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所有人心中首先都打上了一個問號。
實力強絕,身份尊貴,地位顯赫的公爵顧元展,竟然有個奴隸外甥?
修為弱小,身份卑微,地位低賤的奴隸解元楓,竟然有個公爵舅舅?
二人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地位,都有著云泥之別,一個如傲視九天之大鵬,另一個不過是土中啃泥之蚓蟲,這樣差距巨大的兩個人竟然有如此之近的親緣關(guān)系嗎?
如果不是顧元展親口說出的這句話,任誰都不會相信。哪怕顧元展是由說出來,仍然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他們甚至懷疑顧元境瘋了。
但作為天級強者,大耀排名前三的高手,怎么可能會瘋?
因此那些聰明人雖然極度震驚,但仍然用最快的速度反應(yīng)過來,雖然難以接受,但這應(yīng)該就是事實,雖然他們打心眼里就蔑視這個臉上刻著奴印的奴隸。
另一邊的解元楓也呆住了。
小時候他曾聽母親說過,自己有一個強大的,能只手遮天的舅舅,在父母還有堂叔先后離開自己下落不明后,他最期盼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的父母和堂叔能來救自己,再有就是期盼那位從未謀面的舅舅。
姓顧,他只知道他的舅舅姓顧。因為母親說舅舅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母親姓顧。他曾天真的以為只要跟那些殘暴的奴隸主和他們的狗腿子說自己有一個如何厲害的舅舅,那些人就不僅會放了自己,還會放了全村的人。
但最終他挨了打,被打得皮開肉綻,那些人用一種充滿鄙視和輕蔑的眼神,說著最不屑的話語,“你舅舅姓顧?那你可別告訴我說你舅舅叫顧元展啊,那可是我們大耀的炎國公,你這么一說你舅舅姓顧,我好害怕呀,我不會就這么得罪了一個公爵的親戚吧,哈哈哈哈……”
但解元楓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是不是叫顧元展,他也不奢望自己有一個地位如此崇高的舅舅,只要舅舅能帶自己,帶自己全村的人脫離這個人間地獄就好……
這一等就是許多年,全村的人要么已經(jīng)死了,要么不知去向,時至今日,只有他一人還在。他不再寄希望于這個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舅舅了,但他還是想活下去,為了有一天能見到親人,雖然這個可能性極小,但卻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然而,就在今天,當他已經(jīng)成功為自己爭取到一個機會的時候,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他盼了上千個日日夜夜的男人從幻想中走出,走到了他面前,告訴了他,他是他的舅舅。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解元楓一時間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而顧元展也很耐心的等待著他。
解元楓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艱難的開口,如被封印了數(shù)十年的一張嘴在今日終于解除禁制,還有些口齒不清,“您……真的是我的舅舅?”
“當然,我是。”顧元展說著摸摸解元楓的頭,“我是你母親的哥哥,親哥哥,自然就是你的舅舅。”
“這位……公子,”石垣的胖臉上堆著笑,“炎國公大人如此慧眼,怎么會認錯呢?您就是大人的親外甥,公子,快給您的舅舅磕個頭吧。”
解元楓的眼淚一瞬間就如清泉般涌出,他雙膝下跪,向著顧元展磕頭,哽咽道:“外甥解元楓,見過舅舅。”
顧元展和藹的笑著將解元楓扶起,“好孩子,起來吧。舅舅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遠處的武魔尊和海棠都與其他人一般看呆了,他沒想到解元楓的舅舅原來真的是顧元展,但不管怎么說,這樣的結(jié)果都算是不錯的,他回頭看了一眼海棠,發(fā)現(xiàn)海棠也在看向他。
兩人對視片刻,武魔尊就連忙避開,轉(zhuǎn)過去去,看著遠處的顧元展抓著解元楓的胳膊,對石垣道:“石大人,我的外甥我就帶走了,你看如何?”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大人自便,大人自便。”
石垣諂媚的連聲躬身,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解釋道:“大人,您外甥被不長眼的東西給……但大人別誤會,雖然屬下有眼不識泰山,但這并非是屬下的人做的,屬下就是接手而已,還望大人,還有公子海涵,小人這有上好元石數(shù)百枚給公子奉上,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萬望大人并公子莫要嫌棄。”
石垣說完,連忙從自己的儲物袋里取出一枚上嵌紫色菱形寶石的空間戒指,恭敬的躬身奉上。
顧元展將之接過,將在一旁不敢抬頭的解元楓的手拿過來,把戒指塞到他的手中,對石垣道:“你倒是不錯,說起來這事和你沒什么關(guān)系。但我的外甥畢竟是被一些不知死活的人欺侮了,那么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處理得好,那些空出來的位子,你可以自行安排,我給你這個權(quán)力。在梁地還是我說了算的。”
石垣大喜,忙又連連作揖,“謝大人栽培,謝大人栽培。”
……
“來,奉兒,這是伯父的外甥,也算是你的弟弟了。小楓,叫十七哥。”
解元楓雖然依舊有些怕生,但出于禮數(shù)他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對著顧奉澤深深一禮,“見——見過十七哥。”
他不敢抬頭看,只是將雙眼上翻,偷偷瞄來一下顧奉澤,見此人果真是一表人才,身形中上,二十出頭,面貌英俊而不留胡須,一頭長發(fā)束起,戴的是一頂武冠,穿的是海藍色袍子,腰間配一把青鞘長劍,劍柄系著一根紅繩,上面有塊黃色玉佩。
顧奉澤斜睨解元楓,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直接對顧元展行禮道:“伯父,侄兒這次收益頗大,修為已至玄元境三層,侄兒欲回族閉關(guān),一來沉淀一番,二來想試試能不能繼續(xù)沖擊更高境界。就先架馬回返了,請伯父準許。”
“嗯,你去吧。”顧元展點頭。
解元楓呆呆的望著走到一邊騎上一匹高大的紅鬃駿馬疾馳而去的顧奉澤,只覺心中無比失落。
“楓兒,”顧元展笑道:“別生氣,我這侄兒從小被他父親嬌縱壞了,有些傲氣,我也不好管,你擔(dān)待些。”
解元楓連忙道:“我不會的。”
“上車吧,在路上也好跟舅舅說說話。”
顧元展走到了旁邊的馬上邊,早有人在下面放下凳子,顧元展踩著凳子凳上車,進入車廂。
解元楓看著那由兩匹高頭大馬拉著的馬車,馬車的所用的木材他雖然不認識,但絕對是上佳之品。上面雕刻著精巧的花紋,簾子也是上好絲綢的,上面繡的是百鳥朝鳳,栩栩如生。
解元楓從未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坐上這樣的馬車,他方才看到顧元展是先踩上椅子再登上車,也就學(xué)著顧元展的樣子先登上椅子,哪知他此時換了一身顧元展隨身所帶的白色長袍,多年衣不蔽體的他對這樣足以拖地的衣服十分不適應(yīng),一不小心踩到衣擺之上,直接栽倒下去,眼看就要磕到車轅,一只大手拖住了他的額頭。
解元楓穩(wěn)住身形,抬頭看時,確實顧元展從車廂內(nèi)出來伸手扶住了自己。
“小心些。”顧元展道。
解元面色漲紅,臉頰發(fā)燙。那車夫和旁邊幾個丫鬟方才都在笑解元楓,此時才反應(yīng)過來要扶著解元楓上去,倒被顧元展瞪了回去,這位公爵大人親自將解元楓扶進了車內(nèi)。
看著進入車廂的二人,無論是馬車上的車夫還是下面站著的丫鬟,都露出不屑與不解之色——他們沒想到顧元展竟然會對一個卑賤的奴隸如此。
那幾個標志的丫頭哼了一聲,扭頭走到后面一輛馬車內(nèi)——馬匹是一樣的,但車的樣式就差得多了。
隨著兩位車夫各自喝了一聲“架”,長長的馬鞭拍打在馬臀上,發(fā)出清脆的長鳴,車輪發(fā)出“吱呀”聲,馬車在平坦的大道上緩緩前進,地面上留下了清晰可見的車輪印。
—
距離梁地都城莘鄭幾十里外的一個小鎮(zhèn)上,顧君澤坐在一家鋪子外的桌前,細細品味著瓷碗中的豆?jié){。
葉寶站在顧君澤的身后,將身體斜靠在一顆一人粗的楊樹上,道:“一碗豆?jié){,你喝了快半個時辰了。怎么的,是你嘴漏,喝到嘴里的又漏回碗里去了?”
聽到這話的顧君澤分明被嗆了一下,他咳嗽了好幾下才緩過來,道:“你說的怎么還有點惡心呢?我這多年沒回北陸,懷念豆?jié){的滋味了,多品品的。”
“你花點銀子多買點可勁喝不更好?”葉寶問道。
“說的對啊。”顧君澤像是反應(yīng)過來了一般,沖著鋪子內(nèi)喊道:“大娘,再給我來兩碗……嗯,加倆包子!”
聽到里面回應(yīng)之后,顧君澤轉(zhuǎn)頭對葉寶笑道:“多謝提醒。”
“你也不怕?lián)沃比~寶道:“真不明白在海里泡了那么久你這樣一個沒有元力的人是怎么有這好胃口。”
“別提了,”顧君澤道:“這次歸途別說天級強者護航了,連地級強者都不給安排厲害的,害得咱倆差點在海上歸西,化作一對海鬼。好容易來了幾個天級強者進行救援,反倒直接把海市拆了,回來時坐的那小破船還那么顛,海上還刮那么大的風(fēng),灌我一肚子,太難受了。”
“沒辦法,”葉寶道:“當時的情況拆了海市進行救援是最好的選擇。得虧天域之行結(jié)束的早,所有天級強者趕回來的才算及時。”
“這還及時啊?”顧君澤道:“咱們成啥樣了……”
“其實朝廷方面的想法本身就是趁著天域開啟所有天級強者都會前往,相對來說安全一點,畢竟我們雖然也可以用天級強者護航,但如果在海上爆發(fā)天級強者間的對戰(zhàn),那么破壞力將遠勝地級強者,所以趁這段時間返回北陸是沒有問題的,只不過……”
“只不過沒想到護航的地級高手確實一般。那三位犧牲的前輩和現(xiàn)在重傷未愈的周老,我承認他們都是值得敬佩的英雄,我也知道能到地級的人都是一等一的豪杰,人中龍鳳。但他們在地級高手中確實不算強,以至于遭此厄難。就目前來說我總覺得這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樣。似乎我們這船上的所有人都是犧牲品。但好在沒有造成太壞的結(jié)果。”顧君澤道。
“你說的應(yīng)該沒錯,”葉寶點頭道:“我……咦,你不是買了兩碗豆?jié){兩個包子嗎,怎么還喝的這么慢?”
“別急嘛,我在思考。”顧君澤微笑道。
“那你慢慢思考,我太無聊了,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去,你別亂跑啊,小心我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