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么所謂偉大存在,一聽就不是很妙的樣子。
如果是普通百姓說這種話,那多半是被什么妖道蠱惑之類,但這話從已經納元境的祁隆嘴里說出來,那簡直是讓人細思極恐的。
能被他視為偉大存在的會是什么樣的怪物?怕不是通天境都止不住,指不定是什么降世邪神一類的東西。
一想到這,姜旭便是不由得后背發涼,旋即目光如刀般逼視祁隆,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些虛張聲勢來。
“這就無可奉告了。”但祁隆只是淡淡一笑,“而且,閑話家常講了這么多,也該到此為止了不是嗎?”
“你什么意思?”藍欽瞳孔一縮。
“我什么意思?哈哈哈,你們二人放任這小子和我閑扯半天,不就是想要拖延時間嗎?”祁隆大笑道。
藍欽三人聞言,皆是一驚,心頭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姜旭沉聲道:“你既然看出來了,為何還……”
祁隆直接伸手打斷了他,戲謔道:“很簡單,因為我也要,拖延時間啊。”
祁隆的目光依次掃過驚疑不定的三人,最后落在了陸司昂的身上,他得意的笑了笑,好整以暇道:“讓你猜了這么久,我現在也來猜一猜吧。”
“你們拖延時間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真是好難猜啊。”祁隆故作疑惑,來回踱步,一副苦思冥想而不得的模樣。
“哎呀!”祁隆突然停了下來,大叫一聲,驚得陸司昂三人以為他鬼上身了。
祁隆似乎當真是鬼上身了,滿臉驚慌,喃喃自語道:“這祁隆居然掌控了陶芳二人,實在是可惡啊,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可是現在他有這二人相助,我們似乎難以戰勝他啊,如果等到那株詭異桃樹也加入進來,我們怕是兇多吉少,該怎么辦才好呢?”
“哎!是了!”祁隆突然露出一副恍然之色,滿臉驚喜,那張消瘦的臉上竟顯出幾分癲狂來,“就不如先和他東拉西扯,一來可以試探一番這落山村到底是何情況,二來可以拖延時間,等待那燚鳳軍來到,便可將此賊拿下,甚好甚好!”
說完這話,祁隆突然怪異的停了下來,像是發條轉完的玩偶,而后他又猛的看向陸司昂三人,眨眼間已是神色如常。
他微笑道:“三位,我的猜測,可有差錯?”
然而他這番嘲諷意味十足的表演卻沒有如他所料的引的陸司昂三人怒不可遏。
他們只是冷眼看著祁隆,那份平靜讓祁隆都頓覺無趣,也變得面無表情。
“早說,浪費我半天口水。”陸司昂撇嘴道。
“這么說,你不怕燚鳳軍來此了?”藍欽問,“還是,你篤定他們來不了這里?”
“我可沒有自信能硬抗住半數燚鳳軍精銳的進攻。”祁隆淡淡道。
“所以果然是你又玩了點什么小手段嗎?”姜旭若有所思,上下打量起這方溶洞,“縱然這里隱秘非常,也不能讓你這般肯定不會被發現吧?”
“自然,我又怎會存那些僥幸心思。”祁隆指了指天穹之上,那里原本空洞大開的高處此時卻隱隱顯出一層透明的皺褶,看的陸司昂三人眉頭一皺。
“此乃小須彌座陣,這個溶洞此刻已經與外界用空間障蔽隔絕開來,內外皆無法溝通,除非有伏虛之上精通空間的強者方可破解。”祁隆淡淡道。
陸司昂三人聞言,十分默契的猛回過頭,望向那處甬道出口,而那里也已經被一層透明薄膜覆蓋。
“難怪連外面的喊殺聲都聽不見了。”陸司昂撓了撓頭,看著祁隆道,“你還真是夠謹慎,明明已經這么隱秘的溶洞,居然還要費這般大的力氣布置陣法隱藏。”
“小心駛得萬年船。”祁隆曬笑一聲,道,“更何況也不算什么隱秘,你們那個派進來的馬五不是已經將這里摸的一清二楚了嗎?”
這話一出,陸司昂三人皆是一驚。
“你把他怎么樣了?”陸司昂語氣冰冷。
“這么個叛徒,噢不,應該說是臥底,被我發現了,你說,能有什么下場?”祁隆挑眉,反問道。
豈料陸司昂看了他兩秒,而后卻是松了口氣,“跑掉了嗎?我就說那家伙不會這么短命。”
祁隆聞言,頓時瞳孔一縮,“你好像看透了我啊。”
“啊,其實也很簡單,你這么惡劣的家伙,如果真的殺了他,又怎么會是那種不咸不淡的表情呢,怎么也會做點像剛才那樣讓人惡心反胃的模樣出來才對。”陸司昂冷笑。
祁隆一怔,旋即笑道:“有道理。”
“別賣關子了祁山主,既然你肯承認拖延時間這回事,想必你想做或者想等的事已經完成了不是嗎?”藍欽平靜道,“你總不會告訴我們你的木歸元血祀已經悄無聲息的完成了吧?”
“哈哈哈藍股長真是幽默,這木歸元血祀若有這般容易我又怎么會這么費心思。”祁隆笑道,“不過藍股長的猜測也不能算是完全錯誤,畢竟我拖延時間還真是為了這血祀一事。”
“哦?”藍欽恰到好處應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原本的五行歸元是不介意時辰的,不過我所改的木歸元,即求生機無限,非得在這陰陽交替,晨昏變換之時,是為最佳。”
“而現在,天快亮了。”
祁隆抬頭,望向天穹。
陸司昂三人便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雖然有那小須彌座陣的籠罩,不過似乎并不阻礙視線,因而幾人的視線都能毫無阻礙的穿過溶洞上方的大洞,落到那無邊無垠的天穹上。
那里皎潔明月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隱去,天空如墨一般漆黑凝重,像是隱藏著深淵,讓人膽寒。
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也是最濃重的黑暗。
“這么說,只要我們能拖過這一陣,你的木歸元血祀便再無良機了?”藍欽率先回過神來,試探道。
“哈哈哈,的確如此,畢竟我總不可能在這重圍之下等上一整天,就算我愿意,你們也不會愿意吧。”
祁隆大笑起來,眼神里滿是狡詐,“所以呢,這就輪到我拖延時間的第二個目的了,你們二位,難道還沒有察覺到什么不對嗎?”
此話一出,陸司昂臉色狂變,他自然清楚祁隆說的不會是他,而是對祁隆有威脅的姜旭二人。
陸司昂急忙扭頭看向姜旭二人,只見剛才還精神奕奕的兩人,此刻已經是面色潮紅,顫顫巍巍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不對,不是幾乎,就在陸司昂還在愣神的時候,姜旭二人便支撐不住,好懸就要倒下去,好在二人的確非常人,勉強盤膝而坐,擺出五元朝天的架勢,強運修為調解自身。
“你居然下……”陸司昂咬牙。
“我當然下毒了,不是你說的嗎?陰溝里的老鼠,那當然得使些陰招了。”祁隆淡淡道。
陸司昂不解道,“你怎么可能對他們下毒?他們明明和你沒有接觸過……”
有靈光乍現。
“是那個時候……”陸司昂恍然,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先前姜旭二人聯手攻向祁隆,卻被隱藏的陶芳二人擊退的那一幕,那時血浪四濺,掩人耳目,如果要趁機做點什么手腳就在容易不過了。
見陸司昂這副表情,祁隆知道他已經明白過來,故而道:“沒錯,在那個時候,我趁機將生血露混著血浪沾染到了姜旭二人身上。”
“生血露,這不是補藥嗎?”陸司昂對這東西還是頗有了解,這生血露乃是碧玉金枝在凝聚大日精華所締結的露水,因為露水鮮紅奇異,酷似人血,故而被命名為生血露,雖然名字瘆人,但卻可活動氣血,增補天精,是實打實的上好補藥,千金難買。
并且這生血露非玉石不可存留,若是直接用肉體接觸,便會侵體而進,若是有修為傍身還好,可以暫且壓制藥力,慢慢消化,但如果普通人或者修為低下之人碰到,那只有爆體而亡的下場,故而這生血露也讓人又愛又恨。
但對姜旭兩人來說,就算沾了生血露也不會有這般反應才對啊。
“是啊,如果只有生血露的話,的確沒什么用。”祁隆說,“但很不巧的是,這片溶洞里還存在著一種名為癡情奘的瘴氣。”
“瘴氣?”陸司昂眉毛一挑。
“對啊,現在你仔細聞聞看,有沒有聞到輕微的刺鼻味道?”
陸司昂鼻子抽了抽,然后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祁隆卻是怪異的笑了起來,“你當然聞不到了,因為這癡情奘是無色無味的,不然我又豈會這般大搖大擺的用,哈哈哈。”
“這癡情奘可是我的寶貝桃樹獨有,雖然作為瘴氣,在吸入一定程度之前沒有多少效果,但它卻是可以很好的壓制生血露,待得你們吸入足夠多的癡情奘后,兩者便會結合化成一種名為碧玉丹心的絕毒,藥石無醫,哈哈哈!”
陸司昂臉色陰沉,不僅是因為被戲耍了,更因為這所謂的碧玉丹心他也是有所耳聞,不知道多少強者命喪于此毒之下。
“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夠親眼得見碧玉丹心,真是開了眼界。”陸司昂強自讓自己鎮定,他看了一眼滿臉痛苦掙扎的姜旭兩人,臉上已經顯出赤紅之色,如果等到這赤紅慢慢深化,變為絳紫,便會魂體齊泄,兩名鎮獄司金牌也將命喪于此。
“說起來,你剛來的時候,一個勁的大喘氣,可是嚇我一跳,要是你那時候吸入癡情奘過多而亡,打草驚蛇先不說,我也沒機會認識你這么有趣的家伙。”祁隆一臉慶幸道。
“沒想到祁山主這么看重我,我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啊……”陸司昂干笑道。
“小子,眼下局勢已經明朗,不過本座是惜才之人,你若肯追隨于我,不僅可以保住小命,待我功成,榮華富貴隨你享受。”
祁隆竟然再次出言招攬,讓陸司昂這下是真的有些受寵若驚,而不是先前的場面話,一時沉默了下來。
就在祁隆以為對方會再次拒絕,并已經做好出手的打算之時,陸司昂抬起頭來,在祁隆驚訝的目光中點頭道:“好啊。”
這話一出,連自顧不暇的姜旭和藍欽都不由的睜開眼睛瞅了他一眼,但很快又被體內窘境逼得不得不閉目凝神。
“當真?”祁隆有些遲疑道。
“那當然了,要么死,要么活,是你你怎么選?”陸司昂非常光棍的道。
“呵呵,我以為鎮獄司的人,都會選死呢。”祁隆皮笑肉不笑道。
“那些家伙腦子被整壞了,我可沒那么蠢蛋。”陸司昂不屑道。
祁隆聞言,點了點頭,“好啊,那你就證明給我看。”
說罷,一柄匕首就落到了陸司昂的腳邊。
“宰了他倆,我就相信你,也算是你的投名狀了。”祁隆好整以暇道,現在離晨昏變幻還有些時間,剛好夠他看一出好戲。
陸司昂半點猶豫都沒有,撿起匕首就向眼睛都睜不開的姜旭二人走去。
“對不起了姜大哥。”陸司昂冷酷一聲,手中匕首泛起冰冷寒光。
而后他手臂一甩,那匕首便如箭矢般離弦而去,直奔祁隆而去。
祁隆臉上也是看不著絲毫意外,只是漠然的隨手將匕首打飛了出去,一轉頭,卻見陸司昂似乎給姜旭兩人喂了顆什么藥丸。
他剛想嘲笑陸司昂的不知天高地厚,碧玉丹心若那么容易解,就不會有那么多強者飲恨于此物之下。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姜旭兩人劇烈如沸水的氣息一下子平穩了下來,雖然臉色沒有完全恢復,但也沒有再惡化的趨勢,明顯是真的控制住了碧血丹心的毒力。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祁隆雙拳緊握,不敢置信。
“怎么?這就經不住了祁山主?剛才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呢?”陸司昂嘲笑道。
祁隆冷哼道:“就算你強壓毒性,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他二人要想攔我血祀,也是癡人說夢!”
“那可不一定啊祁山主。”陸司昂神色自若,“你拖延時間都能有兩個目的,為什么我們就不能有呢?”
祁隆瞳孔猛的一縮,下意識道:“你還有什么目……”
“嘭啪!”
屏障破裂聲響起。
祁隆的臉色霎時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