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赴的身體是在一個月后才又有明顯好轉的。

　　而之前那個負責綁架的出租車司機和地下組織都已經被賀晚城的“龍爪”給全部抓起來，交由警方處理。

　　調查過程中，牽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勢力。

　　有不少人跳出來阻撓量刑，而在龍爪的監督下，這些阻撓都沒有成功。

　　惡人得到了應有的處罰。

　　萬赴身體好了一點，賀丹衍倒也不留她繼續在自己家里了，帶她回了萬家。

　　萬老爺子看見自己孫女的身體在慢慢恢復，高興得不得了，連帶著對賀丹衍這個孫女婿的排斥情感都稍微少了些。

　　賀丹衍沒有向萬老爺子隱瞞自己準備籌劃婚禮的事情。

　　萬老爺子感覺兩人情感進展的速度未免太快，但知道兩人認識了早已有五六年的時光，倒也沒有介意，相反心里還有一種隱隱的期待。

　　“可算是要把我孫女給嫁出去了。”

　　萬赴有些不高興：“什么叫‘總算’啊，爺爺你就那么嫌棄我啊？”

　　萬老爺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屋子里來往的傭人也忍俊不禁。

　　和萬赴在萬家又住了幾天，賀丹衍接到了賀晚城的電話。

　　聽了兩秒，賀丹衍的眉頭就漸漸皺了起來。

　　賀丹衍：“去你家？”

　　“······”

　　電話沒一會兒掛斷了，萬赴拿著一個果盤，路過陽臺的時候探著腦袋湊過去：“你要去誰家？”

　　賀丹衍將手機揣回兜里：“賀二家。”

　　萬赴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是你那個弟弟家里嗎？我能去嗎？”

　　賀丹衍看她那激動又期待的模樣，漆黑的眸子瞇了瞇，隨后笑著靠近：“怎么，你很想見他？”

　　“是啊！”

　　彼時，萬赴還沒有完全意識到賀丹衍語氣中裹挾著的危險。

　　不過，下一秒，她的話就很恰當地化解了賀丹衍心中的不滿。

　　“你知道他老婆是誰嗎？就是那個扮演天朝凰女葉惟祈的，演技非常在線的，我超級喜歡的。”萬赴湊到他身邊去，“你知道嗎？她演完那個角色后有好幾年都沒有出現在屏幕上了，不過最近她似乎拍了一個關于中草藥宣傳的零片酬公益片，反響也很好呢。”

　　“反響。”賀丹衍瞧她走近，關上了陽臺完全敞開著的窗戶，阻隔了窗外的冷風和寒氣，“岐黃和當歸分別有什么效用？”

　　萬赴努著嘴，想了一陣，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看她那迷糊的樣子，賀丹衍都不忍心嘲笑。

　　“這就是你看紀錄片的效率？”

　　看片子的時候，萬赴光忙著盯溫染姿那張臉了，哪還有那么多的腦容量去記那些草藥的介紹啊。

　　賀丹衍像是完全知曉她的想法，抿住唇角的笑意，和她靜靜地靠在一起。

　　還是好幾分鐘后，萬赴才重新開口，跳過了之前草藥的那個話題，再次問：“那他為什么讓你去他家啊？有什么急事嗎？”

　　萬赴還記得兩人長輩之間的恩恩怨怨。

　　賀丹衍搖了搖頭：“他沒具體說，我也不知道。”

　　萬赴抬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賀丹衍一眼便看出她眼睛里的意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帶你過去。”賀丹衍說，“身體好些了，就多跟我出去走動走動，挺好的。”

　　約好了下午三點去賀氏別墅，萬赴卻連午覺都沒有睡，開始梳妝打扮。

　　賀丹衍坐在床上，看她跑來跑去都覺得女孩子梳妝起來真是件麻煩的事情。

　　他一條腿盤在床上，另一條腿隨意地屈著，拿著手機的手隨性又懶散地擱在膝蓋上。

　　他正處理著一些事情。

　　頭發剛洗完擦干，被他一把捋到了后面，看著清爽又利落。

　　但隨著時間流逝，頭發越來越干，他細軟的頭發又慢慢垂了下去，有好幾縷都已經擋在了他的眼角，將眼睛遮住。

　　這樣驀然有一種漫畫少年的凌亂美感。

　　萬赴正拿著卷發棒，正準備給自己做個造型，突然就定住，站在那里不動了。

　　站的時間太長了，賀丹衍注意到她。

　　嗓子里發出一聲疑惑語氣的“嗯”，他舒展開伸直，后背倚在床頭，大有一副萬赴現在讓他去做什么他就立馬下床去做的架勢。

　　“有事嗎？”

　　萬赴看著他，半晌搖了搖頭，不等賀丹衍穿好拖鞋下床，她就跑進了衛生間。

　　幾十秒后，她在賀丹衍的注視下，又跑了回來。

　　“丹哥。”

　　賀丹衍翹高了羽睫，似一直等待著她的問話，他耐心地將脖子揚起一些弧度，露出光滑還浸著些許水珠的優越脖頸。

　　嗓子里發出的聲音依舊酥酥脆脆的。

　　他問：“嗯？”

　　萬赴指了指自己一頭奶灰色的頭發：“我不想要這個顏色了。”

　　以前萬赴覺得奶奶灰這個顏色還挺時髦的，她也就跟著別人一起染了，后來一直也沒覺得有太大的問題，但今天看著賀丹衍的頭發，她突然就心動了。

　　萬赴繼續說：“我想去把它們染回黑的。”

　　賀丹衍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原來就是要換發色。

　　他抬頭大量著萬赴那一頭奶奶灰，倒不覺得有什么不順眼的地方，相反，小姑娘皮膚白，這顏色襯得她還挺精致的。

　　未免讓小姑娘覺得自己太敷衍，賀丹衍還是問了句：“怎么突然想換了？”

　　萬赴坐在床邊，伸手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我覺得這個丹哥你的顏色好看。我跟你染成一樣的，看起來很配。”

　　歪門邪理。

　　配不配哪里是頭發顏色決定的。

　　雖然這么想著，賀丹衍卻沒去駁斥她這一說法，他看了眼手表：“等你穿戴好，一會兒就帶你去，怎么樣？”

　　萬赴有些猶豫：“還是晚上再弄吧，你們不是約了三點見面嗎，來不及了吧？”

　　“來不及就讓他們等著。”

　　賀丹衍說：“你想染頭發就帶你去染，不耽誤。”

　　萬赴覺得被他寵著的感覺特別棒，但又害怕自己被寵壞了，她最后還是拍了拍床，一鼓作氣地說：“我決定了！”

　　賀丹衍盯著她，她又一秒泄了氣，摸了摸鼻子，有些結巴地說：“我們還是不要讓人家等了。”

　　賀丹衍點頭，抬手捋了下她的頭發，萬赴的頭發比賀丹衍的要細軟很多，摸起來也十分順滑。

　　賀丹衍總喜歡摸她的頭發，原因之一大概就是覺得這種不同挺吸引人的。

　　女孩子的頭發怎么就能那么順，那么軟。

　　“兩點半的時候，我們再出發。”賀丹衍看著萬赴還一身睡衣的模樣，眼中閃爍著淺淺的笑意，“小姑娘，你就剩下不到四十分鐘可以自由活動了。”

　　提到時間，萬赴眼睛瞪得滾圓，立馬又跑去衛生間了。

　　考慮到晚上要去染頭發，萬赴就沒有再給自己做過多的造型，隨手給自己扎了個馬尾。

　　看著很有漂亮又有活力。

　　掐著兩點二十分的尾巴，萬赴跑到賀丹衍身邊，看著他就穿了一身很簡單的休閑裝卻也無比帥氣的模樣，不禁有些嫉妒。

　　“你就是仗著自己好看。”她低聲吐槽了一聲。

　　她花了將近一個小時，但賀丹衍卻只用了穿衣服的那點時間，前后打扮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分鐘。

　　萬赴吐槽的聲音很低，但奈何賀丹衍站得離她實在是太近。

　　聽到她的話，他笑了，隨后低頭問：“羨慕嗎？”

　　萬赴抬頭，瞪著眼睛。

　　賀丹衍閑閑一笑：“下次你坐著就好，我幫你弄。”

　　萬赴這才怒意微消。

　　她上了副駕駛，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表情，又覺得自己太兇了，萬赴轉過頭，說：“說實話，我覺得你編辮子的手法真的很好，不是一般的造型師能做出來的。”

　　賀丹衍笑了一聲。

　　“小時候母親經常教我，她當時大概想著讓我以后都幫她編頭發。”賀丹衍頓了一下，“但很可惜，她沒堅持下去。”

　　萬赴低聲問了句：“九月三十號，是阿姨的日子嗎？”

　　賀丹衍有些意外，偏頭看她。

　　“我自己猜的。”萬赴縮回腦袋：“以前每年那天，你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那么明顯啊。”賀丹衍挑起眼角，暢意地笑了下。

　　光是從語氣呵表情這兩方面，萬赴看不出他任何的介意，心里的膽子莫名就又大了些。

　　“丹哥。”萬赴說，“阿姨，今年冬至，我能去和你一起去看看阿姨嗎？”

　　“當然可以。”賀丹衍聲音有些啞，他聲音每次一啞就讓人覺得是一副純天然的煙嗓，音色悅耳好聽，“會很高興的。”

　　走了一半路程左右，萬赴就扛不住體內的睡意了。

　　過去一個月內，因為身體原因，她每天吃完午飯都要睡上好久，今天因為要見溫染姿有點興奮，都沒有睡。

　　這會兒坐在車上搖搖晃晃，睡意又鋪天蓋地地朝她襲擊而來了。

　　賀丹衍余光乜了一眼，將車速降了下來：“把座椅放低點，睡一會兒吧。”

　　萬赴已經快要困得不行了，聽到這話，當即也沒有猶豫，扭了扭身子，就歪頭睡著了。

　　賀丹衍開車，是掐著點到賀晚城家的。

　　十一月的天氣，有些有些寒了，萬赴穿著粉色的針織羊毛衫，下面是很俏皮的褲裙。

　　車子一停，不用賀丹衍叫，萬赴就似有所感，立馬醒了過來。

　　“到了？”

　　賀丹衍停好車，拎著放在車后座的外套，走到另一邊拉開她的車門。

　　“車子里暖和，外面冷，你穿著外套下來。”

　　萬赴乖乖套上，還是被寒風凍得一哆嗦。

　　“有點冷。”

　　賀丹衍摟著人：“睡了一路，乍一下車，當然冷。”

　　到了賀家，劉叔來迎接，賀晚城和溫染姿都坐在客廳地板上的毛毯上，逗著孩子。

　　習晨和迎暮已經有一米多，而亭午還是小小的一團。

　　看到他們來了，賀晚城和溫染姿都站起身：“來啦？”

　　劉叔端來沏好的熱茶，送到萬赴和賀丹衍面前：“大少、小姐，這是新沏的熱茶，喝一點暖暖身子。”

　　萬赴接了一杯，抿了一口：“很好喝！”

　　賀丹衍也接了，但沒喝，他坐在沙發上，看向賀晚城：“叫我來什么事，說吧？”

　　賀晚城坐下，輕嘲了一聲：“沒禮貌。”

　　賀丹衍垂著眼睛。

　　賀晚城也知道自己恐怕這一輩子都是一根扎在他心里的刺了，沒跟他計較。

　　他給了劉叔一個眼神，劉叔立馬明白，放下熱茶，朝二樓的書房走去了。

　　另一邊，萬赴看著地毯上的三個孩子，有些驚訝。

　　“這都是你的嗎？”萬赴驚喜地問溫染姿，之前她一直不知道溫染姿原來還和賀晚城有三個孩子。

　　溫染姿看出萬赴眼里的真意，萬赴是真的很驚訝。

　　溫染姿笑了笑：“是的呀。”

　　向萬赴一一介紹了三個孩子，兩人很快就又玩到一起去了。

　　劉叔這時候拿著文件下樓，賀丹衍的目光還放在那三個孩子身上：“小孩兒長得都挺好看的，像媽媽。”

　　賀晚城哼了聲：“不像我嗎？迎暮和亭午明明嘴巴和眼睛都很像我。”

　　賀晚城從劉叔手里接過那份厚厚的文件，放在賀丹衍面前。

　　“這一個月，我去了幾趟老宅，發現了一些老物件。”

　　賀丹衍打開那厚厚的文件，發現里面其實并不是什么合同一類的東西，而是一些畫稿。

　　而或許是賀晚城為了更好的保留，每一份的畫稿都新做了塑封。

　　賀晚城耐心地等他翻看著：“這是我找到的所有關于你母親的東西。”

　　“這些畫，畫得是你吧。”

　　賀丹衍沒做聲。

　　實際上，自己小時候長什么樣子，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賀晚城嘆了口氣，又將一直放在沙發里的包拎過來。

　　“小時候，老賀總想燒了這些，但被我意外保存下來了。”

　　賀晚城拉開拉鏈，放在他面前：“以前不知道這些是什么，只覺得有趣，現在倒是覺得我當時做得挺好的。”

　　賀丹衍看了眼包，發現里面的確都是些老物件。

　　項鏈、戒指、繪畫史書、還有一些老舊發黃已經開始斑駁的照片。

　　看了半晌，賀丹衍說：“謝謝。”

　　掏了一會兒，賀丹衍突然看見一個機關盒：“這是什么？”

　　賀晚城眼眸微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身，從賀丹衍手里奪過了機關盒。

　　“這我老婆送我的床頭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