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正站在電視機前,這電視顯然也不正常了,關了電源之后屏幕依舊閃著雪花,里面隱約還閃爍著灰白的圖像,似乎是之前的一樓模樣。
不知為何,在姜明看向電視機的時候,會察覺到一股隱晦的壓迫感。
扭頭尋找來源,那種壓迫感就消失了。
古怪的事越來越多了……姜明打斷了盯著屏幕看的葉藍,和她說了信封里的故事。
結果還沒說完,葉藍就聽得眼圈紅了,不知道腦補了幾萬字的凄迷劇情,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了一樣。
“小玲太可憐了。”葉藍吸了吸鼻子,憤憤地說道,“我回頭就去找那個渣男!”
這都過去16年了,你上哪找去……姜明沒有多說,只是提醒她正事。
“噢。”葉藍眼圈突然就不紅了。
低著頭思索一陣,她認真道:“雖然我和小玲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是很冷靜、很聰明的女孩……而且照我看,這段感情一開始就是被強迫的,失去了可能才是解脫,就算小玲一時想不開,也不至于有輕生的念頭。”
“嗯。”
姜明覺得很有道理。
看來還得再找別的線索……姜明又在客廳里掃了下,走向掛在墻上的小提琴。
確切地說,現在是被“釘”在墻上的,漆黑的顏色從被釘穿的位置淌下,宛如一條干涸的血跡。
越是仔細看,就越覺得這把小提琴像一只蝙蝠,延展的琴板就像是一雙翅膀,它痛苦地掙扎、反抗,直到生命的盡頭還努力張揚著雙翼,最終卻還是被死死釘住,趴在墻上無力地等待死亡,那種絕望與不甘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但這依舊只是小提琴而已。
姜明站著看了一會,那種隱晦的壓迫感再次出現,但當他從小提琴上移開視線,壓迫感就又消失了。
姜明回頭,思忖片刻,把提琴下的墻幾挪開,伸手摘下琴弓。
沒學過,但可以假裝會。
姜明踮起腳,盡量把弓橫在染黑血的琴弦上,緩緩拉動。
“吱——!!!”
凄厲的聲音陡然響起,姜明拉弦的力道明明不大,這聲音卻尖銳高亢,簡直要撕裂鼓膜、非要讓全世界聽到不可。
“轟!”
琴聲響徹的下一刻,一股壓迫就如氣浪般炸開,迅速席卷每一寸空間。
與先前隱晦的壓迫如出一轍,但強烈了無數倍!
姜明立刻轉頭,終于發現了這股壓迫的來源——文神像!
原本掉漆的老舊神像也在他們重回一樓后發生了變化,臉上涂抹了鮮艷的顏料,顯得怪異又離奇,神態變得活靈活現,眼睛像是盯著屋里的每一寸空間。
姜明緊緊盯著文神像,這座神像雖然用顏料涂抹著神秘的圖案,但看起來不嚇人……當然也不能讓人心生虔誠,只是像座大山一樣給人純粹的壓力,就好像它真的是神明似的,非要世界順由自己的心意。
但姜明對神明是沒什么好感的,因為許愿井里的“神”讓他狠狠地失望過一次。
“我想發財!”
雖然不抱什么期望,姜明還是眼疾心快地大喊了一聲,引得葉藍和馮吉驚詫莫名地看著他。
“吱!!”
受到壓迫刺激,小提琴的琴弦劇烈震顫,發出更加高亢的聲音,即使姜明抽開了琴弓也沒有停下。
“嗡!”
文神像不甘示弱,爆發出了更強的壓迫,整座神像都在輕微顫抖。
這種壓迫主要目標就是蝙蝠提琴,但屋內三人也慘遭殃及,其中靠近提琴、手握琴弓的姜明更是重災區,一邊耳朵被琴音震得刺痛,一邊耳朵因為壓力而嗡鳴,一時間頭暈目眩。
“葉藍!”
許愿沒有得到回應,姜明也沒心思在意了,他強撐著轉頭看葉藍,扯著嗓子大喊,“這兩個是什么玩意!?”
“我哪知道!”葉藍用力捂著耳朵,吃力地向姜明的方向走,同樣向他大喊,“但是看這樣子,它們不分出勝負不會消停了!”
分出勝負?
姜明看著針鋒相對的兩個物件,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決出勝負來。
葉藍的話給了他明確的方向,他決定插手,這種雙重折磨他一刻也不想忍受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要幫哪一方獲勝呢?
幫提琴。
從自己的角度想,文神像曾經兩次釋放壓迫到他身上,但提琴沒有主動影響過他,這就讓姜明對提琴更有好感……雖然這玩意響起來之后比文神像更加折磨。
從“幻境”的角度想,提琴和文神像必定都有對應的象征意義,文神像應該與學習有關……小玲喜歡學習嗎?
也許她就是真的熱愛學習?她在二樓的客廳裝滿了學習資料,她愿意為了作業熬到夜里兩點,她會以學習為理由拒絕同學追求……
一疊病歷單忽然從姜明腦海閃過。
失眠、焦慮、貪睡、痘瘡、精神不振,熱愛學習會到這種程度嗎?
還有頭痛、偷懶、生理失調……
可能,她之所以一門心思地學習,只是因為“壓力”,從文神像上散發的那種壓力,應該就是原本壓在小玲身上的東西。
俗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座文神像,就像是懸在她頭頂的神明,當她想要偷懶會感到壓力,當她看電視時也會感到壓力,小提琴……姑且不論拉得怎么樣吧,那是另一回事。
下定決心,姜明再次舉起琴弓,橫搭在染黑血的琴弦上。
深呼一口氣,用力拉動!
“嘎——!!!”
聲音變得越發尖銳高亢,其中又夾雜些裂帛似的沙啞,這聲音不像是樂器發出的,更像是一聲聲嘶力竭的叫喊,扯裂了聲帶含著血拼命發出的聲音。
文神像顫抖得更加劇烈,散發出更強的壓迫,但姜明咬著牙,恍若未覺地一下下用力拉琴。
刺耳的聲音層層疊疊,就像是少女凄厲的哭喊在屋子里回蕩,黑色的琴弦夸張地震顫著,就像是因為激動興奮而顫栗不已。
“嘩——”
神似翅膀的琴板再次延展,變得更加張揚肆意,而后貼著墻壁緩慢翕動,就像是在適應久違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