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太陽西斜,醉月從溶洞中走了出來。此時她容光煥發,臉上難掩笑意——在尊上的幫助下,她終于突破了淬體期,得以吞納靈氣,洗滌髓質。
見到醉月而未看見尊上,錢算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一步,小心問道:“青木使大人,這……這是怎么回事啊?”
積攢四百多個修行了血獄經的武者真的不容易,就這么殺死在了這里?圖什么啊?而且無端殺了這么多弟子,其中還有吳家和四通商會的人,怎么交代?少了這么多骨干力量,天魔宗還能維持下去嗎?
一想到后續的麻煩事,錢算感覺自己腦袋都大了。
“尊上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醉月說了句正確的廢話,把錢算的抱怨全部堵了回去,她看向錢算,有些不滿,“你的血獄經怎么還是第一層?”
“這段時間雜事太多,實在顧不上,顧不上。”錢算訕笑著,拱手道歉,“之后小老兒一定努力,盡快提升。”
其實錢算對練武的興致一直不大。也就是在剛剛習得血獄經的時候興奮過一陣,過了不到半個月,就回歸到老婆孩子、美酒佳人的世俗享樂中了。
和錢算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站在旁邊的季措。他的腦子確實出了點兒問題,典型特點就是一根筋,就喜歡練武,就喜歡殺人,而且喜歡用雙手把人分筋錯骨,甚至是裂肢剖腹。簡而言之,怎么血腥怎么來,怎么殘忍怎么來。
血獄經只是內功心法,為此季措專門請錢算幫忙,學了一門手上的功夫,龍爪手。
這是一門很基礎的武功,夸張地說,有點兒爛大街的意思。
醉月還模仿夜宸當初以清風舞為原本創造出了天魔舞,將龍爪手魔改了一番,形成了一門更加適合血獄經的武功,血龍手。
醉月的武學水平也就那樣,她魔改后的血龍手也就是最低的黃級品階,比之前的龍爪手強點兒有限。
提點了錢算一句,醉月沒有再多說什么,帶著兩人下了山。
至于溶洞里,血池已毀,尊上也已經消失不見了。
接下來幾天,天魔宗果然出現了很大的波折。那四百多修行了血獄經的弟子,他們也有親朋好友,突然消失了,親戚朋友總歸要問一句。
錢算沒辦法,只能編了個理由盡量搪塞回去。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晚上回家躺在別院,摟著剛置的外宅,他都不知道明天要怎么熬過去。
好在很快他就不用操心這些事了。
季春時節,清明這天,整個悅山城很有氛圍地籠罩著濛濛細雨。
春雨濛濛滋野徑,和風裊裊拂幽篁。
夜宸站在屋檐下,看向西方,西方偏北方位銳金之氣過盛,好像有殺伐要降臨此地。
也就在此時,一個身穿素白道袍,頭戴魚尾冠,留有三縷飄然長須的中年男人背負著寶劍,走進了悅山城。
他身后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身穿藍色粗布道袍,眼神靈動,對這個粗獷的城市充滿了好奇。
“師父,他們就是天魔宗的人?”年輕人看著幾乎是滿大街穿戴著血色披風的武者,一臉的驚訝。
“是啊,他們都是天魔宗的人。”中年人輕聲說道,臉色很是凝重。
這里的情況比之前預想的要更加嚴重,看來情報沒錯,青山宮作為西南地區的武林魁首,必須盡快出手,扶正氣,鎮邪魔,以保地方太平!
師徒二人不顧細雨沾身,匆忙趕到了悅山城衙門,向門房遞交了一份拜帖,言道:“劍閣府青山宮執事,呂青前來拜見曹縣令。”
稍等片刻,曹縣令親自迎了出來,相互寒暄了幾句,攜手走進了縣衙。
又過了三日,縣衙突然發出告示,言道:天魔宗乃邪魔外道之流,自立宗以來,不遵正道,不守法度,私結黨羽,廣納宵小之徒。其門下弟子,行事乖張,肆意妄為,于江湖之中橫行霸道,欺壓良善,攪得四方不得安寧,罪不容誅!
即日起,全面取締天魔宗。凡天魔宗所屬之產業、據點,一律查封;其門下弟子,限期自首,交出所藏之兵刃、秘籍等違禁之物。若有抗拒不從者,格殺勿論。
隨即,二十多個衙門官差,帶領著兩百多丁壯分為五隊魚貫走出衙門,開始查封天魔宗在悅山城的所有據點,所屬財物盡皆抄沒,其中也包括天魔宗的庶務管理者,原怒水幫白紙扇,錢算的各處住宅。
公告中寫的沒錯,天魔宗的弟子確實肆意妄為,眼看著官差來抓,膽小者匆忙逃竄,一些無法無天的人抄起家伙就是干,直接以武犯禁。
見有人敢反抗,差役心中驚駭,還好有青山宮的弟子壓陣,幾劍就削掉了鬧事者的頭顱。
夜宸所住的宅院,也傳來了金鐵相擊的搏殺之聲。
一十三個身穿素色道袍的青山宮弟子,手持寶劍沖進了大門,遇人便砍,沒有一點兒清凈之意。他們闖過了前院,跨入后院時迎面撞上了手持木月刀的醉月。
“你就是天魔宗的青木使?”一個青山宮弟子打開了一張畫像,仔細對比起來。
什么意思?他們是什么人?醉月心里疑惑,但她向來沒有發問相談的習慣,抽出木月刀,沖殺了過去。
“好膽!”青山宮的弟子大喝,持劍迎了過去。
青山宮這十三人大都是洗髓期,剩下的也是淬體期巔峰,劍法招式精妙銳利,殺氣凌然,而且長于相互配合,組成劍陣,威力更是翻倍,誓要除魔衛道。
醉月則眼中寒光一片,施展出了十八天魔舞,舞姿柔美絢麗,招式詭異陰柔。
翩若驚鴻掠碧波,柔如弱柳舞婆娑。她的舞如同寒風入秋林,處處隱含著殺機。
天魔舞是“天授”的魔舞,一時間居然擋住了青山宮的劍陣,只是人數差距實在太大,時間稍長,醉月就難以支撐了。
相斗不過幾個回合,她的右臂就被刺了一劍。
但古怪的是,醉月被刺穿的右臂并沒有流血,傷口還在快速結痂愈合。
這是怎么回事?青山宮眾人驚訝不已。但現在不是細究此事的時候,拿住了這個女魔頭,就什么都能知道。
憑借著體內源源不斷的青木之力,幾十個回合之后,醉月不惜以傷換傷,依然在勉力堅持著。但這種堅持沒用,不管是因為什么,形勢異變,她必須盡快逃出去。
只要能逃出了悅山城,往十萬大山深處一鉆,山高路險,野獸毒蟲遍地,根本沒辦法大規模搜山,到時候誰也找不到自己。
生死相搏,青山宮的弟子也有人受了傷。傷勢不致命,但終究影響到了揮劍動作,進而整個劍陣都出現了一絲紕漏。
醉月拼著挨了幾劍,找準機會,被一腳踹倒在地,她順勢一滾,猛地起身翻身出了院墻。
青山宮弟子連忙追了過去。
悅山城的四座城門已經全部封死,醉月沒辦法,只能一步一個血腳印,拼了命的闖上了城墻。
沖破衙門設置的重重關卡,她身上衣衫破碎,滿身的血污,如同破碎蝴蝶。
醉月回頭看了眼滿城喊殺的悅山城,從城墻躍了下去,蝴蝶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