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大人,聽說陛下最近弄了個神威營,你知道嗎?”張輔看向鄺野。
“這事兒我知道啊,這兩個月以來陛下都在神威營練兵呢。”鄺野道。
“唉~陛下這樣折騰下去怕是不行啊,現在郭登,楊洪等人都私信來詢問我,陛下是不是在重新組軍。”張輔道。
“他們可都是邊關重臣吶,不過陛下小打小鬧應該影響不到他們吧?”鄺野皺眉道。
“我的尚書大人,陛下建這個神威營是花了大把銀子的,你該不會認為陛下是在弄著玩兒吧?”
“你是說陛下真的有意改軍制了?”鄺野倒吸了一口涼氣。
“依我看八九不離十。”
“何以見得?”
“鄺大人,你雖然是兵部尚書,可你卻沒有領過兵,對于兵事的你還是了解得不夠透徹啊!”張輔搖搖頭道。
“這神威營表面上是陛下組建的一支火器軍,它和神機營,邊軍一樣效忠陛下。但它卻不是從軍戶里面誕生的,也不像五軍營那樣是抽調各地的精銳組成。它是直接招募而來的,由陛下親自訓練,親自發餉銀,這樣一來陛下就對它有絕對的控制權!因為這支軍的利益直接與陛下掛鉤,其他人想伸手進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張輔解釋道。
“這有什么不好呢?當初成祖陛下不也是統率萬軍嗎?”鄺野一臉向往的模樣。
“唉~現在不一樣了,之前的瓦剌給大明提鞋都不配,可這一戰咱們的精銳幾乎損失殆盡,咱們為什么不行了?你想過嗎?”張輔嘆道。
“這一戰陛下還是太年輕了,我們又老了,再加上那王振…”
“不,這其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咱們現在的大明將士遠不如從前了,如果將士們還和成祖時期一樣,那瓦剌連越過長城的機會都不會有,麓川也不會打這么久都平息不了戰亂。而這一切歸根結底就是那屯軍帶來的結果,越屯軍將士的戰斗力就越低,越屯人越少。”張輔厲聲道。
“這么說來,神威營就是打破屯軍的利劍~~可這…陛下這太冒險……”鄺野不由得生出一股冷汗。
“你我都是遲暮之人,這些爭權奪利的事情就不要參與了。況且陛下決定這么做應該也是有準備的,神威營的戰斗力行不行我不知道,但屯軍下的邊軍,乃至京營的戰斗力一定是越來越低!如果陛下能革除屯軍,那大明的明天將無比輝煌,如果不能……那就隨天意吧!”
“國公爺,如果到了非要站隊的那一天,你會怎么選擇?”
“我當然是選擇陛下,不然這次陛下親征我可以告病不去~”張輔意味深長道。
“在下受教了~”鄺野抱拳道。
……
兩個月后,11月初冬~
白雪皚皚的大草原上一支騎兵緩緩前行,旗號上赫然打著的是也先部。
“大王,咱們真的要對大汗下手么?”
“你說呢?難道本王會把兒郎們帶到這冰天雪地里玩兒嗎?”也先冷冷道。
“阿剌知院謹遵王令!不過大王有什么計劃嗎?還是咱們直接殺向脫脫不花的駐地?”
“當然有計劃,你引軍三萬往北堵住退路,伯顏帖木兒領軍三萬向南扼制其南逃,我親自從正面突擊脫脫不花,此次東征必須一戰建功!脫脫不花做夢也不會想到我會在此時發起突襲。”也先自信滿滿道。
“若是他東逃了怎么辦?”阿剌知院皺眉道。
“明人兵法有云,圍三缺一,如果咱們把他圍死了,那他就有可能和我們魚死網破。到時候就算能打贏,咱們損失也不會小,咱們不能在這里損失太多兵力!打仗得動腦子。”
“屬下明白!”
“如果他們逃到女真那邊…或者是李朝……”伯顏帖木兒有些擔憂。
“那就追上去一個不留,絕不能留下后患,此次東征務必在冬天結束時結束~咱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也先鄭重道。
“遵命!”伯顏二人答應著離開了。
脫脫王庭……
“阿葛巴爾濟,這次也先好像遇到了明人的小皇帝,還聽說他差一點兒就抓到了那小皇帝了。”脫脫不花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談論著此次南下的心得。
“大汗,也先部的實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他有覬覦汗位之心,恐怕無人可擋。”阿葛巴爾濟小聲道。
“他也先有什么心思我還能不明白嗎?若是這次他能徹底解決小皇帝,可能就離對我動手的時間不遠了,不過很可惜的是他沒能解決小皇帝,我想他的此刻無論是威信還是實力都有所下降,短期內是不會動手了~”脫脫不花不屑道。
“大汗,也先此人陰險狡詐,不可不防啊!”
“放心,以我部現在的實力,也先想動手也得掂量掂量后果,這天氣太冷了,來人吶,再添一盆火~”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去巡視一下大營吧。”
“也好,你告訴兒郎們吃好喝好,帶來年開春咱們又南下去搶小皇帝,哈哈~~”脫脫不花看著巴爾濟的背影道。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一處緩坡頂部的雪地突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個人頭從里面探了出來。
“阿拉達,快醒醒!該走了!”
“啊?巴牙爾,這么快就天黑了嗎?”另一個人頭從雪地里探了出來。
“在這里躺了一天,冷死我了!”阿拉達抱怨道。
“走,我們得趕快回去報告這里的情況,下面絕對是脫脫大汗的左大營。”巴牙爾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
“你不要命了!要是被瞭望哨發現,咱倆都得死!”阿拉達呵斥道。
“這么暗的天,他們看不見這么遠,趕快起來!待會兒天完全黑了就不好趕路了。”巴牙爾一把將阿拉達拽了起來。
隨后兩人便緩緩消失在在緩坡背后。
翌日,當陽光灑在白茫茫的草原之上時,一股黑影涌向了脫脫的左大營。
“敵襲!西邊有大隊騎兵向我們襲來!”哨塔上的士卒連忙大吼道。
很快左大營的將領便傳令所有人著甲上馬,準備迎敵。可惜這時大部分人都正在夢中,唯有少數巡騎處于戰備狀態。
為了爭取時間,數十巡騎悍不畏死地向也先大軍發起了沖鋒,不過很快便淹沒在大軍之中。當也先鐵騎馬踏聯營時,左營的士卒才堪堪將裝備穿戴好。
因為不處于戰備狀態時,馬兒是不會一直裝備著馬鞍和馬鐙的,不急行軍的時候,人也不會騎著馬兒跑,所謂的騎兵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照顧馬兒,這樣作戰時才能讓馬兒有充足的體力。
一輪沖擊下來,脫脫的左大營已經完全崩潰,大部分人做了也先的俘虜,只有少數人逃脫。
當脫脫得到左大營覆滅的消息之后,連忙集結了右大營的三萬騎兵準備開溜,而他逃跑的方向正是往東,在途中被圍上來的阿剌知院和伯顏帖木兒埋伏了兩波之后,脫脫僅剩五百騎逃了出來。
但也先并不滿足于此,而是一路追逐脫脫到了大興安嶺以南地區。
“大王,脫脫向明地去了?我們是否還要去追?”阿剌知院道。
“追,怎么不追?這邊看似屬于小皇帝的地盤,但咱們依舊來去自如,而且也可以趁機試試小皇帝。”
“屬下明白!”
十二月中旬,脫脫不花繞道沈陽中衛,也先也跟著追了過來,嚇得衛指揮使一邊聚攏兵力固守沈陽中衛城一邊連忙向兵部發了緊急文書。
“大王,要拿下此城嗎?”阿剌知院看著高大的城墻有些頭皮發麻。
“現在不必,抓脫脫才是最重要的,攻城的事情以后再說。”也先搖搖頭。
也先大軍路過沈陽中衛城繼續追擊脫脫,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過看到也先并沒有要攻城的意思之后,城中人都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