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終于有人來請白穆黎,說是池子挖完了。
這三天,白穆黎以各種理由叫顏玉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有好幾次,顏玉祥想趁白穆黎沒注意,想偷偷溜出去,卻被丘宇擋在了門口。
顏玉祥苦著一張臉,抱怨道:“你就不休息的么?怎么時刻在這看著。”
丘宇只是握著劍抱拳,并不說話。
顏玉祥只能繼續呆在院子里,想打聽點什么,卻實在沒有消息。好不容易聽到挖完了,能出去看看,顏玉祥飛奔到白穆黎跟前:“大人,快走,挖完了,快去看看有什么。”
“你不用去,在這等著吧。”白穆黎卻是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那怎么行,我也要去。”顏玉祥恨不得長個翅膀飛過去,上手去拽白穆黎,“快走吧大人。”
白穆黎看看被顏玉祥拽著的袖子,真是沒辦法,只好半推半就的出門了。
出了院子,往池子走去,顏玉祥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大人,你聞到什么了么?”
“嗯。”白穆黎拉著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你做好準備,不要怕。”
“嗯?什么?”顏玉祥歪著腦袋看著白穆黎,“怕什么?”
“什么都不要怕。”
“我膽子大著呢,不怕。”顏玉祥大大咧咧的說道。
“嗯。”
走到池塘邊,顏玉祥看到下人們圍了一圈,這么多人圍著,卻沒人說話,周圍籠罩著一片詭異的氣氛。
“杜真!”顏玉祥墊著腳跳了幾下,也沒看見杜真的影子,出聲喊到,“白大人來了,都讓讓。”
圍著的人聽到聲音,自覺的退到了一邊,讓出了一條路。順著退開得人群,顏玉祥看到了圍著的東西。
被白布蓋著的六具尸體。
看著排成一排的尸體,顏玉祥滿眼的白布,味道也好像更重了,泛著惡心,想退后卻怎么也邁不開步子。
白穆黎余光看著顏玉祥,輕聲說了聲;“別怕。”
雖然是輕輕的一聲,顏玉祥卻聽到了心里,抬頭看看白穆黎,好像真的不那么怕了。
對著白穆黎點了點頭,顏玉祥跟在了白穆黎的身后。鼻子里是白穆黎的味道,感覺舒暢了不少。
白穆黎走到尸體面前,看了看紅著眼眶的杜真:“這是什么人?知道么?”
杜真搖搖頭。
“有沒有姝兒?”
“有。”杜真哽咽的說道。
白穆黎看看周圍聚著的人群:“各位可認得這些人?”
“認識,那是小翠。”
“那是小蘇。”
“那其他三個呢?”
人們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往旁邊站站。”白穆黎側頭對身后的人小聲說道。
顏玉祥聽話的往旁邊挪了幾步。
白穆黎走上前去,掀開蓋著的白布,露出了腐敗的尸體。樣子已經模糊不清,只能通過衣服首飾簡單的辨認身份。
“叫仵作來。”白穆黎看完尸體,吩咐道,“把他們都搬到妥當的地方,封鎖山莊,任何人不得出入。”
交代完,白穆黎就準備離開了,末了,又補充道:“這是杜家的山莊,杜公子在這守著吧,萬霖你留下協同。顏玉祥送我回去吧,即刻就動身。”
“是。”
走在回城的路上,顏玉祥一直沉默著,路上只有馬蹄的噠噠聲。
白穆黎拿出水壺問道:“喝水嗎?”
看著水壺,就想起了那池子,一陣惡心的感覺襲來,顏玉祥翻身下馬蹲在草叢里吐了起來。
白穆黎站在身后,想拍拍她的背,又覺得不妥,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不讓你去,非去。”
“我哪知道會那么惡心啊,衙門太危險了,回去就辭職不干了。”顏玉祥艱難的說著話。
白穆黎一聽這話,都快氣炸了:“這和衙門有什么關系,明明是你們出去玩遇到的,衙門是幫忙。”
“也對吧。”顏玉祥認真的想了想,“可是,如果在衙門,以后還會遇到的,還是得辭職。”
“你當小兵肯定是不由自己,官職大了就不用親自去了。像我,就可以選擇不去,同樣的,丘宇也就不用去。”
顏玉祥看看不遠處的丘宇,這人好像是比較輕松。
白穆黎看看顏玉祥,趕緊乘勝追擊:“而且,福利也多。”
只興奮了一陣,顏玉祥又眼神黯淡了下來:“怎么樣才能像丘宇大人一樣呢?”
“那就看你努力了。”
。。。。。。
五天后,仵作來稟報了驗尸的結果,這些人都是女孩,死因一樣,都是被毒死,然后藏尸在了池子里。
有這么多尸體養著,池子里的荷花自然開著茂盛。在旁邊一并稟報的杜真一想到滿池子的搖曳的荷花,就泛著惡心。
白穆黎坐在上首,手敲著桌面,聽完稟報,沒有說話。
沉默了一會,白穆黎叫來了捕頭:“這些人都身份查明了沒有?”
“查明了。”捕頭沉聲稟報,“有三個是莊子里的人,另外三個是附近農戶的女兒。”
“家里的女兒丟了怎么不報案?”
“走到時候說是要去杜家莊子幫工,家里也就沒多在意,一直以為還在莊子里。”
“是誰把他們招到莊子里的?”
“說是一個叫姝兒的姑娘。”
“即使是在莊子里,這多年沒音信也不懷疑?”
“說是隔幾個月就往家里送一筆銀子,就以為在莊子里過的不錯。”
“誰送的銀子?”
“只落著各自的名字。”
白穆黎想了想:“把張管事叫來。”
“是。”
“嗯,你們先下去吧,杜公子留下。”
“是。”
一眾人魚貫而出,不消片刻,諾大的大堂就只剩下了杜真和白穆黎。
“坐。”白穆黎指指下首的位置。
“謝大人。”杜真挪步到椅子旁,沉默的坐著。
“這件事,杜公子怎么看?”
“在杜家的莊子里出的事,杜家責無旁貸,大人秉公執法就是,杜某一定全力配合。”
“你覺得這事是什么人所為?”
杜真抬頭看著白穆黎,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杜公子就在家等消息吧。”
“是。”
“莊子要暫時查封。”
“應該的。”
“莊子不是個好去處,結了這個案子,去別處散散心吧。”
“大人說的是。”杜真了然,起身告退,“杜某先告退了。”
“嗯。”
杜真走后,白穆黎安靜的坐在大堂里,揉了揉發脹的眼睛。心里惦記著顏玉祥,這幾天沒見她,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心情有沒有好點。還有那天也不知為何獨自在小溪邊流淚,還沒有時機問問。
“大人,張管事到了。”
“傳上來吧。”白穆黎收攏了思緒,看著張管事邁著堅定的步子走了進去。
“在管事的手下出了這么大的案子,管事有什么說的么?”
“請大人明查,我并不知情。”
“這莊子,杜家人一般不來,想必平時是管家一人獨大吧?”
“不敢,是主家可憐,收留了我,我只是盡我的應盡之事。”
“是么?”,白穆黎看著張管事:“上次我問管事,姝兒怎么樣,管事說做事穩妥。這幾個人又都是姝兒招來的,看來這姝兒是管事的得力干將。”
“有時會來幫忙罷了。”
“這次封鎖山莊,怎么沒見管事的兒子?”
“他去遠游了。”
“什么時候走的?”
“有兩年了。”
“可有來信?”
張管事搖了搖頭:“沒有。”
“兩年了一封家書都沒有?”
“是,我這兒子從小在祖母身邊長大,與我并不親近。”
“聽說管事原有大好前程,是因為兒子耽擱了?”
“說不上好前程,都是為東家做事,在哪都一樣。”
“嗯。”白穆黎挑眉點了點頭,端起茶杯,“你倒是想的開。”
“大人說笑了。”
“你先下去吧。”
“是。”
要想定罪,人證物證,都是必不可少的。這張管事是個老奸巨猾的,想必做足了準備,看來這個線索,得從他那不爭氣的兒子身上找了。這個人平時與大家關系都不怎么樣,是不是遠游,也就沒人注意。如果不是去遠游,會去哪了呢?
白穆黎看著門外的樹,腦子里想著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證據。。
人證。。
“來人,把那天劃船的小孩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