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你我皆是行人……”
到了趕考的日子,蘇世譽換名為蘇墨女扮男裝——
同一時刻,城南的蘇洵帶著蘇軾和蘇轍也踏上了進京趕考的路程……
天上掉落的雨絲很細,很綿,像春天時空飄浮的柳絮,像無數蠶娘吐出的銀絲,像人工紡出的輕紗,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頃刻,蘇世譽就來到了目的地,她看著從四面八方陸陸續續敢來的考生,心里充滿了難過——是啊,在古代平民想要出人投地就只有通過科舉考試,從鄉試開始一共三場,蘇世譽不由得心疼他們的辛苦。她沒有著急進去,而是默默的站在一旁,她在等,在等內個她在現代生活時的執念——蘇軾……
她還想到了王弗,那是蘇軾一生的摯愛……
蘇軾十九歲娶了十六歲的王弗,二人一直相投甚歡,無話不說,王弗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蘇世譽心里是羨慕王弗的,她嫁給了自己喜歡了七年的蘇軾……
蘇世譽正想的出神,一輛馬車緩緩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簾幕被一雙手掀開,隨后走下來兩位氣質不凡的公子,二人雖下了車,似乎車里還有一個人,緩緩傳來一個聲音“去吧。”那兩位男子行禮,馬車也隨著車夫的駕駛離開,隨后他們便準備向考試的地方走去。那個看似年長一點的公子驀然向蘇世譽這面看來,二人雖沒有見過,但四目相對,卻感覺在哪里見過一樣……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蘇世譽看著和自己對視的白衣公子,她確定了,這就是蘇軾——憑一己之力霸占北宋大半個詩詞的東坡先生!
她抬頭看看太陽,時辰快到了,她微微向蘇軾頷首,便先一步走進了考場……其實她的內心是怦怦亂跳的……可老天好巧不巧,蘇軾蘇轍兩兄弟偏偏一個坐在自己的正前方一個坐在自己的旁邊不遠處……這一瞬間,蘇世譽直接感覺自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隨著一聲報時,蘇世譽知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了,這又是多少學子的崩潰瞬間……
蘇世譽起身,蘇軾轉身向她行禮“這位公子請留步,恕蘇某冒犯,在下子瞻,今日第一次看見公子的時候頓感眼熟,于是斗膽問公子姓名?”蘇世譽看著面前的蘇軾,她平靜下心情,回禮,緩緩開口“公子有禮了,在下蘇墨。”
“蘇墨,可是墨筆的墨?”
蘇世譽點頭,蘇軾微微一笑“好名字,定是個不平凡之人……”蘇轍走過來輕輕拽了拽蘇軾的衣襟,蘇軾回頭看了他一眼,“蘇兄,家里還有事,改日我們再聊,恕先走一步了,告辭。”“蘇兄,慢走,告辭。”
蘇世譽看著蘇軾遠去的背影——她想過好多次如果真的和蘇軾見面會是怎樣的情景,殊不知……他居然主動和自己說了話!
可轉念一想,自己是以男子裝扮出現在他的面前的,如是女子模樣呢?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蘇世譽咬咬下嘴唇,面露難色……
回到家里,母親走過來“怎么樣,對自己可還滿意嗎?”蘇世譽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母親笑了“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不妨說出來心里會舒服些。”蘇世譽嘆了口氣,半晌她開口說道
“娘,我今天碰見一個人……”
“他……叫蘇軾,我總感覺我們在哪里見過……”
蘇世譽對母親多少不能全說真話,畢竟她是穿越過來的,對北宋的情況多少可以未知先卜一點點。
“你們交談可以說是讓你感覺舒服對嗎?”
蘇世譽點點頭“我感覺……像多年未見的知己一樣,雖然說著生疏客套的話,但是……一直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樣不是很好嗎?”她的母親溫柔的說到。“可是……娘……我是用男子的身份與他相識的。”“譽兒,你要知道,一個真正的有才華的文人墨客,他是不會在乎你的性別的,女子不能為官,沒錯,但是女子讀過書有過錯嗎?沒有不是,一個人如果對有才之人感興趣的話,他是個惜才之人,喜歡結交“白衣素友”,不會論就性別的。”蘇世譽點點頭“聽娘的。”蘇世譽的母親輕輕撫摸她的頭“歇著吧,娘不打攪你了。”
蘇世譽起身送母親離開,她思忖著母親的話,也期待著和蘇軾的又一次見面……
其實——不只是蘇世譽,蘇軾出門后也和蘇轍說“剛才的內位公子氣質不凡,身上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清冷感覺,定是一位博學多識之人。”“所以,兄長才主動和他交談的?”蘇軾點頭“不錯,不知過幾日帖榜是否還能見到此人,他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一個多月后,到了帖榜的日子,蘇世譽重新穿上男裝準備去看看自己的水平……
她自知自己不行,但還是好奇,一是好奇,二是——她不知道還會不會遇見蘇軾……
而蘇軾,也同意希望再次和蘇世譽相遇……
“不得了不得了……”“蘇家這回出息了……”“可不是,城南城北的蘇家都有人中了進士……”
熱熱鬧鬧的人聲鼎沸,蘇世譽勉強擠進去,看見了皇榜,前三的人自己都沒怎么了解過,她只是默默往下看……
“好巧,墨兄——”
蘇世譽向旁邊看去,“蘇兄……”
蘇軾也在看著皇榜“你快看,我們都考中了!”蘇世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自己和蘇軾蘇轍的名字齊刷刷并在一起,她沒有想到……還真中了,但自己真的不能去。
“可惜了……”蘇世譽小聲嘟囔“什么?什么可惜了?”蘇軾不解的問道。還沒等蘇世譽回答,人群又一次蜂擁而主,擠得二人站不住腳,蘇軾也沒說話,拉住蘇世譽的手腕就拉著她往外走,蘇世譽先是心里一驚,后來她一想,自己現在是男子,不過蘇軾著豪邁的性格也真是……
“失禮了”蘇軾放開蘇世譽的手腕,“無事,到還是要說聲謝謝。”“墨兄不愧是與眾不同的存在,蘇某果然沒有看錯……”蘇世譽失笑,雖然她知道蘇軾性格豪邁,但是……用現代的話可以說是——社交牛人了。。。。
“對了……”蘇軾接著說道“墨兄剛才說可惜了,什么可惜了?”蘇世譽搖搖頭“無事,只是脫口而出罷了。”“唉,墨兄,你這就是不把我蘇軾當朋友了啊,有什么事就說出來嘛,憋在心里多不好,悄悄跟你說,我可是準備把你是為知己的——一見如故,懂嗎?墨兄……”蘇軾看著她說到,蘇世譽多少有點受寵若驚,“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二人來到一處茶館,找了二樓一個稍微僻靜的位置坐下“不好意思,我不是很喜歡熱鬧,今天我請蘇兄。”蘇世譽看著蘇軾緩緩說到“無事,這點小事不足以掛齒,我們聊我們的,安靜點更好。”蘇世譽緩緩開口“既然蘇兄是我為知己初見如故,給我如此之高的評價,我就不瞞著了……”蘇世譽停頓了一下緩緩摘下發綰“我……其實是女子,名叫蘇熠字世譽……”
蘇世譽不安的看著地板,她不敢去看蘇軾的表情……
反觀蘇軾,倒是一臉無所謂“這有什么,蘇兄……啊,不,蘇姑娘,你看自古到今,多少才女,我蘇子瞻是真心是你為知己,不會在意這些的,倒是我,之前沒輕沒重,還望姑娘見諒。”
蘇世譽有點驚訝,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你剛才所說,是真的?”“姑娘放心句句屬實,蘇某從來不騙人,蘇姑娘今年多大?”“二十……”“我比蘇姑娘大一歲,這樣,要是蘇姑娘不嫌棄你我認為兄妹如何?”
蘇世譽猶豫了,但她還是點點頭,多少這么自來熟的蘇軾她……有點不適應……
二人聊了許久,不聊不知道,蘇軾是真的有才華,性格也是真的好,蘇世譽心里默默的想,蘇軾也是同樣感受——對面前的女子由心的敬佩,雖然嘴上說只是讀過幾本書,但是這樣的言談舉止不只是謙虛二字可以形容的!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了……
“時候不早了,世譽早些回去吧。”蘇世譽點頭“好…”蘇軾微微一笑,“注意安全”
蘇世譽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是開心的,也是激動的,更是不敢相信的……
她居然能和蘇軾……
關系這么好?假的吧……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好疼……
居然是真的……
“竹窗、藤枕;苦竹、甘棠,清明雨攬月,寒潭風獨眠;柳疏渺煙波,梅瘦添盈雪——不等風送漁人到岸,亟待雨催樵子歸家……
自此,月是人間散客,亦是人間清樂卿,是人間絕色,亦是人間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