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找我說點事情。”白芷打電話給趙舫，“匯報”許尚哲剛才的話。

　　這似乎在趙舫的預料之中。“嗯，去吧。我送你過去，你們倆聊，我在路邊等你。”

　　“你不問問他為什么找我？”

　　“我想，但我知道你也想找他，對嗎？”

　　“......是。這么多年拖泥帶水的，現在該我親手畫上句號了。”

　　“我相信你。”

　　“趙舫，”白芷哽咽地說，“你是我的唯一了。”

　　“放心，我一直在。”

　　晚上約定時間，白芷到了靜宜大廈對面，許尚哲正倚著欄桿看著夜幕下的靜宜川。

　　“有什么想說的。”白芷開口說。江風擺弄著白芷的秀發，吹起她的裙擺，她只是隨手捋著凌亂的頭發，給眼睛讓出一條光路。

　　“你今天，很好看。”

　　白芷禮貌笑笑。“你今天找我應該不是要說這個的吧？”

　　許尚哲先是一陣沉默而后開口。“如果我當時見面的時候就追求你，現在站在你身邊的人會是我嗎？”

　　“不會。”白芷不假思索地說出口。“因為你從沒有確定心意，從沒有堅定地選擇過我。所以，即便你當時說了，我們也不可能。”

　　許尚哲苦笑。“怎么沒有？只是我現在才意識到太晚了。”

　　“錯過就是錯過了，沒有早晚之說。”白芷波瀾不驚地說。“其實我一直都沒忘記你。我記得你的家事、你的喜好、你的夢想，分手之后我更加覺得你在我人生留下的痕跡太重了，即使這么多年過去我還是沒放下。我不是沒想過重逢之后我們重新在一起的戲碼，可是當時分手的場景就在我腦海里滾動播放。我真的釋懷不了......直到趙舫出現，我才知道原來被堅定選擇的感覺是這樣的，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尊重她、把畢生的溫柔都給她的。你沒有給我，你逃走了！許尚哲你逃走了！趙舫是出身很好，可他吃的苦也不少，他給我講在國外打工低三下四、爺爺病重的時候他都依然堅定地選擇他喜歡的一切......”白芷將長久以來一直想說的話一口氣全都吐露出來，壓在胸口的沙袋終于被戳出了一個窟窿。

　　“白芷——”許尚哲突然叫住轉頭就要離開的白芷，“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聽起來可能很混蛋，但請你聽完。”許尚哲的聲音略微顫抖，帶著一絲隱秘的央求。“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又談過女朋友，現在來和你說我喜歡你、想追你聽起來像個渣男，我也知道我沒資格……我最開始嘗試靠近你，多少是帶著‘贖罪’的想法的，我想著也許會有什么你用得上我的地方，這樣我就可以彌補我之前的錯誤。但漸漸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你。不過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你，而我還是當年那個畏畏縮縮、怯懦的我。我想重新追你可我家里又出了很多事我開不了口，可當我好不容易攢足勇氣開口的時候，你已經是趙舫的女朋友了……是我，是我總是來遲一步，是我辜負了你的期待。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許尚哲，你不欠我。我們兩不相欠，”白芷沒有回頭，她生怕看到許尚哲臉的那一瞬間摧毀她最后一層防御，“我曾經非常、非常喜歡你，可我現在知道，我喜歡的只是當年那個穿校服的你，是那個走在大學校園意氣風發的你。非要歸錯的話，就怪我們太猶豫，怪你太軟弱，怪我太放不下……”

　　說完白芷一把抱住許尚哲，在他的耳邊說：“再見，許尚哲。”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走向趙舫。

　　“說完了？”趙舫問。

　　“嗯。我長達幾年的單相思和臆想終于結束了。”白芷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

　　“可以安心做我女朋友了？”

　　白芷突然翹腳把臉懟向趙舫。“一直都是。”

　　她的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在電影《沉靜如海》，男女主對對方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Adieu（永別）”。白芷告別了許尚哲，告別了臆想中的初戀，告別了她最好的朋友，告別了過去那個害怕失去一切的自己。曾經那句玩笑話似的“我才不會記得你呢”，長大后才發現是那樣難以啟齒。忘記一個人太難了，特別是對于那些曾在我們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人。所以我們羨慕魚，7秒的記憶，可以忘記痛苦、忘記悲傷，馬上開始新生活，但那樣也忘記了快樂和幸福。正如周邦媛遺書中說的那樣，人哪總是要向前看的，所以哪怕你真的忘了我也沒關系，繼續向前走吧。

　　2022年4月13日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