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鏈城——瑤灣最北端的城市，得名于那圈纏繞城墻的粗重鐵鏈。經(jīng)年累月的風雨侵蝕，讓那些鐵鏈爬滿紅褐色的銹跡，遠遠望去，整座城墻仿佛被某種龐然巨物用鎖鏈死死捆縛，透著股壓抑的森嚴。
集市喧囂如沸，人潮涌動，各色種族混雜其間……人族商販扯著嗓子吆喝，亞人傭兵扛著武器穿行，矮人鐵匠的鋪子前火星四濺，雙心族的占卜攤前飄著詭譎的熏香。擁擠、嘈雜、鮮活。這里比燼歌堡熱鬧十倍，卻也混亂十倍。
“這些多少？”
“這些……算你3銀吧。”攤主叼著草莖，懶洋洋地指了指貨物。
男人點頭，從腰間摸出錢袋，銀幣碰撞的脆響在嘈雜中格外清晰。他剛捏出三枚遞過去，左側忽然傳來一股力道。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
一道軟糯的嗓音混著淡淡的風鈴花香飄來。男人轉頭，先入眼的是一對毛茸茸的香橙色狐耳，正因慌亂而微微抖動。視線下移，是張帶著歉意的俏臉。亞人少女身后的尾巴不自覺地卷了過來，尾尖絨毛似有若無地掃過他的手臂。“這邊太擠了，剛才有人推我，不小心撞到你啦。”她揉著發(fā)紅的額頭，獸皮縫制的短褂因動作扯開些許，露出鎖骨下一小片雪白肌膚。
“咳，沒事沒事。”男人喉結滾動，視線慌亂地避開，捏著銀幣的指尖微微發(fā)燙。
“沒撞疼你吧？真的沒事嗎？”亞人少女踮起腳尖，柔軟的手掌在他身體各處游走，“這邊沒事嗎，這里不疼嗎……”她的指尖突然停在腰側，“嗯，這個是什么呀？怎么鼓起來了……”
“別！我真沒事……”男人猛地弓腰，耳根通紅，“你忙你的去吧，下次小心一點。”
亞人少女突然捂嘴輕笑，眼角彎成狡黠的月牙，“沒事就好，哥哥再見啦~”
她轉身時，尾巴故意掃過男人的手臂，橙色的絨毛在陽光下像一團躍動的火焰。
目送著女子離開，男人偷偷調(diào)整了一下腰帶的位置。
“嘖，艷福不淺啊。”攤主叼著的草莖上下晃動，給男人一個“我懂”的眼神，“不過呢，這世上得到什么，就得付出點什么。”
“嗯，什么意思？”男人還沒從香風余韻中回過神來。
“還沒認出來嗎？”老板看著亞人女子離開的方向，“唉，哥們提醒你一下吧，那是竹會的，來……”他向男人勾勾手，男人迅速看了下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才把腦袋伸過去。
“她是那個，菲，涅，特……”
男人聽到這三個字，大驚失色，先是看了眼自己仍拿在手里的錢袋，果然少了好多，然后又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響徹整個市場。
此時，叫做菲涅特的亞人少女卻早早就離開了那里，嘴里哼著歌，雙手背在身后，指尖還在轉著剛剛從男人身上“撿”來的一塊水晶吊墜，橙色的尾巴在身后愉快地左右搖擺。
她來到城門旁邊，拐進一家茶館，隨便在靠窗的位置找了個空桌子坐下，窗外人來人往，而她專心把玩著戰(zhàn)利品，時不時用指甲輕敲水晶表面，側耳傾聽那微弱的回響。
“收獲不錯？”
蒼老的聲音響起時，菲涅特頭也沒抬，直接把水晶推到了桌子對面，她雙手托腮，目光依然流連在街景上：“估價吧。”
“嗯，這東西……”老人點點頭，“看著挺有意思的，從誰身上搶的？”
“是不是特別值錢？”菲涅特朝著老人咧嘴一笑，尖尖的犬齒若隱若現(xiàn)，“那人連儲物空間都沒開，這玩意是他身上最好看的東西，肯定不一般。”
“不一般？確實不一般。”老人把水晶吊墜放在桌上，然后推了回去。“不過，這東西，我不收。”
“……不收？”菲涅特的耳朵突然豎起，尾巴也停止了擺動，“嫌不好出手啊？”
“廢話，這玩意誰敢要啊？”老人搖搖頭，“這東西呢，其實來頭不小……”
“騙誰呢，還來頭不下。”菲涅特挑眉，“怎么，已經(jīng)開始找借口打壓我了嗎？”
老人想了一會，看向菲涅特說道：“這樣，再來點貨，我就收這玩意。”
“嗯嗯嗯……”菲涅特收起吊墜，撇撇嘴，看向窗外。這時，她被一輛正歪歪扭扭擠進城門的雞車吸引了注意。駕車的少年手忙腳亂地拽著韁繩，那頭不聽話的白雞卻一個勁往路邊攤位上蹭。少年不得不一次次跳下車，狼狽地把雞拽回正路。
“喂喂喂，老頭，那個人你認識嗎？”菲涅特瞬間來了興致，她拍打著老人的肩膀，指向窗外正要下車的少年。
老人瞇眼望去：“生面孔……看這笨手笨腳的樣子，八成是哪個貴族家偷跑出來的小少爺。”他話音未落，就見少年被白色大雞帶著撞翻了水果攤，正手忙腳亂地掏錢賠償。
“現(xiàn)在這個情況他能進城，說明身上肯定有錢啊。”少女已經(jīng)竄到門口，尾巴因為興奮炸成了蓬松的毛團。她回頭露出尖牙，陽光在那對犬齒上閃過寒芒，“再不動手就被別人搶了啊！”
“那……這次來硬的？”
“對，帶人去老地方！”
最后一句話飄來時，橙色的身影早已融入街市的人流。老人搖頭苦笑。
……
程語和奇里一起使勁拽著韁繩，終于把佩洛拖進了城門旁的寄養(yǎng)場。他沒駕照，在城里不能騎雞，剛才還鬧出來了點亂子，再罰錢的話就真活不下去了，所以現(xiàn)在只能暫時把佩洛留在這里。
不過拉斯給自己的那個令牌還真挺好使的，本來是不讓自己進城的，把那玩意掏出來就沒人吱聲了。
兩人走出寄養(yǎng)場，第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銹鏈城的街道像一條沸騰的河，各色人潮奔涌不息。人類商販的吆喝聲與亞人勞工的號子混作一團，遠處鐵匠鋪傳來叮叮當當?shù)腻懘蚵暎諝饫镲h著烤肉、香料和金屬混合的復雜氣味。比起燼歌堡，這個地方簡直像一鍋煮得過火的雜燴湯。
奇里伸了個懶腰。前一天晚上他們在不遠處的小鎮(zhèn)上租了個房間好好睡了一覺，現(xiàn)在狀態(tài)還不錯，起碼不會走著走著就睡著了。
“我感覺我遺失的部分在更南方，這附近沒什么東西。”極魔法典在靈魂海里給程語指路，“在這休整幾天，把駕照考了就去南方的城市吧。”
“那就先去找冒險家協(xié)會，接點委托吧，得快點賺錢啊……”程語看著熙熙攘攘的街道，本想找個人問路，卻被突然湊到眼前的橘色毛團嚇了一跳。
“兩位是從外地來的嗎？”一位亞人少女正歪頭打量他們。她脖頸間纏繞著新鮮編織的野花花環(huán)，橙灰色的短衣堪堪遮住腰線，隨著呼吸露出若隱若現(xiàn)的肌膚。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條蓬松的狐貍尾巴，此刻正像鐘擺一樣有節(jié)奏地搖晃。
程語在地球見慣了這種辣妹穿搭，倒是見怪不怪。但身旁的奇里突然僵直了身體，整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慌亂地別開視線。
“嗯？小弟弟好可愛啊。”亞人少女眼睛一亮，突然撲向奇里。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奇里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按進了一片溫軟的波濤中。
“唔唔唔唔唔……”奇里的悶叫聲從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傳來，他拼命掙扎。
“行了，你別把他悶死了……”程語看著奇里面前的波濤洶涌，也有些不忍直視，他將二人分開，然后看向這亞人少女，“你想干什么？”
亞人少女——也就是菲涅特輕聲一笑，吐了吐舌頭，尖尖的犬齒若隱若現(xiàn)，眼中閃著狡黠的光：“我叫菲涅特，看你們是生面孔，要不要雇個向導？”她豎起一根手指，“很便宜的，一枚銀幣就夠。”
“這樣啊，那就麻煩你了。”程語直接掏出彈給菲尼特，“對了，一會別嫌棄我們問題多啊，我和他都是第一次出城。”
銀幣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菲涅特靈巧地接住，指尖一翻，硬幣就消失不見。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這人果然是個不諳世事的富家少爺。
“請跟我來~”她轉身時，尾巴故意掃過程語的手背，毛茸茸的觸感稍縱即逝，“帶你們見識下真正的銹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