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永遠在人間。
夜色深沉。黑暗的湖水畔,只有一點燈光。
燈光是從一條快船的窗戶下透出來的。
船離岸慢慢地駛入凄涼的夜色中,靜靜的湖水間。
輕舟已在湖心。
關山月掌中有劍。他正在凝視自己掌中的劍,忽然走了出去,走出船艙,走上船頭。
湖上一片黑暗。他忽然拔出了他的劍,在船上刻了個“十”字,然后他就將這柄已跟隨他多年,已殺人無算的劍投入了湖心。
一陣水花濺過,湖水又歸于平靜。劍卻已消沉。
靜靜的湖水,靜靜的夜色,人仍在,名劍卻已消沉。
人仍在,可是人在何處?
今宵酒醒何處?
楊柳岸,曉風殘月。
秋殘,冬至,酷寒。
冷風如刀,大地荒漠,蒼天無情。
浪子已無淚。
關山月突然驚醒,他的手指按在一個古老的春天上。美麗的年輪輪回著太陽的光圈,一圈一圈向外推開,推向元,推向明,推向清。他從古代的夢中醒來,用手指畫著虛空。
此刻太陽正向谷口落下去,緩緩落了下去。千樹萬樹,在無風的岑寂中肅立西望,參加一幕壯麗無比的葬禮。火葬燒著半邊天。宇宙在降旗。一輪橙紅的火球降下去,降下去,圓得完美無憾的火球啊,怪不得一切年輪都是它的模仿,因為太陽造物以它自己的形象。
快要燒完了。日輪半陷在暗紅的灰燼里,越沉越深。
他覺得自己躺在陽光下,黑白兩人在他后方。早就期待著的子彈進入了他的大腦。
他微笑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