我又被允許探出海面,深呼吸了一口,那般快活讓我重獲新生。”
“回到我家,她和她的情夫在等著我,她早已察覺到我在偷窺,她已經(jīng)受不了我的病態(tài),她和情夫要收拾我。”
汪書生突然暴起,扭斷了妻子的頭顱,將其扔入黑暗之中。
“賤女人,你居然說我病態(tài),你憑什么啊,憑你這個爛得讓人作嘔的褲襠嗎?”
“你以為我會一直忍受你嗎?”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么才甘愿給你做牛做馬?”
“牛馬看見鮮花的那一刻只會想著將其放入口中嚼碎吞下肚,那我也一樣。”
“我忍了太久,我已經(jīng)明白了,你就是我的深海,但我不會被你淹死,我要飲干你的血。”
“賤女人,現(xiàn)在我要取代你,我要享用你的一切,此時此刻,我不會再壓抑,我也要綻放。”
汪書生變?yōu)橹袄钐目吹降哪樱瑵鈯y艷抹,大紅大喜。
“奴家是她,她就是奴家。”
“那四個單身漢,經(jīng)常對著她污言穢語,但他們的污言穢語不過是陳述事實,可我不能放過他們。”
“我讓他們做了個快活的夢,然后實際玩弄他們的卻是奴家。”
“直到他們不再動彈,真正變成了死人。”
“只可惜,綻放之后迎來的便是凋零。”
他站起身,拖著妻子的尸首一步步走入黑暗之中。
“官人,奴家勸你一句,有些東西雖好,但一經(jīng)綻放之后,凋零時會很難看哦。”
汪書生留下最后一句話,他的身影被黑暗吞沒。
他之前坐著的位置上,那顆碧綠的石頭徜徉于唯一的光芒之下,散發(fā)著冰冷。
“枯萎嗎……”
李棠拾起那塊石頭,這時輪回之宮顯現(xiàn),高懸于霧靄之上的輪回之星降下光華,將那顆石頭融化分解。
而那縷碧綠的魔瘴則涌入李棠的丹田,它被銬上無數(shù)枷鎖,臣服于輪回之宮。
這所謂魔瘴,乃是化盡萬物之邪力。
它的存在是對天地的褻瀆,同時也是最桀蔑的挑釁。
倘若天地不仁,不妨以此力玷污乾坤吧。

不想擺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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