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就這些了嗎?”女孩問。
“嗯。”男人點了點頭。
通過與女人的“Hello”相連接,星成功的將信息發送給了司令官。在正規的航線之外,沒有星的幫助,信息傳遞會存在極大的干擾和延遲。
“喂,我說,你也太悲觀了”女人插上一嘴,“我們都已經找到了幫助愚者他們的方法,她們完全沒必要再開戰啊。”
“那要是銀河小姐想打呢?”
“銀河小姐她……嗯?”
女人這才想起來之前星說過的話,諸葛預測戰爭并非只是愚者一方的意愿,銀河之主也有可能會先發制人。
但如果銀河之主想要這么做,那她應該趁世界不在的時候先行動手擊敗愚者,而現在世界大概率已經和愚者匯合了,再加上雖然重傷但仍不可小覷的魔神王以撒,銀河之主此時主動開戰并不明智。
說起來,世界之前那么急匆匆的離開,難道銀河小姐真的已經動手了?
“要是這樣,我們就用最快的方法過去吧。”星將手里的“Hello”還給女人,然后打開空間隧道。
“我們將目的地直接鎖定到愚者的堡壘。”
“走啦——呃……”女人像之前那樣來到男人身邊,正準備拍一下他的肩膀,可看到他身上的罪火后又馬上收住了。
“……我們去拯救世界。”她豎起大拇指,朝后指了指空間隧道。
“嗯。”男人從地上爬起來,晃悠悠地走向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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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龍的身影掠過堡壘暗青色的墻壁,大門緩緩打開,愚者安靜的佇立在門前,凝視屏障的缺口。但那巨龍并未選擇從正門進入,它越過高大的城墻,徑直飛向堡壘中庭。
蟄伏于城墻之上的以撒猛地從陰影之中殺出,他矯健地一躍而起,手中的魔神長刀斬向銀河。但銀河的龍尾比長刀更快一步,只聽見空氣中響起一陣音爆,被龍尾抽到的以撒便像是臺球一般,筆直的撞上城墻。
“轟隆隆——”堅固的墻壁被撞塌了一塊。銀河化作人形,降臨于長階之上。而同時落地的以撒就有些狼狽了,門前的愚者抬起手掌,無形的引力把他從石堆中拉了出來。
“先別動手,看看情況不遲。”
以撒沉默不語,心中卻在思考,自己剛才是怎么被發現的。
“真沒禮貌啊,”世界走下石階,“枉我妹妹可是親自開門迎接你呢。”
“你們闖進吾房子的時候,不也一樣沒打過招呼嗎?”銀河哂笑,那雙璀璨的紫色眸子斜視后方,“而且你說親自?吾看未必。”
愚者和以撒同時一驚,隨后以撒看向愚者,而后者則是點了點頭。
隔著這么近的距離,以撒尚且沒有發現身旁這個愚者只是愚者本人的二重身,銀河又是怎么發現的?
“你來這里干嘛?”世界也不再客氣。
“來看看我的鄰居,”銀河挑眉,“順便看看能不能把他們趕走。”
“你只有一個人,就敢來這里?”愚者慍怒。
“我想,我們之間的戰爭其他人幫不上什么忙,而且你的眼睛都已經被我摘完了,又怎么知道我只有一個人?”銀河抬起手掌,她掌心的正是此前白澤收集回來的隕石素體。
“還給我!”
愚者突然瞬移至銀河身前,伸手欲奪她手中的隕石素體,可有另一個影子比她更快。
隕石素體幾乎是在愚者即將觸碰到它的時候不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銀河身后,手中拖著隕石素體。
遠處的世界也愣住了,他此時的視野無比開闊,但就算如此,他還是沒有注意到那個人影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小孩,你看清楚了嗎?”他問身旁的厄瑞玻斯。
男孩也搖了搖頭,愚者剛才的速度已經不是目光能捕捉到的了,這比愚者還快的又是什么來頭?
“什么人?!!”愚者在嘗試搶奪隕石素體失敗后,迅速拉開了于銀河之間的距離。
“她是我咖啡廳新招的員工。”銀河說。
“她?”
那個身影真實存在著,卻又讓人根本看不清樣貌,仿佛幽靈一般。只見她將奪來的隕石素體緊緊攥在手里,隨后一把捏碎,那些灰色的粉末迅速和身影融為一體。
“吸收了?”
愚者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宇宙除了銀河之外,居然存在第二個能將自己隕石素體吸收的生物。
吸收隕石素體后的那個影子顏色變得更深了,但仍舊看不清著裝和容貌。
“不過是簡單的遮掩手段,”世界雙腳離地,朝灰影飛過去,“看本大爺怎么把你的偽裝扯下來。”
解構之力撕裂空間,將銀河與灰影隔開。同樣對等的一股力量從后方襲來,將灰影夾在中間。
灰影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逼近,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像是在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然而,就在撕裂的空間即將觸及她的瞬間,灰影的身體驟然扭曲,如同一團煙霧般散開,避開了世界的攻擊。
“有點意思。”世界將身體融入被解構的空間之內,朝著灰影突進。在短距離的情況下,沒有空間,也就意味著沒有間隔。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個什么!!!”
世界指尖的解構之力觸碰到了灰影,他的臉上甚至已經露出了勝利的表情。
解構之力從灰影的身體穿過,卻只是將周圍的空間撕開,那灰影輕描淡寫的閃到一旁,仿佛自己從來就沒有被世界觸碰到過。
世界的神情立馬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這股感覺怎么這么熟悉……
堡壘中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連微塵都在半空中懸浮不動。銀河站在臺階上,紫色的眸子如星辰般閃爍,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掌心的空氣,仿佛還在回味那些隕石素體的質感。
“看來,我這位員工的能力超出了你們的預期呢。”
愚者的眉頭微微皺起,指尖的引力場隱隱波動,像是即將爆發的風暴。“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別忘了,這里可是我們的地盤。”
“這里從來就不是你們的地盤。”銀河態度驟變,手臂幻化成的龍爪若隱若現,兩人幾乎同時出手,腳下的石磚被引力波震的粉碎。
厄瑞玻斯只敢躲在高處旁觀,底下那些高維生物是動輒便能掀翻真理的存在,即便是帶著阻止戰爭發生的目的而來,可當諸神之間的戰爭真的發生了,他也完全做不了什么。而且他還要注意自己的位置,如果戰事繼續擴大,說不定整座堡壘都會化為廢墟,他要時刻與那些神明保持距離。
“噠——”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急促回頭,只見諸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邊。
“你……”
“噓,此地不便閑絮,”諸葛將食指豎在唇邊,“我等先換個安全之地再談。”
戰場另一側旁觀的以撒也按耐不住要出手了,就目前戰場的情況來看,世界正在攻擊灰影,而灰影只是一位的躲避,并沒有做出還擊行為。愚者和銀河這邊就不一樣了,雙方已經開始交手,并且目前看來還處于勢均力敵,只要趁銀河之主集中注意力防御愚者的攻擊,放下對自己的戒備,自己便能偷襲得手。
他向愚者投去了一個眼神的暗示,后者心領神會,攻勢也由一味地猛攻轉向控制。
“黯獄溶解。”愚者的操控堡壘的碎石,形成一道牢籠,將銀河困在其中。
整座堡壘都由黯星群的隕星切割堆砌構成,而隕星附著甚至可以破壞虹復制出來的起源神兵,其強度不可小覷,但銀河并非沒有脫身之法。
銀河的雙眸微微瞇起,如同夜空中的兩顆冷星,透過碎裂的石塊縫隙注視著外面的動向。
“以為這就能困住我?”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回蕩在碎石構成的囚籠之中。她的手指輕輕劃過面前的石塊,幻化的龍爪凝聚著一絲微弱的光芒,那是她體內蘊藏的宇宙之力。
“試試看啊。”愚者的手掌緩緩收緊,周圍的引力場如同無形的巨網,石屑一層一層地填滿石籠每個縫隙,試圖將銀河牢牢鎖住。
“無盡……”
石籠發出猛烈的震顫,兩股神明的力量在進行激烈的對抗。
“百龍……”
趁銀河無暇之際,以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石籠的背后,手中的魔神長刀附著黑色的火焰。他深吸一口氣,全身的力量凝聚在刀鋒之上,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滅!!!”
炙熱的光芒從縫隙內射出,直至吞沒周圍的一切。
世界察覺到戰場那一端的異樣,連忙回頭查看,只見堡壘中庭的地面被蒸發了一部分,留下了一個碗形的大坑,而原本在那里的愚者,以撒,銀河三人全都不見了。
——————
零階統御殿堂內,王座上的愚者本體神情凝重。
原本她還在利用隕石素體的效果觀戰,可在剛才的爆炸過后,她與隕石素體的聯系便受到了嚴重的干擾,這樣情況只在自己在剛進入這個宇宙時發生過。
“以撒也不見了。”她一手支著臉頰,感應著黯星群內的一切,“奇怪,難道是被轉移去了其他地方……戰車,魔法師——”
“王,有何吩咐?”兩人同時俯首半跪。
“你們去外面找一下以撒的下落,如果碰到銀河的人,記得盡量避開。”
“是。”兩人站起,只見愚者揮了揮手,便將兩人傳送到了堡壘之外。
“厄瑞玻斯也離開了,也好,”她換了個坐姿,“這樣就不怕誤傷到他了。”
隨后,她從挎包內拿出一摞卡牌。
預測未來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情,預測未來的目標維度越高,精力的損耗便越大,而誤差也會越大,因此她占卜自己和世界的未來從來沒有成功過。但她占卜自己族人的未來,卻仍存續了數萬年以上,這意味著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她一定找到了阻止崩潰發生的辦法,或者找到了適合族人生存的新空間。
她現在決定再用一次,而占卜的目標則是,銀河之主。
“她的未來,會是什么……”
愚者看著卡牌上的畫面出神,眼角卻瞥見了站在門口的人影。
“……什么人?”她收起卡牌,從王座上站起。
那個灰色的身影剛才還在與世界戰斗,但此時卻佇立在臺下,直到愚者發問,才堪堪抬起頭。
“我在想應該用什么方法來稱呼您,”那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聲音,“愚者小姐,還是窮窮,還是……陛下?”
那個聲音并非由身影口中發出,而是直接傳達到愚者的腦海。
“稱吾愚者便是。”愚者用同樣的方法回應道。
于此同時,她利用隕石素體觀察了一下堡壘中庭,世界仍在與那個身影互相追逐纏斗。
是二重身之類的東西嗎……愚者暗忖。
“不必緊張,我們不是敵人。”那個身影慢慢走上來,“我拿了你的隕石素體,只為了構造一副能行走于世的身軀,你可以通過隕石素體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想這對你而言沒有壞處。或者說你現在想要把隕石素體拿回去也行,我會在與你哥哥的戰斗中賣一個破綻,將隕石素體留下,然后脫身。”
愚者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她抬手打了一個響指,一張椅子立馬從堅硬的黑色巖石地面下伸出。
“請座。”
“不必了,”那個身影回絕道,“如果不出所料,現在能看到我的,只有你一個人,就連與你異體同心的哥哥,都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
“我想,大概是他太投入戰斗了吧。”
“不,我這個身影只會出現在你的腦海里,我不想讓銀河之主發現我們在交流。”那個身影說,“整片宇宙漫布的群星都是她的眼睛,所以在你監視她的同時,她也在監視你。”
愚者愕然,隨后為了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沒那么奇怪,她走到灰影的身邊的石椅上坐下。
“你不是她找來對付我們的幫手?”
“是,但也不是。”灰影說,“銀河之主最初確實有將你們驅逐或是消滅的想法,但在她連續下了幾天的棋之后,她便把這個想法打消了。”
“那你們為什么還要來這里?”
“用銀河之主的說法,為了試探。”
“是她和你這么說的?”愚者把頭歪向一側,斜視著灰影,“也是她告訴你,她不想和我們開戰了的?”
“她并沒有和我說過這些,是我自己讀出來的,”灰影說,“我有一種很特殊的能力,能看到其他人的想法,相信你應該也猜到了。”
灰影的確給人一種她能窺探人心的感覺。
“那你說說看,她為什么突然不想開戰了?”愚者繼續問。
“這個恕我不能告訴你。”
“呲——”愚者咧嘴笑起來,“雖然我平日以窮窮的面目示人,你該不會真把我當小孩了吧?”
“這件事關聯到諸多因果,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還有……”灰影頓了頓,“和銀河之主的城府相比,你們的確更像小孩子。”
“你來這里告訴我這些,是有什么目的?”愚者疑惑地看著她。
“我希望你可以主動找銀河之主議和。”
“那就是要我認輸?”
“不,不是認輸,是議和,畢竟是你們先向銀河之主宣戰的,”灰影的語氣懇切,“我知道,你也在等一個機會,就像厄瑞玻斯說的那樣。”
“那你知道的還挺多。”愚者吐槽道。
“請你也為你的族人們想一想,你把他們從災難中帶出來,是帶著他們生,不是帶著他們死,他們當中的一部分即便被你拋棄了,也仍然保持著對你的忠誠,相信你能帶領族群活下去,你忘記自己為什么要跨越光年的距離來這里嗎?”
“對于普通人而言,戰爭沒有勝利者,只有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