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兒,起來沒。”屋外一群人站著,在等著我出去。
我睡的很沉,母親叫了好幾聲我才醒來,我立馬回答說:“嗯,我換好衣服就出來。”
“那我們先去正堂等你。”說完母親便領著門外十幾個下人離開了。
我拍了拍還有些蒙的頭,然后看了一眼身上干凈的衣服,“唉,是做夢啊。”
我想起等下還要去正堂向祖先行辭別禮,就馬上下床梳洗了,連枕頭旁多了一件東西都沒注意到。
“小姐來了。”我剛踏進大堂,丫鬟玉兒就興奮的提醒著堂內的人。
“紫兒,快點過來給先人行辭別禮吧,莫讓宮里的人等久了。”父親今日穿的格外體面,連每一根發絲都梳羅的整齊劃一,唯一不足的就是面色憔悴了許多,他一看到我過來就催促著。
堂內幾十口人站的滿滿當當,他們都為了今天,特意起來的很早。看到大家眼巴巴的在這里等我。一時心里便充滿了歉意。我不由的加快了腳步走到先人的牌位前,跪著給祖先上了頭香。
父親母親也跟著我跪了下來,他們齊聲向祖先祈求道:“請先人保佑我女兒平安一生,無災無難。”接著屋內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齊聲喊到:“保佑小姐平安一生、無災無難。”
他們的呼喊一下子就溫暖了我,這刻,覺得我所有的付出,在這一聲聲祈求里都值得了。
大家依次給先人上完香后,接著便是辭別了。我含著淚,不敢看任何一個人。父親拉過我的手,握得很緊,正想多說些什么,卻被屋外等著的嬤嬤給打斷了。
“請小姐快些入轎,莫再耽誤行程了。”
母親見狀便靠近些來,對我和父親小聲地說道:“這若是誤了進宮的時辰,宮里的恐怕會責怪紫兒。到時候孩子在宮里的日子,可能就沒那么好過了。”
父親思索了一會后說:“那紫兒就先進宮吧。以后家人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事都得忍著點。”
“是,父親我知道了。紫兒不在時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記得寫信告訴我。那紫兒就在此拜別父親母親了。”我半蹲著給他們行了一禮,然后起身走向接我進宮的人,“勞煩各位了,我們走吧。”
“客氣了,小姐出門入轎吧。”嬤嬤的語氣不卑不亢,不愧是宮里來的。
我一出門便被嬤嬤扶上了轎,我坐在轎上,心情特別的平靜,平靜的連自己都有些不習慣。
我從轎簾的縫隙里,看著站在門口送我離開的人。每個人的臉上的情緒,我都牢牢的記在心里,我知道父親是真的真的很愛我這個女兒的。
“行轎”隨著一聲大喊,轎子輕松的被人抬起了,我感受著轎子的搖晃,再也沒去看他們一眼。
一行人用最快的速度,也走了二十來天才到天子城下,我也因強烈的不適應而顯得分外憔悴。
這不,剛從馬車上下來,我就頭暈得厲害,差點摔倒。好在我反應快,一把抓住了身邊的一位嬤嬤。
“啊”她被突然施加的重力驚了一下,她扭頭看到是我抓著她,就趕緊用雙手扶住了我,“主子,您怎么了,不舒服嗎?”
我很難受,聽她這樣問我很想回答她。可是自己根本沒力氣說話,眼睛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黑,里頭漲的根本睜不開眼,最后我實在是撐不住了,就把自己整個靠在嬤嬤身上。
她應該是察覺了我的痛苦,就立即大喊著:“快來人幫忙,主子不舒服了。”
離我最近的幾名丫鬟聽到后,立刻過來幫忙扶著我“主子怎么了”
“我馬上去叫大夫。”一名趕馬車的師傅,剛好是這附近的人,聽到有人說不舒服,就自告奮勇的去找大夫去了。
“快把主子抬到前面客棧,那里有我們定好的房間。”一位管事的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大街上這么多人,還是不要這么引人注意了,找個有力氣的把主子抱過去吧。”
“我來吧”一個有些黑的年輕人走過來,從丫鬟手里接過我,很快就把我抱到了客棧的房間里。在這一待,又是幾天。
“主子,下去吃早飯了。等下我們還趕著進宮呢!”
“知道了。”因為生病,我們又推遲了四天進宮,我明白自己不能再耽誤了,否則惹來宮里的不滿就糟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我就下樓了。
馬車從客棧飛快的往宮里趕,我坐在車里搖搖晃晃,雖然這種滋味快讓我受不了,可是一想到家里那些疼愛我的人,就渾身又充滿力量,這種力量推著我繼續一個人不要命的扛下去。
我掀起車簾,看著外面飛閃的景物,拼命的想去分散這種痛苦跟緊張。
大半個時辰過去后,馬車終于到了宮門口,隨行的人也減少到兩個。我們通過守衛的檢查后,很快進到了宮里。
我被宮里的人帶著,走進七橫八豎的交叉路中,他們一路上都在催我快點,我在后面跟著他們的步子走的氣吁吁的。
好不容易到了皇帝在的才和殿,他們歇都沒讓我歇一下,就直接把我帶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小姐已經帶來了。”跟在皇帝身旁伺候的公公,向正專注練字的皇帝輕聲說。
“嗯”他答了一聲,手依然在寫。
“民女陳紫紫拜見皇上。”我一絲不茍的行著禮,整個人頓時就像活在夢里一樣。
“起來吧。”皇帝停住手中的筆,眼睛看著地上跪著的人說:“你走近些,把頭抬起。”
我毫無知覺的起身、走近,然后抬頭。
“嗯,看來我當年沒有看錯人,小小年紀已然長的落落大方了。聽手下的人說,你這些年勤練書畫琴棋,且書畫尤為擅長,不如現在為我展示一番可行。”
他把我從頭到尾都審視了一遍,然后,便讓我坐在他旁邊的位子上寫字。
我從他布滿皺紋的手里接過毛筆,開始思考要寫何為好。
皇上他就站在我的側邊看著,我一面感受著他威嚴的氣場,一面又被這濃重的墨臭味熏得作嘔,我不明白他們為什么都不打開窗透透風。
皇帝看我遲遲沒有動筆,他伸出手。輕輕地摸著我的頭說:“看來你有些緊張了,哈哈。反正以后的日子還長著,想看你的才藝也不急于一時。今晚就由你來侍寢吧,現在我便冊封你為紫婕妤。”
“不,我可以寫得出來。”為了爭取那一點點可能,我決定賭一下。蘸上墨汁,我揮筆便寫下:勸君莫打四月魚,千萬魚籽在腹中;勸君莫打三春鳥,子在巢中待母歸。
寫好后,我起身雙手遞給他看。
他拿過去,看完后搖頭一笑。“看來我終歸是老了。”聽到這句話,我便知道他看懂了。
沒錯,我是在譏笑他年紀大,也求他放過還年幼的我。
他揮揮手,什么也沒說,就讓我退下。我知道,這一局算是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