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欒市調查局內部會議的商討結果很有意思，每個人的意見都不一樣。
呂音認為這是那位女巫大人的恩賜，是可以惠及整個人類文明的福音，應該積極推進，廣為邀請。
楚羽然有些猶疑，她腦子里好像有兩個小人，一個十分贊同，虔誠而殷勤，另外一個則強烈反對，甚至抱有強烈的厭惡感。這讓她一直猶豫不決。
最后還是鐘毅局長拍了板：不做大規模的邀請，只和幾個相熟的調查員說一下，來不來全憑自愿。
由此可見，三人的靈魂強度有所差別：作為局長的鐘毅最強，他還能抵抗住夜宸和太平鎮的影響；楚羽然其次；呂音則最弱，已經徹底淪陷，和太平鎮的鎮民一樣，成為了女巫大人的忠實信徒。
其實，就夜宸的觀察，楚羽然的靈魂才最為弱小，但她運氣很好，駕馭了一個和自身契合，而且同樣弱小的厲鬼——“筆仙”只是能力特殊，綜合實力還不如吃人狼呢。
在夜宸似有意似無意的影響下，她的靈魂和“筆仙”產生了融合，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會成為類似于傷雨那種“半人半鬼”的存在，不再是以己身駕馭厲鬼，而是用自己的靈魂融合（或者說吞噬）厲鬼核心的法則碎片。
這讓她的精神抗性顯著提高。
……
心里依然存有擔憂，但既然鐘毅局長已經做出了決定，楚羽然沒有再說什么。她親自來到辦公大樓頂層的通訊室，通過長波電臺給相熟的幾個調查員發送電報，按照局長的要求發出邀請。
楚羽然本身沒什么戰斗力，欒市調查局的雜務都是她負責主持。
剛剛發完電報，楚羽然接到警衛隊的報告：城市東南的分徵區有大量人每晚都做噩夢。一開始沒人注意，世道艱難，不知有多少人每日惶惶，艱難求生，晚上做噩夢再正常不過了。直到最近一周，有多人在噩夢中消失，才引起了警衛隊的注意，調查清楚情況確實屬實，馬上報給了調查局。
在這個靈異事件頻出的年代，警衛隊尤其重視失蹤案。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往往意味著一個新的靈異事件出現。
將警衛隊報告的信息整理建檔，楚羽然轉給了鐘毅，他則把初步調查的任務交給了呂音。
結果……呂音失蹤了。
……
太平鎮，小院的花椒樹下，夜宸又一次從冥想中驚醒。
“怎么了，姐姐？”傷雨正在院子角落逗吃人狼玩兒，小狼崽樣子的吃人狼還是很可愛的，就是不怎么搭理自己。
“呂音……出事了。”夜宸臉色不虞，棋局才剛剛開始，自己僅有的幾個棋子就被廢了一個，心情能好才怪呢！
“啊？”傷雨一臉驚訝，站了起來，“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應該是死了，但呂音具體遭遇了什么，夜宸就不清楚了。他出事的地方距離自己太遠了，而且他和自己的信仰鏈接遠不如傷雨那樣穩固。
夜宸微微閉眼，撥動著念珠，她擔心這是世界意志對自己的反擊。但就算是反擊，自己也不能束手就擒！
“傷雨。”夜宸吩咐道，“去欒市找楚羽然，你們去調查一下呂音到底怎么了。”
“是，姐姐！”
……
“噩夢……”傷雨和楚羽然漫步在分徵區清冷的街道上，“我們應該怎么辦？”
包括呂音在內的所有受害者，都和晚上睡覺時做的噩夢有關，但噩夢怎么處理？這種沒有實體的厲鬼最麻煩了。
“我約了一個沾染上噩夢詛咒的警衛，從他那兒應該能得到一些信息。”出發前，楚羽然已經都安排好了。
“哦。”傷雨應了一聲，就不知道該繼續說什么了，她在處理靈異事件上的經驗嚴重不足，這次只能跟在楚羽然后面行動。
在空曠的街道上走了十幾分鐘，傷雨跟著楚羽然進入了一個狹窄的小巷，小巷盡頭有一戶人家，鐵皮的門銹跡斑斑，看起來有年頭了。
推開銹蝕的鐵門，兩人走進漆黑的樓道。
樓道里倒沒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但通風不暢的灰塵味還是讓傷雨捂住了鼻子。
徒步上到了四層，楚羽然終于停了下來，她左右看看，找到了402房，敲了敲門。
等了有一會兒，貼滿小廣告的門打開，門后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色蒼白，眼窩黑了一片，看起來確實是很長時間沒好好休息了。
“楚隊長！”那男人看到楚羽然后很是激動，連忙讓開房門，“快進來吧，這里有些寒酸，實在不好意思。”
見傷雨眼中帶了好奇，楚羽然簡單解釋了一句：“我之前帶隊的時候，當過他的隊長。”
欒市調查局就這么幾個調查員，在前幾年靈異事件處理起來還比較簡單的時候，一般是由一個調查局帶隊，配備幾個精銳警衛來執行任務。
楚羽然就在那時候帶過幾次隊。后來靈異事件處理越來越危險，她駕馭的厲鬼沒有多少攻擊力，就淡出了一線行動，負責后勤、參謀之類的工作了。
幾年前的事她其實沒什么印象了。還有就是警衛畢竟沒有駕馭厲鬼，他們對靈異侵蝕的耐受性很弱，調查員帶隊執行任務配備的隊員需要輪換，每次都不一樣。這次過來她是提前查了資料，才想起來這個男人曾經是自己的隊員。
傷雨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跟著走了進去。
他還真沒瞎客氣，房間里的陳設確實挺寒酸的。客廳里只有一張玻璃面破裂的茶幾，破爛不堪的長沙發，還有幾個塑料凳子。
男人端了兩個白瓷碗，放在茶幾上，很客氣地說道：“楚隊長，還有這位小姐，請喝水。”
楚羽然拿了個凳子坐下，從隨身帶的包里拿出了一個筆記本：“不用太客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那男人坐在沙發上，坐姿很端正：“好的。”
“你現在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吧？”楚羽然第一個問題就讓傷雨意想不到。
“是的，還記得，我叫劉義。”那個叫劉義的男人苦笑一聲，“我的記憶有些亂，但大部分過往的經歷還記得。”
“你是哪一天開始做噩夢的？”
“十月二十七號，今天是十一月三號，已經七天了。”
“這七天你做過幾次噩夢？”楚羽然一邊問，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前三天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后面四天，每兩天我才敢睡一小會兒，但每次睡著了都會做噩夢。”
作為資深警衛，劉義雖然不是調查員，但他知道不少靈異事件，還有很多是親自參與了解決。連續三天做噩夢，他意識到不對勁兒后，第一時間向上級進行了匯報。另外，他還搬離了警衛隊給配發的房子，找到了這么一個廢棄的老舊筒子樓住了下來。
住進來后，他就盡量避免自己睡著，還設置了好幾個鬧鐘，確保自己哪怕睡著了也會被鬧鐘吵醒。
“你記得噩夢的內容嗎？”
“不記得了。”劉義搖頭嘆氣，“醒來后我就不記得夢到什么了，只有一種感覺，我做的是噩夢，很可怕的噩夢。”
“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嗎？”楚羽然著重強調地問道。
“沒有了，不過我留了這個……”劉義去了趟臥室，很快就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張從筆記本里撕下的紙。
“有一次我睡醒了，迷迷糊糊畫了這個，徹底清醒后我就不記得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楚羽然接過那張紙，上面用藍色圓珠筆很潦草地畫了幾筆，像是個橢圓，但線條很亂。
“這是什么啊？”傷雨湊了過來，“像是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