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月黑風高夜
今夜無月,幾道電閃雷鳴,點點雨絲傾瀉而下。
不知不覺中,身穿黑色兜帽斗篷的刺客們已經將謝沐遠和楚無羈兩人圍在了中心。
“是你的仇家?”謝沐遠笑著問。
“......”
楚無羈沒有答話,只是握著劍柄的右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這三名刺客,皆是先天境的武者。
尤其是為首的那身形矮小之人,體表真氣幾近實質,流轉不休,分明已是洗髓境之上!
謝沐遠也注意到了那人,只可惜因為兜帽斗篷的緣故看不清相貌,笑道:“按江湖規矩,動手前該報上姓名吧?”
然而這些人只是刺客,并不懂什么江湖規矩。
刷
手執利劍的那名刺客身隨劍起,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劍尖輕顫,化作銀白色的劍芒劃破雨夜,向著謝沐遠的咽喉刺去。
謝沐遠心中一沉,還未等他出手,身旁一抹幽芒便已率先向著對方擊去。
墨劍自行離鞘,劍尖精準命中利劍劍身。
當的一聲響起,真氣碰撞產生的沖擊將周遭雨絲震成了粉末,而黑袍刺客手中的利劍也在頃刻間便斷為了兩截,墨劍長驅直入,自后者的胸膛洞穿而過,登時殞命。
余下兩名刺客也在此時出手了。
只見身形矮小的那人一步躍出數丈,掌心真氣凝作綠芒劈空拍出。
后方那人也在同時出手,袍袖鼓脹,嗤嗤嗤三聲落下,三枚銀針分別從不同的角度激射而去,竟是以氣御針的手法。
綠芒掌勁與銀針全部向著謝沐遠而來,分明是想至他于死地。
楚無羈眉頭一皺,他很想問謝沐遠究竟在哪惹上了這般狠辣的敵人,但此時顯然不是問話的時候。
挪步站在謝沐遠身前,楚無羈左手畫圓揮出,接下矮小刺客的劈空掌力,右手屈指一彈,自指尖迸射的陰寒真氣瞬間擊飛了三枚銀針。
砰
兩人的掌力相撞,各自退后一步,眼見使針的那人已經趁機沖向了謝沐遠,楚無羈冷哼一聲,體內陰寒真氣放出——
真氣牽引之下,原本插在尸體上的墨劍竟自發拔出,嗤得一聲射向使針的刺客后背,轉瞬間便將其擊斃。
“御劍術!”矮小的刺客終于忍不住失聲喊道,聲音又尖又細,既不像女子也不像男子。
太監!?
謝沐遠問聲一震,當即喊道:“擒住他——”
話音未落,楚無羈已經探出右手抓向了刺客,后者連忙揮掌還擊,與他纏斗起來。
雨越下越大,伴隨著電閃雷鳴聲不絕于耳。
大雨滂沱中,兩道身影出手的速度越來越快,掌與掌交接,各自渾厚的真氣碰撞所產生的音爆甚至都蓋過了雷聲。
楚無羈雖位列武林先天榜第四,但向來只喜修習劍術,拳掌上的功夫倒是稀松平常,只能依靠自身陰寒凝厚的真氣強攻。
而那矮小刺客卻是精通掌法,出手拆解纏斗間游刃有余,追著楚無羈窮追猛打,完全不給后者御劍的機會。
五十招過后,刺客便已經開始占了上風。
謝沐遠趁著兩人交手的時機,漸漸也摸清了門道,見楚無羈在對方的攻勢下不斷后退,突然喊道:“天池穴!”
楚無羈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探出手抓向刺客的天池穴道。
后者原本是一路搶攻,可此時見他突然抓向自己的天池穴,竟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收回雙手化攻為守。
楚無羈乘勝追擊,又拆解幾招后,只聽謝沐遠繼續喊道:“靈墟!幽門!石關!”
“什么!?”矮小刺客這下是真的震驚了,因為謝沐遠所喊出的三個穴道,正是他全身上下不多的致命弱點!
此時見楚無羈揮掌攻向他要穴,矮小刺客只能匆匆揮掌庇護,倉促間卻挨了一記掌風。
陰寒真氣入體,幾乎是瞬間便凍住了他體內的經脈,真氣流動受制,回過頭,一桿純金打造的槍口已經對準了他的眉心。
“別動。”謝沐遠握著火槍,冷冷道:“再敢亂動,這便送你去見閻王。”
“......”
刺客似乎也認得他手中的火槍,停下了動作。
楚無羈上前揭開兜帽,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暴露在雨夜中,白面無須,果然是一名太監!
謝沐遠臉色陰沉:“你們是受何人指使,為何會在神都?”
太監并不罕見,自古以來,這些失去了身上最為寶貴物件的人,向來都是皇帝身邊最為忠誠親信之人。
可此時此刻,出現在神都的太監,那就意味深長了。
大寧恩德七年,大內總管徐公公欲行不軌,攜宮廷宦官二十余人闖入養心殿意圖謀害皇帝。幸有皇帝貼身侍衛拼死相護,終在禁軍抵達時保住了重傷垂危的皇帝。
此事震驚了朝野內外,身為宮廷總攬事務總管的宦官,竟聯合太監們行刺皇上。主謀徐公公等眾見事情敗露,服下早已準備好的毒藥自殺。
恩德皇帝醒后得知消息雷霆暴怒,下令徹查。
神都禁軍傾巢而出,迅速將宮中所有的太監全部打入大獄,日夜審訊,死在牢獄中的太監們成百上千,卻無任何進展。
最終,以“大內總管徐公公等眾罹患失心瘋,行刺皇上未果畏罪自殺”而草草結案。
不過經此一劫,也讓恩德皇帝對宮廷中的太監們產生了猜忌。
他本生性多疑,又有刺殺大案在前,終在恩德八年下令驅逐宮廷內外所有的太監,令他們永不得再踏入神都半步。
自那以后,太監這玩意便在大寧宮廷中絕跡了。
故而謝沐遠在發現行刺他的三人中有太監時,才會如此震驚。
“......”
只見眼前這矮小太監并未答話,而是用一種奇怪的視線死死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道:“你是如何發現雜家所修武學的弱點?”
“武學?”謝沐遠冷笑,“你管靠服食丹藥強行催生真氣的玩意叫武學?”
“你——”太監臉上現出驚容,“你怎會知曉!?”
“現在是我在審問你。”謝沐遠將槍口抵在了對方的前額上,“告訴我,你是受何人指使來到神都的?為何要行刺我?”
“......”太監沉默片刻,突然咧開嘴,露出詭異的笑容:“閣下如此機敏,何不自行推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