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發輕甲修士盯著城墻下的那一群散修看了許久,才終于意識到真正的問題所在,這些窮的連儲物袋都沒有的散修,是如何得知靈礦這一消息的,總不能是在野外隨便逛逛就發現了吧,真要這樣,六大宗門的探礦師,可以直接原地將自己辭退。
紅發無風自動的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北辰大哥,他們的消息來源是不是有問題?這一波散修……和前幾批消失的散修,貌似都覺得自己是唯一知道這消息的人。”
北辰這才斜視過來,笑著指向了下面的散修:“你終于意識到了,這些蠢貨已經被靈石兩個字蒙蔽了雙眼,世上哪有什么一夜暴富的事,天上不會掉餡餅,只會掉冰雹,降雷劫,這件事里面肯定有人在刻意引導。”
“有陰謀!!!”紅發輕甲修士忍不住驚呼著,“那怎么辦?要向上面匯報嗎?要真是有什么邪修………”
“整個森云城,再加上這諾大的森云州,你知道有多少修士么?你知道有多少金丹前輩么?你知道有多少化玄前輩么?只要那邪修不是從其他州竄過來的,是翻不起多大浪花的,本州的貧瘠和窮苦,早已經決定了修為的上限。”北辰頓了頓,舔了舔嘴唇才繼續道:“這邪修了不起是個金丹,考慮到他目前只是弄死了幾批練氣散修,很可能只是個蘊靈邪修,我們得再等等,等他長長,等他到了金丹的修為,能夠對森云城造成威脅的時候,咱們的稟報才有意義。”
“……北辰大哥,你的意思是,等這邪修成了氣候,再向上頭稟報?就為了點獎勵,讓這些散修去白白送死,這樣做真的好么?”紅發輕甲修士輕輕吸了口氣:“是不是太殘忍了……這可都是些人命。”
“這就是為什么我已經是護城衛的千總,而你還只是個小巡檢的原因,就這點獎勵?這是大功勞,足以升官的大功勞,功勞是需要自己創造的,那些散修?只不過是些野草罷了,隨便一點野火,便燒盡了,這世上不缺擁有靈根的人,散修遲早還會一茬一茬的冒出來的。”北辰望著下方的散修,淡淡的說道:“更何況,是他們自己做出的決定,我們只是在他們既定的路上,收取一些額外的產出罷了,人命?人命最不值靈石。”
“人命最不值靈石……要是那邪修是化玄大能呢?要是再晉升,這能收場嗎?”紅發輕甲修士打了個寒顫,化玄之上,元嬰大能!這可不是森云城能夠處理的,整個森云州只有那兩個宗門能處理!“元嬰大能足以將我們森云城屠殺殆盡!”
北辰搖了搖頭:“元嬰大能又如何,在六大宗門和三大組織面前,和我們這種筑基沒有區別,到時候只要玄天會向上頭通知一下,從玄天會傳送陣來支援的人,就能夠在那元嬰大能攻破護城大陣前,輕而易舉的絞殺了他。”
“這么說……真的不會有大問題?”紅發輕甲修士還是有些擔憂。
“你太小瞧六大宗門和三大組織了,這世上膽敢在他們面前放肆的散修和邪修,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北辰努了努嘴,說道:“你看……又有魚兒要上鉤了。”
城門口的阮逸停下腳步,他打量著眼前的重甲修士,貌似還是上次看見的那人,對方也在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自己。
直到阮逸再次掏出那塊令牌,重甲修士才想起來,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這位道友,我們又見面了,有興趣接私活么?有興趣的話,今晚子時……”
“有話就直說,不要扯這些有的沒的,我的時間很寶貴。”阮逸擺了擺手打斷對方,他甚至都懷疑對方是發布任務的npc,不然的話,為什么見自己兩次都在嘮叨這件事。
“道友……此事事關重大,需要……唉?道友留步!”正準備細細闡述其中利害關系的重甲修士,卻發現對方直接甩手準備入城,情急之下,只能伸手攔住,隨后低聲說道:“是一片還未被發現和開采的靈礦,我們正差人手,道友可有興趣?”
靈礦兩個字,讓阮逸微微一愣,這是瞌睡遇到了枕頭?可他上輩子是下過反詐app的,自然不會隨便相信,而是開口問道:“這么重要的事,你就這么說出來了?”
“這不是看道友著急么……”重甲修士隱藏在面甲下的臉龐微微一抽,這不是你要問的么,怎么說了實話還反而有問題,雖然心里有些別扭,但重甲修士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語氣:
“在下看道友似乎已經練氣九層圓滿?實力強大,正是我等所需要的助力,因此只能透露一些,來吸引道友,若非如此,在下是絕不可能將此事透露出去的。”
阮逸微微愣神,他從未施展過任何隱藏修為的道法,可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所透露出來的筑基氣息卻越來越淡,以至于被誤認為練氣九層,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只當是十二筑基種筑基的福利吧。
“就當你說的實話,既然你在組織人手,那靈礦肯定不是這么容易能夠開采的吧?”
重甲修士點了點頭:“道友聰慧,確實如此……在下開啟隔音禁制后,再詳談……”說完后,他抬手催動一個兵士的令牌,層層波浪籠罩兩人,像是流水一樣的罩子隔絕了靈識,模糊了視線。
然后這重甲修士呼了一口氣,說道:“那靈礦洞內鎮守著一只妖獸,那妖獸是蘊靈修為……”
還未等重甲修士說完,阮逸笑出了聲:“道友可否給我解答幾個疑問,第一,你們怎么發現的靈礦?在一只蘊靈妖獸鎮守的情況下,第二,誰給你們的勇氣,去謀劃一座蘊靈妖獸鎮守的靈礦,靈劍道人嗎?”
重甲修士聽見這兩個疑問后,愁的直撓頭……可惜的是,有頭盔擋著,他只能撓頭盔,組織了一番語言后,他開口回道:“第一個問題,是一個老頭子給我說的,他說那里土地經常挖出亮晶晶的石頭,我確認過,是靈石,還是從靈礦上脫落的那種原生靈石,第二,那妖獸受了重傷,實力大降,最多相當于……筑基中期!道友還有什么疑問,一并說了吧。”
“老頭?”阮逸微微皺眉,急忙開口道:“那老頭是不是叫天機老人?”
“嗯?天機……不是,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農夫,種田的。”
聽到這話,阮逸輕輕舒了一口氣,不是天機老人就好,如果連這點事都要安排,感覺就像被癡漢天天跟蹤似的,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疑問了,嗯……等等,你們有什么計劃么?雖然那妖獸跌到筑基中期,可無論怎么說,它曾經都是蘊靈期修為,這可不是腦子一熱,就能收拾的。”
重甲修士輕輕點頭,“我們雖然沒有確切計劃,但目前已經有了十幾位同道,十幾位練氣九層修士,對付一只沒有天生神通的筑基中期妖獸,還是能夠做到的。”
阮逸挑了挑眉,他感覺這里面似乎有什么貓膩,只是暫時沒有想明白,他也懶得想……這貓膩再大,還能大過一只化玄尸傀么?有足夠的實力,根本就不需要懼怕什么陰謀陽謀。
最后,他不想在這繼續浪費時間,直接開口道:“那什么時候出發?”
重甲修士的面甲下,似乎露出了笑容:“后天,日落后,從此地出發,望道友不要忘了。”
“放心,我一向很有時間觀念。”阮逸點點頭,穿過了隔音禁制,向城內走去。
這實在是意外之喜,沒想到在回去的路上,還能遇到這么大的機緣,如果真有靈礦,三具筑基尸傀,加上自己,師妹,以及山海間,開采的速度一定極為驚人,甚至可以直接住在里面,當然,再小的靈礦,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挖空的,只能說盡力搬足夠的靈石,在外面呆的時間太久,也怕師姑擔心。
離出發的時間,也還有兩天,剛好可以利用這兩天時間,好好逛逛這森云城,現在的阮逸,荷包已經鼓了不少,儲物袋中的靈石,都有一千多,在筑基修士里面,已經算得上大款,單買些吃喝,恐怕能裝滿半個山海間。
除了吃喝,還有一些東西要買,比如…煉體的材料,早點讓那林家七公主步入肉身大道,早點解脫,答應別人的事,自然是要做到的。
高墻之上的兩人目送著阮逸進城后,紅發輕甲修士點點頭說道:“又有一個蠢貨上鉤了。”
北辰卻搖了搖頭說道:“這人……你不認識么?”
“嗯?”紅發輕甲修士仔細想了想,記憶中的朋友從腦海劃過,沒有一個是這模樣的,“不認識,我的朋友中沒有這號人物。”
“不認識?前幾天你不還在看他的春宮圖嗎?”北辰露出古怪的笑容。
“北辰大哥你別亂說,我看的是………嗯?這家伙是阮逸?”紅發輕甲修士忽的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會不會是假扮的,或者長的像的……”
“不清楚……不過,他絕對不是練氣九層。”雖然對于那人是不是春宮的主角,北辰并不清楚,可那若有若無的筑基氣息,在他的寶物加持下,卻異常的明顯。
“不是練氣九層?那就是筑基?”紅發輕甲修士有些驚訝,“隱藏修為……這就是大哥你常說的扮豬吃虎?莫非他與大哥是一類人?”
“也許吧。”北辰并不想接著這話說下去,“不管怎樣,這家伙都應該引起咱們的重視,等兩天后,咱們就偷偷跟上去看看吧。”
紅發輕甲修士將一根不知道從哪扯來的草叼在嘴里,他不知道大哥為什么突然想跟上去,他也不打算在問,因為大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道理,有特殊含義的,自己跟著照辦就是了,想太多頭疼,最后小聲嘀咕道:“……行吧行吧……就聽大哥的。”
修仙者的城邦和凡人的城邦完全是兩回事,風格也完全不一樣,就連一些小吃,零嘴,都打上了靈氣蘊育的標簽,當然,阮逸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吃喝,完全配不上那昂貴的價格。
薄弱到可憐的靈氣,不如自己張開嘴大吸一口氣來的實誠,那些吃喝,大概貴也就貴在人工成本吧,畢竟大多數都是修士在賣。
阮逸四處逛了一圈,最終選擇了一家普通人開的小吃攤,雖然他靈石多,但并不準備當一個冤大頭,吃東西嘛,嘗的就是凡間煙火氣,隨意掏出了些金銀,放在桌子上:“老板,來點特色。”
“好嘞……仙長請坐。”
揮袖除去長凳上的油漬后,他坐在了一群普通人中間。
雖然是一座修仙城市,但也是有大量凡人的,很多骯臟,有失修士顏面的事,就需要這些凡人來做。
“快讓開!!!”
街道另一頭,突然傳來了聲音,接著便是一陣雞飛狗跳,一個年輕人正騎著一匹長角的馬……牛……牛馬,飛速奔襲過來,途中甚至撞傷了許多凡人,撞翻了許多攤位,一些修仙者則皺著眉頭跳開,或者直接飛到屋頂上,看著下面的一幕。
許多修士臉上都露出退避三舍的表情,似乎這騎著牛馬的年輕人是個瘟神似的。
坐在長凳上的阮逸,絲毫不理會,用筷子敲著油膩的桌子,等老板上菜,嘴里甚至哼著不知名調子,全然不把奔來的兩個牛馬放在眼里。
年輕人一怔,用力拽了拽韁繩,試圖避開前方不遠處的鐵頭娃,可胯下的牛馬絲毫不聽指揮,悶頭撞了上去,尖銳的長角上閃爍著寒光,可這長角的高度明顯是撞不到那人的,這牛馬智力極高,立馬揚起了蹄子,蹦蹦跳跳的踹了過去,這意思仿佛在說:今天兩人一牛馬,必須要死一個。
周圍看戲的普通人,修士,都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盯著,似乎都期待著看一出好戲,這城里好久沒有樂子了。
“大哥!!!快讓讓!!!”牛馬上的年輕人吼道:“這飛云馬失控了!!!”
正在準備小吃的老板,嚇的面如土色,手里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阮逸仿佛沒聽見似的,依舊端坐在凳子上:“老板,我的東西快了么?”
“馬上……馬上,仙長。”老板抹了抹汗,才繼續手中的動作,這城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修士的爭斗,不能波及普通人,這是三大組織聯手定下的,沒人敢違反。
“不行了……不行了,哪來的愣子!”驚慌失措的年輕人,使出了吃奶的勁來拉韁繩,依舊沒有改變前行的方向。
“這是你自找的!!!”
歡快的飛云馬揚起馬蹄,向著前面的人踹去。
可下一刻,前方突然出現一道蓑衣身影,一雙馬蹄子以極大的力量踹了上去。
咔嚓~
紋絲不動的蓑衣身影,像一根釘子,釘在原地,挨了這一踹,不僅什么事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后退一寸。
而飛云馬的蹄子像是踹在了一塊堅硬無比的玄鐵上,伴隨著一道怪異無比的嘶吼,飛云馬頗為人性化的長臉上,露出了極致的痛苦表情,馬蹄子……斷了。
不僅如此,連人帶馬,翻滾出去幾丈遠,除了一連串的驚呼,再就是兩道痛苦的哀嚎聲,現場一片混亂,反倒是小吃攤老板,依舊在專心準備小吃。
其他普通人都在雞飛狗跳,或者看熱鬧,只有那些修士,神色凝重的看著那道蓑衣身影。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接近筑基后期修為的護衛!!!
筑基后期……在這城里,足以求得一官半職,根本沒必要做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