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群山薄霧,將雛鷹營冰冷的合金壁壘染上一層淡金。陳兮站在一扇高達十數米、銘刻著無數玄奧符文的青銅巨門前,心臟在胸腔里擂鼓。門后,便是傳說中的“瑯嬛殿”——新晉天啟者命運真正的起點。
“編號DZ-7-3095774,陳兮,身份確認。”無機質的電子合成音在空曠的入口回廊響起,帶著金屬的冷硬質感。厚重的青銅巨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并非機械的鉸鏈轉動,更像是空間本身被無形之手緩緩撕開一道縫隙。
門后的景象,讓陳兮瞬間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殿堂,而是一片凝固的宇宙。
視野所及,是無垠的虛空。沒有地板,沒有穹頂,只有腳下一條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晶石棧道,孤懸于浩瀚的“星海”之中。而這星海,并非真正的星辰。
是書。
無以計數的典籍、卷軸、玉簡、石板……甚至流動著符文的能量光團,構成了這片“星海”的主體。它們大小不一,形態各異,有的如恒星般璀璨奪目,有的則如塵埃般靜靜懸浮。它們并非靜止不動,而是遵循著某種玄奧至極的軌跡緩緩運行、旋轉、碰撞又分離,如同星系運轉的微縮模型。
更奇異的是其間游弋的“生靈”。
那是無數由純粹文字、符號、公式構成的“魚”!它們形態萬千,有的如蝌蚪般細長靈動,有的則如鯨鯊般龐大威嚴,通體流淌著知識的光輝。它們在這無垠的書之宇宙中暢游,時而追逐著某部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石板,時而一頭扎進一團閃耀著未來科技感的能量光流。還有成冊的書籍,書頁自行翻動,化作流光溢彩的飛鳥,拖曳著長長的信息流尾跡,在“星空”中劃過優雅或狂野的弧線。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是億萬智慧凝聚的厚重,是時光沉淀的塵埃,是法則運行的韻律,是無數靈魂對力量渴求的嗡鳴。這股氣息磅礴、浩瀚,帶著令人靈魂震顫的威壓,卻又蘊含著致命的吸引力。陳兮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體內那躁動不安的未知力量,在此刻也仿佛被這宏大的存在所震懾,蟄伏了下去,只剩下細微的、近乎本能的共鳴。
“歡迎你,求知者。”一個空靈、非男非女、仿佛由無數聲音疊加而成的話語,直接在陳兮的識海中響起,平靜無波,卻帶著洞悉一切的深邃。“我是瑯嬛,知識的保管者,道路的指引者。”
棧道盡頭,亮起一團柔和卻無法直視的光源,那便是瑯嬩的核心所在。
陳兮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與一絲本能的敬畏,昂首挺胸,沿著那懸浮的晶石棧道,一步步走向光源。腳下的棧道仿佛感應到他的步伐,微微亮起漣漪。他感覺自己正走向宇宙的中心,走向命運的宣判臺。
“掃描開始。”瑯嬛的聲音毫無波瀾。
瞬間,一股無法抗拒、純粹而浩瀚的精神力量籠罩了陳兮。這力量溫柔卻又霸道,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滲透了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縷神經,每一絲能量脈絡。它深入骨髓,觸碰靈魂,更精準地探向他體內那團剛剛覺醒、連他自己都未曾真正理解的混沌核心——那被標記為“未知”的S級天賦。
陳兮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置于億萬目光之下,又像是沉入了最深的海底,被冰冷而絕對理性的水流沖刷著每一寸存在。他體內蟄伏的力量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咆哮,卻被那浩瀚的精神力輕易地撫平、安撫、解析。
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在這片無垠的知識星海中,只有那純粹的精神掃描在持續。
不知過了多久,籠罩全身的浩瀚精神力如同退潮般緩緩收回。瑯嬛那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一次,陳兮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是平靜湖面投入了一顆微不可查的石子。
“掃描完成。天賦潛力:S級。核心屬性:混沌、未知、高活性、高可塑性……匹配度計算中……數據庫深度檢索……”
瑯嬛的聲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瞬的遲滯。緊接著,整個瑯嬛殿,這片浩瀚的書之宇宙,似乎微微震動了一下!
并非物理的震動,而是規則的漣漪。
那些原本遵循各自軌道運行的典籍光團、那些自由游弋的文字之魚、那些翻飛的書頁飛鳥……它們的運動軌跡,在這一刻,出現了極其短暫卻清晰可辨的紊亂!無數信息流的光芒瞬間暴漲,又迅速平息,如同星云驟然點亮又歸于黯淡。幾尾最為龐大、形態也最古老復雜的文字巨鯨,甚至朝著陳兮所在的棧道方向,微微昂起了由古老符文構成的“頭顱”,無形的目光仿佛穿透虛空,落在他身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注視感”驟然降臨。并非來自瑯嬛,而是來自這方空間本身,來自這沉淀了人類乃至更古老紀元所有智慧與力量的“活”的宇宙!
這異動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之間,一切又恢復了那宏大而永恒的運轉。仿佛剛才只是億萬星辰運行中一次微不足道的“卡頓”。
但陳兮的后背,卻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引發了整個湖底巨獸的短暫側目。
瑯嬛的聲音恢復了絕對的平靜,仿佛剛才的異動從未發生:“匹配度計算完成。最優路徑推演……開始。”
話音落下,瑯嬛核心處的光源驟然變得無比耀眼。無數道純粹由信息構成的光流,如同億萬星河匯聚,從四面八方、從那些古老的典籍、流動的符文、游弋的文字魚中抽取、剝離,最終匯聚在光源之上!
光芒在壓縮、凝聚、坍縮!
最終,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蘊含著宇宙開辟之初混沌氣息的玄光,自光源中射出,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沒入陳兮的眉心!
轟!
陳兮感覺自己的識海被一股無法形容的洪流撞開!并非痛苦,而是一種被強行撐開、塞入無限可能的脹滿感。光芒在識海中炸開、沉淀、凝聚。
當光芒散去,識海深處,懸浮著一物。
并非想象中的能量光球或科技感十足的數據流。
那是一本書。
一本極其古樸、甚至可以說……粗陋的書冊。
書頁并非紙張,更像是某種古老樹皮揉合、鞣制而成,呈現出一種深沉的、帶著歲月痕跡的棕褐色,邊緣粗糙不齊。封面沒有任何華麗的裝飾或燙金文字,只有三個仿佛以最原始的刀鑿之力刻下的、筆畫虬結、透著一股蠻荒蒼涼之意的古篆大字:
唯我訣!
這三個字映入識海,陳兮的靈魂仿佛被巨錘猛擊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孤高、霸道、仿佛要撕裂蒼穹踏碎萬古的意志撲面而來!僅僅是“注視”著書名,就讓他體內的血液微微沸騰,那蟄伏的未知力量更是劇烈地躁動、共鳴起來,仿佛遇到了命定的歸宿!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翻開它,想要一窺這為他量身定制的無上法門!
然而,當他意念觸及那粗糙的封面時,一股沉重如山岳、堅韌如神鐵的阻力驟然傳來!任憑他如何催動意念,那書冊如同被億萬道無形的枷鎖封印,紋絲不動!封面上的《唯我訣》三個大字,散發著冰冷而桀驁的光芒,像是在嘲笑著他的不自量力。
“這……怎么回事?”陳兮懵了,巨大的期待瞬間被澆了一盆冰水。頂級功法就在眼前,卻打不開?
就在他意念受挫、心神激蕩之際,那本沉寂的《唯我訣》古籍,封面上的三個古字驟然亮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毫光!
嗤!
一道極其細微、卻凝練到極致的暗金色氣流,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猛地從封面三個古字的筆畫縫隙中竄出!它無視了陳兮試圖翻書的意念,徑直穿透了識海的阻隔,瞬間烙印在他意識的最深處!
并非文字,并非圖像,而是一道純粹的行氣路線圖!
這路線圖極其簡單,卻又無比玄奧。它起始于小腹丹田之下某個極其隱晦、仿佛從未被開發的竅穴,曲折蜿蜒,串聯起數條細小得幾乎被忽略、在《基礎鍛體法》中都未曾提及的支脈,最終歸于丹田。路線本身并不復雜,但其行進的軌跡,卻透著一股打破常理、逆轉乾坤的蠻橫霸道!仿佛不是在順應經絡,而是在強行開辟、重塑!
一股微弱卻無比精純的暖流,隨著這路線圖的烙印,自然而然地在他體內那幾條細小支脈中極其緩慢地、生澀地開始流動起來。這感覺……與《基礎鍛體法》引導的溫和靈氣截然不同!它更凝練,更霸道,帶著一絲仿佛要焚盡萬物的灼熱,又蘊含著吞噬一切的混沌!
與此同時,瑯嬛那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平靜,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
“功法編撰完成,演法結束。”
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陳兮,將他輕柔卻堅定地“送”出了那片浩瀚的書之宇宙。
青銅巨門在身后無聲閉合,隔絕了那片瑰麗而詭秘的星海。
陳兮站在冰冷的回廊里,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捂住額頭,識海中那本粗糙古拙、封面刻著《唯我訣》三個蠻荒大字的古籍沉沉浮浮,散發著孤高而沉重的氣息。體內,那一道微弱卻霸道灼熱的暖流,正沿著那條生僻詭異的路線,極其緩慢而頑強地自行運轉著。
頂級功法是拿到了,名字也夠霸氣……但這打不開的書是怎么回事?
“唯我……唯我……”陳兮咀嚼著這個名字,眼中那點被澆滅的火焰,在感受到體內那股霸道暖流的倔強運轉后,又“騰”地一下燃了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熾熱。
管它什么封印!管它什么詭異路線!
S級天賦配的功法,能是凡品?這霸道的感覺,才對得上本王的胃口!
他用力握緊了拳頭,感受著丹田處那一點微弱卻無比堅韌、仿佛要焚燒一切阻礙的灼熱力量種子。
“《唯我訣》是吧?”陳兮咧開嘴,露出一個絕對自信笑容,對著識海里那本打不開的古籍,也對著自己體內剛剛萌芽的力量,無聲地宣告:
“孤的成王之路,將從今天開始!”
那縷霸道的暖流,仿佛回應般,在生僻的脈絡中,灼灼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