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是個四四方方的地方，如同一座沒有城墻的城池，其中縱橫九道青石街，兩邊各有商鋪攤子。
個體的攤子，有名號的商鋪，混作一團，熱鬧非凡。
“瞧一瞧，看一看嘞！上號的金瘡散，傷好不留疤誒！”
“販劍了！古遺跡產物，名家打造嘞！”
“大商古錢！三十枚大商古錢，剛從地里挖出來的，有好這口的看一看誒！”
“西域女奴，小國公主，便宜賣了！”
……
叫賣聲不絕。
有賣藥的，有賣兵器的，有賣古董的。
簡單來講，這里是什么都能買，什么都能賣，就是大周邊境之外的小國公主當女奴，都有的。
大周邊境之外，小國無數，萬把人便可建國，多是金發碧眼。除了多個所謂王室身份，連郡中一城都不如。
只不過，這些小國女子的滋味，卻是極妙，不少人好這一口。
繞過兩條街，唐煜入了一座三層高樓，柜臺的中年富商在打算盤，見到是他來，連忙上前迎接。
“三少爺來了，這回是您點貨？”
唐煜點點頭：“是我。”
這人名喚唐四，乃是唐父賜名，坐鎮這唐家坊市，主導收貨，一手二十四路天星指法，打穴甚是厲，其人是七品之境。
“請。”唐四在前引路，留下一句，“小三，看著前臺點。”
小三是他收養的孤兒，一塊負責坊市之事。
“三少爺也是初次接觸坊市生意，有些不明朗，我替你講一講。”
唐四在前帶路，口上不停，他也知道自家三少爺是趕鴨子上架，一竅不通，此時只能是多多幫襯，填鴨式的教導，能多學些是一些。
“每月初頭天，一百三十三個散攤子先到，七十二家商鋪后到，有什么好貨，先叫咱們掃一遍，按價碼收了。”
“其中有那么些奇貨，需要眼力，撿漏一件，頂十件。”
“第二天，這些貨都拾掇干凈，便分三等。第三等呢，放在一層，第二等在二層，這是面對坊市的。”
“至于第三等嘛，便在三層，是這唐家鋪子的內庫。”
嘎吱。
木門推開，有些空曠的房間內兩側燭火點點，提供光明。
這里是三層，也是內庫，其中的東西著實不多，唐煜細細一數，共一百二十三樣，有兵器，有藥物，有書卷，有古董，有——
人！
“嘿嘿。”唐四伸手將那嬌小的少女拉了過來，“三少爺，你別聽外面那些人叫喊的起勁，便以為他們真有貨了。”
“神風國前些時日被漠北軍攻破了城池，我唐家分了杯羹，把神風國的小公主帶了回來。”
神風國，建國不過三百年，國人算是多的，有十萬之眾。
可惜，在大周的鐵騎下根本不算什么。
不過……
“神風國的小公主？”唐煜面色奇怪，手捏少女光滑的下巴，細細端詳，“若我沒記錯的話，這位不是要獻給圣人當妃子的嗎？”
大周權之極點，大周皇帝，世人皆以圣人稱之。
“哪有那般容易。”唐四呵呵一笑，“你當神風國為什么被滅的？”
“假傳圣意，圣人納妃是何等大事，不說要名門大戶，也要是大周子民，那是他番外蠻夷能做的？”
“如今被滅，皇室種種，盡數貶入教坊司，這位小公主若沒我們撈出來，也是被萬人騎的貨色。”
這位神風國的小公主頗有姿色，年齡似十四五左右，體態婀娜，一張幼齒臉眉眼似媚，叫在碧血劍世界也算是遍閱數女的唐煜點點頭。
“什么名字？若是貶入教坊司，的確是可惜了。”
“納蘭青言。”唐四回道，“納蘭是神風國國姓。”
這姓氏……
唐煜幾乎要脫口一句“可認識納蘭嫣然”，可這方世界到底不是那個世界，不過碰巧罷了。
自家大哥那位三年之約的對象乃是風翎宗貴女，姓第二呢！
全程納蘭青言不發一言，只是看著唐煜，一雙青色的眸子中似乎閃著光，腳踝鎖鏈顫動聲響，一身宮裙，不著鞋襪，叫人看了心疼。
可惜，這幅模樣全做給空氣看了。
在場兩位唐家人，那都是鐵石心腸的貨色，頂多贊嘆兩句姿態叫人憐愛甚沒，便沒什么了。
唐煜問道：“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貨色可堪一看？”
“三少爺，這邊看。”
唐四伸手一指，是一株參：“百年的雪參，藥力十足，可入藥煉花露雪參丸，治療內傷，助長功行。”
“一口萬鍛兵的殘劍，幸好斷掉的是劍尖那截，還可一用。”
“一幅千山煙水圖，乃是三朝元老王晏然所畫，價值不菲，且能從大周王氏那換個人情。”
天下王姓千千萬，能稱大周王氏的，也只有三朝元老王晏然的后人，曾出國三位上將軍，四位宰相。
如今，也是江湖有名的世家。
當年王晏然好水墨，曾潑墨七十二幅畫，號稱地上人間景，盡入吾畫中，內里有一樁大秘密。
后來這七十二畫散落民間，王家發言，一幅畫一個人情，如今已經收回六十七幅了。
“這些貨，的確是好貨。”
唐煜眼皮一跳，看著那幅千山煙水圖，道：“可惜，其中有個燙手山芋。”
“這事還有誰知道？”
唐四道：“那賣畫的攤主，不過，六天前便不見了蹤跡，有李家那邊的探子說這人在李家的坊市出沒過。”
李家？
唐煜點點頭，心中暗道，事情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三少爺，這其中有一個上上等的好貨，需要你帶回去叫家主掌掌眼。”
唐四走到中央，將一個盒子打開，其中是一卷散頁，上面用書寫著前朝文字，唐煜平常舞文弄墨的多了，好讀前朝孤本，懂文字，能看懂。
“煅氣法？”
唐煜看著為首的散頁上三個大字，疑惑道：“這是門內功？”
“不錯。”唐四回道，“我平日收古董，也認識些前朝字，摸索了大半，是一門內功，名喚煅氣法。”
“只不過，這門內功的路數忒詭異，講究一個千錘百煉出真金，矬盡塵銹顯鋒芒，我拿捏不準。”
“只能是請三少爺帶回去，叫家主一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