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甚滿意。上天有好生之德,貧道今日積些福源,予你半柱香之時,快行心愿未盡之事。免得遺愿未成,而死不瞑目。”
壯漢聞言,垂下頭顱,神色沮喪。雖滿心不甘,但又能如何,終究難逃一死。
壯漢:“道長且慈悲。俺初生靈智,剛化人形,未經教化,懵懂愚昧。請念山中精怪修行之不易,就此放俺一條生路。”
“俺可咒下天地宏愿為己身,此身余生,飲晨露,食野果,再不得沾半點葷腥。隱與山中,不去凡塵俗世。”
“若有違誓,天地不容。化為雷劫之下灰灰齏粉,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東方逆轉眼回望,見鍋中白骨,板上碎肉。獵戶三口之家,就這么不見一人。不禁發出陣陣冷笑。
笑言:“此之謂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今日此行,就是你的劫難,你的報應。”
壯漢:“道長愚昧。劫難就是劫難,世間何來報應之說。”
“俺曾一家七口,俺爹,俺娘,俺兄弟姐妹。俺排家中老三。”
“山中兇險,獵戶惡毒,蟒蛇飽腹,老虎口中食。如今一家七口,之留俺孤單一個。”
“若不是蒼天垂憐,月滿降下帝流漿,俺僥幸得之沖開靈智。那早已化為山間累累白骨。”
東方逆未被擾動心智,依舊心寒如鐵石。吐言道:“香也該燒四分其一。快些準備,待好上路”
“貧道以慈悲為懷,行功德之事。黃泉路上,全家七口得以團圓,此之謂大功”
壯漢怒火攻心,攥緊雙拳,緊鎖眉頭,放聲大笑嘲諷道:“且為功德?且為狗屁!”
“本以為乃山中高人,法力橫強,駐顏有方,德行高尚。未曾想,確是故化少年郎的衣冠禽獸。”
“殺俺便殺俺!不過是血流干,頭點地!為何故作高尚,貓戲老鼠,戮俺心中意志!?”
東方逆心中,不生起半分波瀾,依舊笑著提醒。
“如今時早已過半,可是準備好了?貧道以忍不住,欲早些送你上路。
壯漢起身,邁開腿腳,走向桌前,將案板上剁的碎肉,一股腦的丟下鍋爐中。
鍋爐湯水因碎肉入內,蕩起陣陣漣漪。熱氣吹脹,升起無數泡泡。
彎下腰背,大展雙臂,無懼之鍋爐滾燙,高高抬起。
張開嘴,放至熱鍋之邊緣。一番鯨吸牛飲,整鍋湯水,一時皆通通入腹。
肚子高高脹起,滿臉通紅,渾身滾燙,爆出無數熱汗。不曾在意,大笑道:“如今,俺一生最后之仇敵,也入了腹中,不算辜負了父母的性命。下黃泉之后,也有了與姊妹相見的勇氣。”
“本想此間事了,入人世間,尋一飯店,做一掌廚。但一生總有且遺憾。”
拿起案上的柴刀,架在自己黝黑的脖頸上。說出最后的遺言。
“兔吃草,狼吃兔,虎吃狼,人獵虎,妖吃人,總總不過自然之規則,何來報應之說。蒼天無情,置萬物生死而不顧。”
“邪道士,就不勞煩你親自動手了,俺自己來。”
語落,柴刀鋒刃至脖間劃去,劃開一絲紅線,帶出娟娟鮮血。
轟然一聲,健碩的身軀截然倒地。頭顱滾滾,噴涌著血液,滾向桌邊。
東方逆向下望去,夾帶著笑容的頭顱,凄慘的目光,直視自己的面容。不知此等巧合,是大漢死前故意為之,還是天道使然。
半久后,出言道。
“可惜了我這套白衣裳。沾了紅色,那就不干凈了。”
………………
山中有木屋,屋外繞樹林。林中設夾捕,弓藏“獸”不見。
山中木屋內,一白衣道士架起爐灶,揮使柴刀。
案板上剁肉聲連綿不絕。鍋爐中漂浮著森森白骨。
兇狠的道士,揮刀剁肉越發有勁。出聲笑道:“你之血肉,能入我腹中,助我修為。”
“此謂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