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卡住脖子的三眼鐵鬼無聲吼叫著,掙扎起來。紀成五指成爪,死命想抓破它的喉嚨,但收效甚微。
“好硬的皮!”
紀成發現自己低估了三眼鐵鬼的防御,那層厚實堅韌的皮膚深處帶著鐵絲的根,就像水泥參雜了鋼筋一樣,無論他怎么用力都抓不破。
鐵鬼盡管被打爛了大部分腦組織,生命力依舊頑強,掙扎來還是像一頭憤怒的野豬那么狠。
紀成轉而想要箍住它的手,卻未能成功。鐵鬼甩打著,雙臂擂著地面,眼看就要把他掀飛。
紀成暗罵一聲,松開手往后躲去。
他不敢讓三眼鐵鬼那一身恐怖的鐵絲碰到自己身體,畢竟現在暴君血清的分量只夠強化一只胳膊的面積,如果其他沒有防護的地方被擦傷,那必然是慘死成一團爛泥。
蹬蹬蹬。
紀成連退幾步,避向叢林的方向,鐵鬼站起身發瘋似地沖過來,撞斷了樹桿,又被叢生的藤蔓纏了滿身,速度驟然慢了下來。
他沒費什么力氣就躲開了攻擊,還掃出一記鞭腿,用力一絆,將它甩倒在地。
咚。
地面騰起一蓬混合了菌孢的煙塵。
紀成如同獵豹般撲出,狠厲無比地把它按在吱嘎作響的枯枝上。
“死!”紀成一聲暴喝,青黑色的手臂像鉆頭似的,帶著狂猛至極的力道,從鐵鬼眉心的孔洞中插了進去!
這個孔洞原本只有拇指大小,被精鋼鐵鑄的手臂粗暴地撐裂開,碎屑似的骨渣搶在血液和腦漿之前飛濺出來。
“真是盡信書不如無書。”他喘著粗氣,“小東西腦袋都被子彈攪成漿糊了居然還這么能折騰人。”
按照《大全》里的說法,三眼鐵鬼的弱點就是眉心的孔洞,只要通過這個洞命中了它的腦組織,就可以輕易擊殺它。
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實際上這個詞條是多年前某位能力者歸納的,對他來說只要命中了鐵鬼的腦子,殺它自然很輕易。
后來也有人覺得不妥過,想要修改,又考慮能力者大人的面子,加上普通人見到畸化動物一般都是撒丫子跑路,不會想著反擊,所以最后也作罷了。
“不過自己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紀成自我反省著。
他在開槍擊中鐵鬼的大腦之后,短暫地放松了警惕,沒有第一時間上去補刀,直到足足半秒之后發現鐵鬼并沒有死去,才匆忙趕過去。
并且沒有繼續攻擊孔洞這個弱點,反而試圖抓爆鐵鬼的喉嚨。
這個決定幾乎讓他陷入危機。
“這點一定要改正!荒野區實在是太兇險了,動不動就要人命。要是以后遇到生死搏殺,半秒的松懈足以讓自己死十回。”
之前雖然在黑島組織的秘密實驗遇到過一些危險,但那時候剛被注射了暴君血清,腦子還沒緩過勁,對危險的感受沒有這次這么深刻。
紀成現在意識到,如果做事不夠斬草除根,以后很有可能害死自己。
反派不都是這么領盒飯的嗎?自己這個身體可是游戲里最大的反派。
“至少要謹慎起來,以后遇到這種直接干成渣為止,小命可是只有一條……”
紀成觸摸了一下右耳上方,那是通訊器的位置。
磨砂材質的外殼緊貼著耳蝸,傳來一絲絲冰涼感。
紀成深深地呼吸進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整個人沉靜下來。
他迅速沿著河流離開了現場,只留下三眼鐵鬼的尸體躺在那里,鮮血染紅了地面。
…………
南港新城,翡翠區。
這個能力者專屬的居住區,有一處面積達到好幾平方里的私人莊園。
從大門進入,滿眼就是大片大片生機勃勃的柳樹林。
柳林盡頭,是寬廣的人工湖泊,散落在湖里的巨石一直蔓延到另一側的陡峭山坡。一道白練似的瀑布便從山坡中央傾瀉而下,泡沫浮泛在水面上,沖擊著深邃的湖床。
這種地方只能屬于能力者,最強的那一批能力者。
湖邊的一棟建筑內,讓人分辨不出歲數的男人正端坐品茶。
他的身前漂浮著一個有著水母形狀機械身軀的智能生命。
“夫君,你最近瘦了呢。”電子音空靈無比。
叮鈴鈴。
刺耳的門鈴聲忽然響起,打破了屋內難得的靜謐安寧。
“尚柏還是老韋?”周澤輕聲詢問道。
他知道這個時候會來找他的,多半是手底下這兩個和自己關系比較好的能力者。
“自己進來吧。”
周澤的眼睛依然老神在在地闔著,似乎仍然沉浸在茶香中,不愿意被打擾。
“不好了頭兒。”周澤話音未落,陸尚柏就直接闖了進來。
“這次的能力者選拔要出事了!”
“嗯?”周澤猛然睜開眼。
“怎么回事?”
他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是我剛拿到的,這次能力者選拔的具體流程。”陸尚柏小心地遞過一份文件。
其實這份文件本來也到不了他手里,只是他想到周澤之前叫他關照一下紀成參加選拔的事,才專程跑了一趟。
剛看到開頭,他就嚇了一大跳,趕緊跑來周澤這里求救。
“每年的選拔不都大同小異?”周澤沒有接下文件,反而直直盯著陸尚柏的眼睛問道。
“這次不太一樣。”陸尚柏沙啞道,“你看了就知道了,頭兒。”
周澤這才接過文件,翻閱起來。
“……飛機會在抵達島嶼上空后自毀……共110個降落傘包,其中55個為假傘包……盡可能多的……篩選出最強者。”
周澤臉上露出了驚怒之色,他努力控制住雙手,以免自己會憤怒地撕碎手里的文件。
“這到底是誰定的流程?真該死,該死!”
“現在怎么辦?”陸尚柏有些慌神。
“去機場!”周澤恨聲道。
旁邊水母形狀的智能生命幽幽悵然道:“你又要走了嗎?”
“嫂子好。”陸尚柏這才看到它,連忙問好。
“這次有急事。”周澤說完,急匆匆地領著陸尚柏出了門。
機場,一群人戰戰兢兢地站著。
“誰能告訴我,這次的流程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會讓飛機自毀?還放那么多假降落傘包?”
周澤大發雷霆,他頭上帶著些許銀絲的頭發都亂蓬蓬的,似乎昭示著他糟糕的心情。
“黃議員,怎么姚議員也來了?”陸尚柏低聲向一位束著頭發的矮胖老者問道。
他身邊這位矮胖老者正是一位議員級強者,黃隆。
陸尚柏在通知周澤的時候,想到這位黃議員同樣也給了紀成名額。便也順便發了條短訊告知他此事。
因此黃隆在機場他一點也不奇怪,但是那位平素很少露面,性子孤僻的姚議員怎么也來了?
“他兒子也參加這次選拔。”黃隆壓著嗓子,用只有陸尚柏能聽清的聲音回答。
一名軍官從人群中站出來,結結巴巴地委屈道:
“是……是張,張議長早就定下的流程,我們也只是按照規定執行。”他身份本來也不低,但在這三尊大佛面前依然很難流暢地說出一段完整的話。
底下的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天知道一次普通的能力者選拔怎么會驚動足足三位議員級大佬,不過是些還沒有成為能力者的人而已,是誰有這么大的能量?
就在這時,他們腦中幾乎同時浮現出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身影。
作為負責能力者選拔的工作人員,他們自然知道在登機時發生的那起事件。有一位戴口罩的神秘人,在識別機刷身份證時,竟然資料全部顯示絕密。
會不會就是他引來了這幾位跺跺腳整個南港都要抖三抖的超級大人物?
“飛機現在到哪里了?有沒有辦法停止自毀?誰是管這事的,給我把人叫過來!”周澤幾乎無法控制語調。
軍官低垂著腦袋,顫栗著聲音答道:“按……按照時間來說,飛機已經自毀了。”
周澤沉默下來。
半晌后,他擺了擺手,示意其余人離開。
機場大廳頓時只剩下陸尚柏和三位議員。
“自從那件事后,張議長的行為就越來越偏激了,我真有些擔心。”黃隆嘆了口氣。
在他的印象里,青年時期的張升絕對是驚才絕艷的人物。
一路從普通的能力者快速崛起,更是在八年前注射南港僅剩的那支三階基因原體成功,帶著自己等追隨者從南港城出來,建立了這座南港新城。
直到如今,南港新城的實力早已經大大超越了南港城,舊南港城基本也就只剩下一套行政班子,和大貓小貓兩三個能力者,完全仰仗新城的鼻息。
不少外人只認南港新城,不認南港城邦,甚至直接用南港一詞代指新城。
但自從兩年前從十三號遺跡出來,張升就似乎變得瘋魔了一般,許多事情上都偏激奇怪起來。
“我只想知道我兒子有沒有死在那個鬼地方!”姚議員有些歇斯底里。
“冷靜點,老姚,我們去監控室看看情況。”黃隆勸慰道。
“哼。”姚議員冷哼一聲,徑直離開了機場。
黃隆又轉頭對周澤安慰道:“老周,你也別太擔心了,不是聽你們說那個紀小子挺厲害的嗎?”
周澤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走了。
只剩下陸尚柏和黃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濃濃的無奈。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