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曾一鳴就開車來到了大姐工作的服裝廠。

　　這一次他直接把車扔在工廠門口。

　　上一次他放在很遠的地方，因為怕堵門。這一次不一樣了，他是來談生意的。

　　“哎，”

　　“不長眼睛啊？”

　　“你把車堵我們路口了，趕緊開走。”

　　曾一鳴剛下車，就被人沒好氣罵了。

　　他一抬頭，樂了。

　　居然是熟人。

　　可不就是那個胖子經理嗎？

　　沒想到工廠都要倒閉了，他還在這里耀武揚威。

　　壞習慣養成的老毛病啊。

　　“死胖子，”

　　“我是來找你老板做生意的。”

　　“你給我閉嘴。”

　　曾一鳴懶得和他廢話，說完就往里走。

　　胖子明顯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卻不敢再罵了。

　　畢竟二叔要把工廠轉出去的事兒是真的，他可不敢給二叔添麻煩了。

　　之前他把廠里的幾個舊洗衣機和冰箱賣了，雖然沒有在別人面前罵他，但在私底下可沒少教育自己。

　　后來還是自己老媽出面說情，二叔才沒再追究這事兒。

　　不過也是在那天他才知道，工廠做不下去了……

　　剛才那家伙說什么？要和二叔做生意？還有啥生意可做的。

　　胖子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

　　話說曾一鳴并沒有直接去辦公室找老板，而是在工廠認真轉了一圈。

　　按照以前，這個點就該忙碌起來了，但現在只有一個工人在拖地，其他工人還沒有來。

　　這已經很說明情況了。

　　認真參觀了一遍之后，他才去了老板的辦公室里，又一次見到了上次那個五十多歲的老板。

　　他還記得自己說過，老板的這套生產方式和管理模式，遲早都要玩完，沒想到會快到這個程度。

　　當時老板只是笑笑，根本不在意曾一鳴說的話。

　　“凌老板。”

　　“我們又見面了。”

　　曾一鳴微笑打著招呼，可這位凌老板卻沒有了第一次那種淡然的笑容。

　　只剩下愁眉苦臉。

　　至于“又見面”？他更是想不起來了，沒把他當做是來要債的就好了。

　　他帶著歉意問：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您是貴人多忘事啊，不過也是，只是一面之緣罷了，想不起來不奇怪，這都不重要。”

　　曾一鳴沒想和他長篇大論解釋第一次是如何認識的，直接進入了正題。

　　“聽說，你想把工廠轉讓出去？”

　　凌老板點了點頭，沒因為曾一鳴長得年輕，穿著打扮隨意就懷疑人家，都是老江湖了，咋會以貌取人。

　　“嗯呢，”

　　“小兄弟有興趣？”

　　“對，你具體說說怎么個轉讓法？”曾一鳴剛才轉了一圈，對工廠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但他想先聽聽老板怎么說。

　　老板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從桌上拿了一張A4紙，遞給了曾一鳴。

　　準備倒挺充分，羅列詳細的數據，讓人看了一目了然。

　　各種設備數目，甚至于使用情況都寫得清清楚楚。

　　工廠面積1500平方米，這個瞬間讓曾一鳴眼前一亮。

　　這面積足夠大了。

　　隨即問：

　　“月租多少？”

　　“沒多少月租，這是政府的工業用地，當時為了鼓勵經營，基本上不花什么錢，只交稅，不過房子是我們自己搭起來的。”凌老板道。

　　嘶！

　　曾一鳴一聽，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尼瑪1500平米的地方啊！

　　“當時為什么不買下來？”

　　“貴啊。”凌老板不假思索道。

　　也是……

　　又不是這幾年，房地產崩了，地皮便宜。

　　以前幾百一平方英尺，現在二十一英尺，沒得比啊。

　　這樣是跟政府拿下來，嘿嘿……

　　“還有幾年租期？”壓住心頭的狂喜，曾一鳴又問。

　　“基本上我們這片地方，都是還有一年，原本政府不打算繼續租了，想要收回，但現在經濟那么困難，他們又希望我們繼續延長租期。”

　　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這片地方？

　　這片地方好大啊！

　　還有，政府因為財政困難，希望續租！

　　賣地不值錢啊。

　　今年政府賣地收入才才占16％，遠遠低于往年。

　　工業用地又不得價，不像商業用地，不管位置好不好，大家都搶著要，搶著屯地。

　　而且這些地還牽涉到賠償合同的問題，誰也不傻啊。

　　所以，

　　就出現了這么一種情況了。

　　“噢，明白了。”

　　曾一鳴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引到了設備上。

　　“你工廠的設備老化很嚴重啊，很多機器都漏油了。”

　　“7臺洗衣機也是擺設，只有一臺能用。”

　　“圓眼機也……”

　　“平眼機……”

　　“還有那個裁剪臺也太……”

　　沒錯，

　　挑毛病。

　　曾一鳴開始挑設備毛病。

　　幾乎每一樣都說了一遍。

　　這得益于他來這里之前就已經調查過了，現在說得頭頭是道。

　　凌老板聽得頭皮發麻，背后冷汗直流。

　　搞得好像曾一鳴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工廠。

　　但問題這家伙說的都是事實，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這還怎么談判啊，明擺著會處于下風嘛。

　　凌老板的面色變得極其難堪，但依舊耐心地聽曾一鳴說完。

　　“也就是說，這些設備幾乎不能用了，哪怕修好了，也不好用。凌老板你這就不地道了啊。”

　　凌老板：……

　　“加上你辦公室這些，我大概算了下，大概值兩萬八。”

　　“噗~”凌老板直接吐了！

　　緩了好些秒，他才開口：

　　“兩萬八？你不如去搶？你就沒打算來談的。”

　　“聊不下去了。”

　　他原先想著開十萬，和對方再怎么談，八萬也能談下來的，誰知道眼前這家伙說兩萬八？！

　　太狠了。

　　曾一鳴卻笑道：

　　“凌老板你別急嘛，那你也可以把設備賣給別人啊，我其實只想要你這個地方而已，機器嘛，我相信花很少的錢就可以搞到比你這好很多，又更先進的。”

　　凌老板又一次：……

　　這個更狠，居然只想要廠房，設備不想要？

　　那我還賣個腎？

　　就指望這些設備換點錢回來了，不能血虧到死啊。

　　“年輕人，”

　　“我這些雖然舊了點，但他還能生產啊，能生產就代表有貨出，就有錢掙。”

　　“最重要的一點，我手中有現成的客戶資源。”

　　曾一鳴：“現成客戶資源，”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