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晌午，盤旋空中的妖氣讓陽光無法穿透這座矮城。

　　兩邊來往都是做生意的小販，除了人之外還有許多妖人，普通百姓們賣的大多數都是一些常見的東西，而妖人賣的都一些不知哪里獵來的野物。

　　尸體血淋淋的擺在明面上不堪講究，旁邊是鱗次櫛比的矮房，還有不少頭頂搭著一塊布，四周立個柱子就能當屋子住的破蓬。

　　空氣中混雜著很多種味道，血腥味，腥臭味，還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難聞的氣味。

　　一行人特意穿著樸素，但仍與周圍的百姓格格不入，一路走來有無數雙視線跟著他們。

　　眼神暗涌著炙熱，仿佛在看待宰的羔羊。

　　墨千玨：“我們分開行動。”

　　四人在街角處兩兩分別，相背而馳。

　　素瑤緊跟著陸之言身旁，忽然聽見他在耳邊小聲道：“跟緊我。”

　　她眼睛狐疑地往旁邊轉，被陸之言扯了回來，“別亂看。”

　　無量城魚龍混雜不堪，是當地有名的黑城，毗鄰的武城人口數量是他的數十倍之多，城主曾想多次將無量城吞并，卻也是動不了手。

　　雖說妖人數量遠比人類的要少，但威懾力不容小視。

　　妖能跟人和睦共處，皆是因為利益。妖需從人類身上吸收精氣，而人則想從他們身上獲取金錢。

　　有不少外來者不遠千里來此處，亦或者想發橫財又或者感興趣的淘一些奇珍異寶，慢慢的無量城發展日益壯大，除了滋生許多二手販子外還是人牙子的天下。

　　這不，素瑤他們剛來就被盯上了，她余光往旁邊輕掃，果不其然看見一抹衣角。

　　這人已經跟了他們許久。

　　素瑤抓著陸之言的手，面上不顯，裝作親密無間的小情侶模樣，往胭脂攤興奮地東瞧西看，時而指肉攤上的野物露出嫌棄的表情，宛如一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

　　又走了幾步，素瑤肚子傳來一陣咕嚕聲。她緩緩將五指收攏輕捏他的掌心，陸之言手掌心有些灼熱，跟他的臉上的冷意截然相反。

　　“要不然我們吃點東西吧？”

　　他難得贊同的點頭，兩人挑了一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飯館，走了進去。

　　剛坐下，一個穿著青衣的男子走了過來，素瑤認得，這就是一直跟著他們的男子。

　　男子精神面貌看起來倒不像生活在無量城的百姓那般渾身都是懨懨之氣。

　　搖著一把騷氣的灑金扇，步子輕巧的走了上來。“兩位想必也是剛來的無量城的吧。”

　　毫無水準的搭訕方式，素瑤配合地問道“你怎么知道？”

　　青衣男子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說道：“巧了，我剛來這里不久，聽說這處賺錢機緣多，所以想來看看。”

　　“二位呢？”

　　素瑤：“我們也是。”

　　男子把扇子一合，面上一喜，“那就更巧了！既然大家如此有緣，不如交個朋友，你們看如何？”

　　他面上看著單純無害，如此長相讓人很難聯想到人牙子。

　　素瑤輕勾唇，片刻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當然，身在異鄉能交到新朋友自然是再好不過了，多一個人也好照應，是不是阿牛哥？”

　　陸之言將目光緩緩望向她，一言不發。

　　素瑤解釋道：“阿牛哥不愛說話，你別介意。”

　　男子笑得和善，毫不客氣地直接坐在素瑤對面，

　　“當然不會，難得遇上如此爽朗的姑娘，來，這頓我請了。”

　　“真的嗎，能跟你做朋友真是太好了！”

　　短短的時間，素瑤已經能十分不要臉開始地與他稱兄道弟了。馬不停蹄地叫來店小二，豪氣地將店內的招牌菜都點了一份。

　　“這……”

　　青年顯然有些楞了眼，臉上有幾分肉疼，“我們就三個人，吃不了這么多了吧？”

　　“吃得下吃得下。”素瑤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憂戚，“自從跟阿牛哥逃出來，我倆就沒吃過一頓好的。”

　　“逃？”

　　“說來話長，爹爹不舍的我嫁給窮男人，一直反對我和阿牛哥的婚事，所以我倆一起跑了出來。”

　　素瑤欲言又止，看見青衣男子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繼續添油加醋道：“況且況且他腦子還有點毛病，不愛說話……”

　　說完，她掩著淚往陸之言身上拱，倒也不是為了強行煽情，而是壓住陸之言想要動手打人的沖動。

　　青衣男子瞬間淚目了，好慘一女。

　　“所以二位來到這處，是……”

　　素瑤沒等他說完，就一股腦的把話都拋了出來，“我有一位遠方表哥才來這里數月就混的風生水起，聽說還賺了不少的錢，我就想帶阿牛哥來一起投奔他。”

　　男人甩了甩灑金扇，眼神里充滿了好奇，“你表哥在此處做什么的？”

　　素瑤蹙著眉，好似也不太懂的樣子，聲音輕柔無害，“聽說是幫人搬貨干活的，我這表哥人長得也憨，人也不太聰明，他都能在這賺到錢，我相信阿牛哥一定可以的！”說完，還不忘朝著陸之言眨了眨眼。

　　“原來如此。”想必只是使苦力的黑奴罷了。青衣男人笑了笑，壓低嗓音刻意道：“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這處賺錢雖然容易，但聽說有很多人與妖人勾結，專門騙咱們外來人供給妖人吸食精魄呢。”

　　妖人需要吸食人類的精氣才能維持生存，用素瑤的話來說，別處的妖之所以這么招恨，就是逮著一個人在他身上使勁薅，把對方的精魄吸食干凈。而之所以這里人妖能共存，皆是因為他們不貪。

　　人的數量越多，他們能吸食的精氣就越足，然而只要不將人的精魄吸光，人就能源源不斷的產生精氣。

　　妖的貪念宛如天性，能如此的壓抑住，皆是因為利益。

　　這也是生活在無量城的人族和妖族和平共處簽訂的協議。

　　然而這些外來人不是無量城的子民，妖人吸光他們身上的精魄并不違反任何條約。

　　素瑤假裝害怕的攥緊陸之言，臉上是惶恐不安，“竟有如此，多謝公子好心相告。”

　　談話間，飯菜已上齊滿滿的一大桌，香氣撲鼻。

　　別看這城內街道矮房破爛不堪，但這吃喝玩樂倒是一點都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