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宴會廳走出來的時候,外面黑壓壓站了一片。崔寧停住腳步,愣著看向帶頭的卓軼凡。他身后,站著的都是他們二人的嫡系伙伴。這些人有的跟著崔寧出生入死過,有的每天幫崔寧日進斗金。他們是一起奮戰的兄弟,一起努力的同盟。可是今天,崔寧忽然說,姐不和你們玩了。這個玩笑,似乎開的有點大。
崔寧摸摸鼻子,低頭尷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儀容,才擺出還算親和的笑容說:“我把名下的賭牌和賭坊的股權都轉讓了。”說完,尷尬的低頭咳了一聲,“換了幾家海邊酒店。和兩塊待建的地皮。今后,愿意的伙計,可以跟著我一起搞酒店。不愿意的,卓太,準備離婚分家產,大家隨意。應該可以某個好位子。”
“你再說一次!?”
啪啪啪!場下忽然鼓掌起來,瞬間就把卓軼凡咬著后槽牙說出來的話淹沒了。崔寧抿著嘴笑了,忽然有種無比輕松快意的感覺。她,崔寧,一個一身墨水洗不干凈的女人,現在終于要白了。哪怕很難,哪怕背棄了信諾,背棄了信念,背棄了愛情,背棄兄弟。但是她終于要和那個過往說再見了。
“明后天,我會安排手下公司的員工來給大家做入職登記。我也和卓太商量好了,她那邊,也會陸續安排人手,接管卓生部分生意。新人新面貌,祝大家工作愉快。”
看著眾人陸續散去,崔寧臉色依舊保持著笑容。對這些生死與共的人,曾經犯過錯,以為一生無法回頭的人,終于有個交代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談談,你剛剛的安排?”卓軼凡咬著后槽牙,游到崔寧背后。目光中帶著幾分森冷。“那個女人,和你說了什么?”
崔寧挑起一側眉,挑釁笑道:“看起來,我的魅力,還是要比你的魅力,大那么一點點。”
“快說!”
“你用什么情報來交換呢?”崔寧有點嫌棄。“如果我支持卓太離婚,你就完蛋了。”最后一句,崔寧很小聲,挑釁的意味十足。
卓軼凡瞇著眼睛看崔寧,“哼,蕭大少的情報。要不要?”
“哈哈哈……你終于肯說了嗎?”崔寧笑著拍了拍卓軼凡的肩膀,快步走了出去,“先陪我去喝一杯,姐喜歡吹著海風看人吃癟。”說罷,笑聲已經消失在樓梯盡頭。
卓軼凡一把將手里的東西丟給江東,飛也似的追著崔寧走了。
果然,大人的世界看不懂啊……
“今晚的夜色很美。”崔寧換了一身華貴的緊身魚尾群,大波浪的頭發,粉色系的妝容。加上喝了紅酒,整個人顯得明**人。“卓少,不喝一杯嗎?”
夜風吹過,帶著淡淡的香水味飄散開來。
這里是大牌坊最適合看夜色的餐廳。開闊的露天餐桌,柔美的鋼琴聲,配著徐徐而來,靈動而不嚴厲的夜風,美不勝收。
崔寧端著酒杯靠在圍欄邊,閉著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最近一段時間,她一直太累了。似乎這種安寧,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味了。
“為什么選這里?”卓軼凡走過來,趴著欄桿看海。眼中有種墨色的沉重。
“喜歡……”
沉默了許久,才聽到一把男聲低啞而熱烈的說,“我第一次見到你,就是在這里。”
“是啊。快十年了。”
“你從一個干癟的小姑娘,變成了女人。”說完,卓軼凡意味深長的把崔寧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干癟!?誰干癟了!?崔寧有種要跳起來湊人的沖動。面上嘛,仍舊保持著淡然。只是低頭,在卓軼凡耳跡,輕聲耳語:“別人的人。”
卓軼凡猛然側臉看她,這妞今天是怎么了?玩的什么把戲?忽然陌生,而令人……動?帶著幾分挑釁,甚至是,不可言喻的味道?
“生氣啦?”崔寧擺下酒杯,雙手拖住了卓軼凡的臉頰。用大拇指摩挲著某人的嘴角,笑言:“那么嚴肅干嘛?笑一個?”
笑!?卓軼凡快被某人氣笑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和那個女人達成了什么協議,跑來這里發神經!卓軼凡一把攔住崔寧的腰,把她困在自己懷里。嚴肅的問道:“你確定,要試試?”
“嗯啊。”崔寧還在笑,雙手撐住。笑著笑著,笑彎了眼。“卓少?”
這一回,卓軼凡徹底被氣笑了。笑著別開臉,雙手把崔寧的腰肢抱得更緊了幾分。“我追了你這么多年,你都不答應。你說那個女人到底許了你什么好處,能讓你這么送上門了?”說完,想了想,卓軼凡也低頭,貼著崔寧的耳跡,小聲說:“哥出雙倍。”
“你傻啊?”崔寧笑起來,一個指頭戳著他的臉頰,問道:“送上門的不要,出雙倍讓我滾蛋啊?”
“也是……”卓軼凡盯著崔寧看了一下,有點猶豫要不要下口。拜托,都說了是送上門的肥肉,不吃是豬。可是,考慮到某人的武力值。卓軼凡下意識的往后挪了幾分。“說罷,還要我怎么配合?”破罐破摔吧。
“桌上是你上個月送我的翡翠套鏈。”崔寧趴在他xiong口,小聲說了一句。
好!老子怕了你了。老子拿你沒辦法。卓軼凡有種認命的感慨,放開崔寧,走到桌邊拿起上個月拍到的翡翠套鏈。然后端著盒子,深情款款的走過去,拿出來給崔寧一件一件帶上。然后從后面抱住崔寧,把人圈在懷里。
別問為什么是后抱,因為安全第一,懂不懂。哥做人難啊,哥的心酸你們懂屁啊。
“今晚很上道啊?”崔寧任由他抱著,看著遠處的海浪,潮起潮落。
卓軼凡忽然笑起來,把頭放在她肩膀上,低聲啞語。“你今晚很美。”
“我以前不美嗎?”
“一直很美……”
“不是說,你是個中高手嗎?嘖嘖,這個水平,low 爆了。”
“因為是你……”卓軼凡側臉在崔寧的耳跡輕輕低語,“你我出生入死這些年,有些話,我從來沒有機會說。”
“你還是別說了。”崔寧忽然有種玩大了的感覺,不自在的推了某人一下。
“每次我以為自己就要見媽祖的時候,你都握著我的手。我就告訴自己,死也無憾了。”
氣氛忽然就沉寂下來,崔寧只是靜靜的看著遠方。而卓軼凡,就靜靜的靠在她肩頭閉目。
許久,鋼琴的聲音在千回百轉后,安靜下來。只聽到夜風伴隨著海浪,一下一下打在人心頭。
“風大,要回了嗎?”卓軼凡松開崔寧,tuo下西裝外套,披到肩頭。“無論了你們怎么籌謀的,這一出好戲,也差不多可以收場了。”
收場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啊。崔寧取下外套,牽著卓軼凡的手,走到場地中間。“金主說了,還有最后一曲。卓少賞臉嗎?”
跳一曲?有何不可?
鋼琴的聲音再次響起,翩迭的舞姿,寵溺的笑容。這一刻,也許有些人的眼中,只有目下的眉眼彎彎。年少時候的青澀美好,如今的艷麗魅惑。她曾為他不計生死,不計尊嚴。他們是并肩作戰的伙伴,也是惺惺相惜的知己。唯獨,不可能成為戀人。
舞罷,卓軼凡低頭wen了崔寧。很深很深的那種,帶著掠奪,帶著霸道。帶著多年來的不甘與求而不得。而崔寧,破天荒的,她回應了他。chun齒交纏,熱烈如火。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卓軼凡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崔寧。帶著嘶啞的嗓音,低聲問道:“要不要試試哥的技術?”
崔寧抿chun笑著,搖頭,再次搖頭,“金主給的錢,只夠點到為止。”
“剩下的,哥包了。”
“我怕你給不起!”崔寧用一根手指頂著卓軼凡,用口型說了一句:“大!叔!”
哈哈哈……開懷的笑聲響徹整層樓,卓軼凡非常紳士的放開崔寧,給她披上外套。把她的手牽起來挽住自己,昂首闊步的離開了餐廳。
點到為止。
崔寧回到卓軼凡的別墅,夜已經很深了。看著梳妝鏡前的自己,已經tuo妝的紅chun,妖嬈的身姿,忽然笑了。
“出來吧?”崔寧對著鏡子擦掉已經花了的妝。把首飾一件一件的取下來。到了脖子上的項鏈,試了幾下都沒有打開,只能無奈的開口,“勞煩您搭把手吧?”
顏晨從陽臺轉頭看她,眼中有暴風雨,也有深深的無力。
“快點啊?”崔寧又扯了幾下,扯不下來,催促到。
顏晨走過來,取下崔寧的項鏈。沉默中,低頭看她,很多話要說,又無從說起。
“謝謝!”崔寧拍拍他,假笑一下,頭也不回的走進浴室,嘩啦嘩啦沖洗起來。
如她所愿,他來了。氣急敗壞,做賊心虛的來了。他,終究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嗎?
崔寧裹著浴巾,披散著頭發出來的時候,顏晨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敲敲敲。見她出來,似乎沒有半點反應。
裝什么深沉?崔寧癟嘴,擺了一個妖嬈的姿勢。笑著說:“不上來嗎?”
“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顏晨合上電腦,皺眉看著崔寧:“為了讓我吃醋,逼我現身,演這種無聊的戲碼?”
“無聊嗎?”崔寧的指尖劃過chun瓣,“我是一個懂得利用女人資本的生意人。”
“那你得到了什么好處?”顏晨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崔寧。
站那么高干嘛?崔寧勾勾手指頭,雙手掛在低頭下來的顏晨脖子上。“一個秘密。”
“什么?”
“是你開船,親自把我送到彩卡手里的。”
顏晨的瞳孔忽然收縮,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證據?”
崔寧松開了顏晨的脖子,躺著。“直覺,當時我一直覺得,你在我身邊。事后我查到,那艘游艇是崔氏的。而卓太,用一段視頻,和我做了交易。”說完,崔寧舉起手機,晃了晃,“你想看看嗎?”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顏晨的心頭,只是慣有的冷靜,讓他淡定的坐下來。
視頻的聲音響起。顏晨的側臉出現在駕駛艙的一側,他和李氏的人一番交談。畫面安靜下來。直到崔寧被帶上游艇,沒有畫面,但是她和外公的對話,就在駕駛艙上面。聲音清晰可聞。自始至終,顏晨都冷然的看著事情發生。那特別調整過的膚色,裝束,掩蓋不住他眼中的冷漠。尤其是,彩卡下令發深海魚叉的時候,他也只是輕微的抿了一下chun。
視頻沒有放完,崔寧就關掉了。笑語到:“卓太的蛙人真是有本事,炸成碎片的游艇,都能找到這個視頻。”
“我……”顏晨開口,又停住了。他,無從解釋。
“我和彩卡互動的時候,你在嗎?”崔寧抬腳在顏晨后背畫圈圈,“什么感覺?刺激?心痛?丟臉?或者是,憤怒?”
“夠了!”顏晨喝止了一聲。“我,我利用了你,沒錯。我在,因為我要保護你。我沒有出手,因為那不是最佳時機。”
“什么是最佳時機?”崔寧跳下來,蹲到顏晨身前,仰頭看他的臉,他的眼。“拖延時間,通知莫阡瑜來救我?一舉數得,讓莫阡瑜曝光,一個死。讓張偉失血過多,兩個死。讓雙方火拼,李家死。最后混亂中,讓彩卡死……你,打得一手好算盤。”
顏晨閉上眼睛,沒有讓崔寧看見他眼中的震驚。這個女人,呵,果然是旗鼓相當的對手。
“你從李家那里,又得到了什么好處?拿我的命,做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