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高莽如實道。
“和老夫估計得差不多,”司馬承禎釋然道,“時間夠用了。”
看到高莽一個勁兒的抹眼淚,司馬承禎眼中充滿暖意,微笑道,“哭什么,老夫在俗世已是百年之軀,也該重歸仙班了。”
高莽撇嘴,又吹牛,史書上明明寫著終年八十九歲。
雖然老神棍已經(jīng)看淡了生死,但這個話題畢竟太沉重,高莽抬頭問道:“你怎么不問我這次任務(wù)怎么樣?”
司馬承禎眼簾低垂,掐指算了半天,旋即睜眼,諱莫如深一笑:“小子不錯,能和六位天醒者精誠合作,還懂的發(fā)動守軍,一舉全殲兩千喪尸大軍!”
高莽頓時驚了,難以置信地看向老神棍。
他執(zhí)行完任務(wù)馬不停蹄就返回王屋山,應(yīng)該沒有人比他更快了,老神棍又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算出來的?
司馬承禎看著高莽兩眼瞪圓,心中暗笑不止,卻依舊保持著道骨仙風(fēng),悠然道:“老夫還算出,你們是以《秦王破陣樂》破敵的,對不對?”
高莽再度一驚,本能地點了點頭。
司馬承禎嘉許道:“很好,你的開局不錯,再加上老夫?qū)懡o皇帝的密信,接管天運司應(yīng)該不會有變故了。”
總算聊到正題了,高莽忍不住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究竟什么是天運司呢!”
司馬承禎仿佛陷入遙遠的回憶中,失神片刻,才緩緩道:“則天順圣皇后的始末,你應(yīng)該不陌生吧?”
高莽精神一振,急忙點了點頭。
老神棍口中的則天順圣皇后,就是武則天,關(guān)于武則天,就算他不動用記憶蜂巢,憑借上輩子看過的影視作品和書籍都能說出個七七八八來。
公元637年貞觀十一年,武則天入宮被封為五品才人,賜號武媚,成為唐太宗李世民的小老婆,唐高宗李治的小媽,可李世民過世以后,李治把小媽變成了自己的老婆,后來又給小媽封了皇后。
因為老李家有心腦血管的遺傳病史,唐高宗李治也不能幸免,得了風(fēng)疾,所以他就把朝政交給皇后武則天來打理,這就是歷史上的“二圣臨朝”。
再后來李治駕崩,皇太后的武則天不滿足于幕后執(zhí)掌權(quán)杖,想要篡唐取而代之。
武則天給自己找了個西周皇室的祖宗,所以改唐為大周,成為大周女皇,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到了神龍元年,公元705年,太子李顯和宰相張柬之等人發(fā)動政變,囚禁武則天,神器重歸李唐,史稱“神龍政變”。
同年武則天病逝,剛登基的唐中宗李顯以“則天大圣皇后”的名號,將武則天葬入唐高宗李治的乾陵。
這就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傳奇的一生。
平心而論,武則天絕對算的上一個牛人,否則也不會被后世爭議了千年。
可是,武則天和天運司有什么關(guān)系?
夜涼如水,兩個道童抬來一個暖爐,又將一件棉披風(fēng)披在司馬承禎的肩上。
等兩個小童退下后,司馬承禎緊了緊披風(fēng),徐徐道:“武則天執(zhí)掌大權(quán)之后,排除異己,大肆殘害李唐宗室。大周長壽二年,登基后的武則天下令,在神都洛陽修建天樞大陣。”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天樞大陣暗合北斗七星,原本是我大唐儒釋道諸多大德賢能,嘔心瀝血設(shè)置而成的祈福之陣,老夫當(dāng)年也參與其中,然而得知真相的時候卻已經(jīng)遲了。”
司馬承禎一臉沉重:“武則天秘密請來波斯國大酋長阿羅憾,又讓東夷人毛婆羅修改圖紙,高麗人泉獻誠、高足酉負責(zé)材料,他們篡改法陣,利用景教、摩尼教、拜火教,大秦、大食、西域、吐蕃諸國教派,南方諸國,以及東方諸國薩滿的圣物法器,乃至人祭加持,以萬國之材,百教之力,竟將我大唐氣運,徹底壓制在天樞鐵塔之下!”
萬國之材,百教之力?
將我大唐氣運,壓制在天樞鐵塔之下?!
高莽汗毛倒豎頭皮發(fā)麻,記憶蜂巢觸發(fā)后,紛繁的信息涌入大腦,腦子里亂哄哄的。
《資治通鑒·唐紀二十一》:“……四夷酋長請鑄銅鐵為天樞,立于端門之外,銘紀功德,黜唐頌周,”
《資治通鑒·唐紀二十一》:“夏四月,天樞成。……,武三思為文,刻百官及四夷酋長名。工人毛婆羅造模。太后自書其榜,曰‘大周萬國頌德天樞’”。
《舊唐書·列傳·卷三十九》:“蕃夷酋長,請造天樞于端門外,刻字紀功,以頌周德。”
《新唐書·列傳·卷一》:“蕃夷諸酋及耆老請作天樞,紀太后功德,以黜唐興周,……,無慮用銅鐵二百萬斤。乃悉鏤群臣、蕃酋名氏其上。”
這,這他娘的,竟然是真的!
高莽內(nèi)心的震撼無以復(fù)加,拳頭情不自禁緊緊攥了起來。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
天樞塔已經(jīng)不單單是鎮(zhèn)壓大唐氣運了,這特么的也是在鎮(zhèn)壓我華夏正統(tǒng)。
《資治通鑒·唐紀二十一》:“天樞成,高一百五尺,徑二十尺,八面各徑五尺。下為鐵山,周百七十尺,以銅為蟠龍,麒麟縈繞之。上為騰云承露盤,徑三丈,四龍人立捧火球,高一丈。”
天樞塔底部的鐵山以摩尼教為主,中部的盤龍八棱柱以天竺佛教為主,還有最上方的龍人火珠,集合了景教和拜火教的圣物,其他國家、教派的詛咒符文法器圣物更是不計其數(shù)。
天樞塔高147尺,換算成今天的高度就是44米,相當(dāng)于長安的薦福寺塔也就是小雁塔的高度,相當(dāng)于雷峰塔塔身的高度,由此可見天樞是何等的氣勢恢宏,武則天又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司馬承禎繼續(xù)道:“大勢已成,老夫悔之晚矣,本以為在天樞大陣的鎮(zhèn)壓下,李唐再無出頭之日,不想武則天卻自亂陣腳,露出了破綻。”
“什么破綻?”高莽問道。
“武則天的面首,大和尚薛懷義!”
司馬承禎繼續(xù)道,“天樞大陣并非只有一座主塔,而是包括了紫微宮,明堂,天堂等諸多建筑,構(gòu)成一個龐大的陣法。天樞塔建成前夕,武則天寵信御醫(yī)沈南璆而冷落了老情人薛懷義,薛懷義懷恨在心,便一把火燒了明堂和天堂,順帶著將明堂陣眼的法器給砸毀了。”
“武則天無奈之下,只好重建明堂和天堂,并將明堂改名為通天宮,又緊急鑄造了九尊青銅巨鼎,以此來替代被薛懷義損毀的明堂法器。”
高莽點了點頭,《舊唐書·禮儀志》記載,萬歲通天元年,也就是公元696年,“鑄銅為九州鼎,既成,置于明堂之庭,各依方位列焉。神都鼎高一丈八尺,……其八州鼎高一丈四尺……共用銅五十六萬七百一十二斤。”
“然而九鼎之威畢竟比不上原本的法器,天樞大陣終究還是給李唐國運留下了一絲縫隙,”
司馬承禎感嘆道,“便是順著這殘留的一絲元氣,在神龍元年,李唐糾集最后剩余的力量,進行了最后一次反撲,囚禁了武則天,從武則天的手中成功奪回了權(quán)柄。”
看到高莽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司馬承禎笑了笑:“小子,你以為武則天下了臺,一切都結(jié)束了嗎?”
難道沒有嗎,高莽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