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清云便來到了酒樓,成了一位打手。
作為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壯士,她這回在跑堂的過程中展露出了高超的技藝,再不似曾經(jīng)是個愣頭青,反而每一次任務(wù)都執(zhí)行得相當(dāng)出色,可以說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她不再忙著抓捕小賊,而在事情發(fā)生前防患于未然,在客人初次進入時察言觀色,判斷對方的意圖和威脅性,以此來決定接下來的計劃和動向。
這家酒樓不小,每日人來人往,卻只有一位打手,換旁人或許無法勝任,但對于清云而言,這不過是一件很容易的小事,只要眼珠子一轉(zhuǎn),便沒有一個小賊能逃過她的視線。
店家對她甚是滿意,畢竟誰會不喜歡這種一個頂十個的打手呢?簡直堪稱打手界的勝者,但凡他出現(xiàn)的地方便沒有一個有壞心思的人可以躲過。這酒樓的活倒不多,而且還可以順路推薦阿芝來講書和表演才藝,她也常常帶著雀兒一起,兩個人就像現(xiàn)世寶一樣表演一番花拳繡腿,再講幾個歷史上有意思的故事,其中其他人最喜歡的是小丫頭大戰(zhàn)皇家眾人的故事。
這小丫頭原本是普通鄉(xiāng)野少女,被父母親殘忍的賣于青樓,幸而這姑娘生得一副黑心腸和一個聰明的腦袋,只是一動腦筋,便通過挑撥其他女子與老鴇的關(guān)系,讓青樓陷入風(fēng)波。這丫頭的智慧不但停留于此,她借著自己的能力幫助其他姑娘擺脫青樓控制,一舉重獲自由,又建立了江湖中唯一的女子門派,成為掌門名聲鵲起,從此變?yōu)樗腥搜壑械纳裨挕?p> 若丫頭的故事停留于此,那還不過是小人物的奮斗史,但這小丫頭很不一般,她并非只求一人之安樂,反而心系萬民,在不懈的努力下通過和底層民眾的共同努力,建立起義軍,最終打敗邪惡的皇帝,讓大同世界降臨人間。
眾人推舉她為女帝,她只是微微一笑:“我只求天下安寧,不求一人之功名,天下本就不該是一人的。”所有人都為她的話感動,從此天下只有圣賢而無圣王,真正的公天下得以實現(xiàn)。
顯然這故事是清云編寫的,而且取材于理想中自己的故事,在這結(jié)局完滿的故事里,她為每個小伙伴都安排了好結(jié)局:自己和阿北悠閑生活,雀兒和君隨行俠仗義,阿芝遇到了更好的人,小姐和宜蓁成為了女先生,阿萍脫離了囚籠成為女圣人,嵇乘云換上了女裝成為女子之友,師姐和清尋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問題的答案,師父也不再為情所困,總之每個人都各得其所,再也不會有煩惱與困苦,那時的人間是最美好的福地,而非人人皆想逃離的煉獄,總之那是一個公正而自由的充滿希望的世界,幼有所養(yǎng),少有所教,中有所職,老有所樂。每個人都可以依照自己的愿望像人一樣屹立于世間,再也不會任人魚肉與欺凌,再也不會忍受饑餓與貧窮,那時的人不再像天神卜問,因為每個人皆為天神。
聽書的人聽到這個故事,都覺得心中充滿著向往,她們也希望這世間可以出這樣一位小丫頭,將所有的百姓從水火中拯救,但是到了最后,阿芝只是笑了笑,對她們說:“其實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這樣的人,只要你們愿意。”只可惜在場或許大多數(shù)人都不能理解這番話的深意。
日子就這樣平靜的度過,一切又好像恢復(fù)了亂世之前的模樣,但清云明白這一切,只不過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很快就會結(jié)束。
大街小巷總是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言,說大楚的日子就要到了盡頭,很快就要換新的主人,到了那時天下又會開始紛爭,不知誰將做主江山。但對于普通的百姓來說,戰(zhàn)亂都是一件沒有好處的事,大部分人都會在亂世中以各種凄慘的方式死去。每當(dāng)清云望著宅院中的那些女子,望著那些嗷嗷待哺的嬰孩,她就會在心里想究竟能用什么樣的方式保護這些人的平安。
說實話,清云覺得自己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比如她可以只是一個人在亂世中漂泊,沒有必要救這樣多的人,這樣一個人也很方便,不會心里總是有牽掛的事情,可是她偏偏一次又一次去幫助別人,一次又一次將這些人集結(jié)在自己的身邊。有時候她也在想,會不會真的可以通過這些人實現(xiàn)自己的抱負(fù)?但再看看那些人只是忙于自己生活的模樣,她就知道距離自己想要的還有太遠(yuǎn),她不可能集結(jié)起這些人,她們從小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教育,也沒有讀過書,不知道人還可以通過反抗的方式改變既定的命運,即便是和她們說,她們也是不在乎的,她們在乎的不過是一日三餐,不過是自己的孩子有飯吃。
清云并不覺得可笑,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終究也不可能和她們合作。只是阿瀟的想法和她差不多,阿瀟和阿芝一樣也是相當(dāng)聰慧的姑娘,明白在快要到亂世的時候找到真實的可以求生的法子是沒有錯的,三個人聚在一起討論,最終覺得還是得想個辦法。如今做這些事情雖然不錯,但到了亂世,酒樓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也是無以為繼的,還是需要想個有意思的點子才能夠滿足其他人的生活。
這些樓里的女子大多數(shù)都是靠不上的,雖然也能耕耕地,織織衣服,但大部分人也就限于此了,有的女子喜歡讀書,這還好,雖然做不了什么事,但至少清醒有頭腦,可大多數(shù)的女子只是渾渾噩噩的活著,就和自己之前在家里一樣,還有的女子因為寂寞又找到了之前的男人一起生活。
她們總覺得女人是離不開男人的,就好像魚離不開水一樣,清云覺得很可笑,但是也一時不知怎么樣勸說她們,便就任由這些人回去了,因為之前的時候她也曾經(jīng)小心翼翼的說過這些男人或許不會變好,但無奈那種鬼迷心竅的女人你若是和她說,她反倒會覺得你在攔著她,更何況家中還有兒子孫子要照顧,自然而然也得像瘋了似的跑回去去照顧那一大家子人,繼續(xù)做牛馬。
人家就想做牛馬,這就是人家的愿望,要是你不讓人家做,還顯得自己不合情理似的。
也有的女人過的好了一些,就開始胡說八道,意思是清云這幾個人都是老女人了,也不懂得小姑娘的心,成天到晚只是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不找個丈夫好好過日子,顯然不是好女人。
她們在這里過了幾日,見到家里情況好了一些,也沒什么人打她們了,便回了家,而且還順便在外面說了一堆清云的壞話,清云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他們,只知道這些女人覺得自己不像尋常女人家一樣不拋頭露面,就認(rèn)為是自己的問題,是自己在外面想著要勾引男人。
聽到她們的話,清云覺得很可笑,說實話就論自己的容貌還有其他的特點來說,還哪里能勾引到男人?就不說自己有沒有這個心了,就算是正常一點的男人,恐怕也不會受到自己的勾引吧,但無奈這些女人滿腦子只有這件事,在她們眼里一個女人老大不小還在外面晃悠肯定就是別有用心,肯定就是想著攀高枝,把她們的好丈夫搶過去。清云看不上她們找的齷齪玩意,但又不好說什么,便干脆什么也不說,這就更加加深了流言緋語,不過好歹還有支持她的小伙伴,這就讓她的心里略略舒服了一些。
當(dāng)然,這條街上其他的人知道此處住了一屋子女人,自然也有歹人起了心,不過這里面有的女子會武功,也就會保護大家,就算來了些賊子,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很快就被打回去了,于是那些賊子便反倒在外面聲稱這一屋子都是母老虎。人家不管那些賊子要來做歹事,反倒想著這母老虎的來歷。甚至還有些老太太在門口一直罵,說這些女人老大不小不成家立業(yè),在這里聚成一堆,干著男人干的活,實在是有傷風(fēng)化,還有人到酒樓去罵,好在人家老板喜歡這兩個人,也沒有把她們支走。
面對著眼前的一切,阿芝很生氣,便想把這些女人都攆走,也不能說都攆走,只不過那些有異心的人總得被排除出去。她去問清云,清云只是搖了搖頭:“罷了,不必管她們。就當(dāng)咱們做好事給自己積福德,要是現(xiàn)在把這些人趕出去,她們一樣會罵,甚至罵的更狠,還有可能結(jié)合起她們的好丈夫一起來收拾咱們呢,現(xiàn)在這樣是最好的,又沒有做什么實質(zhì)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