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我怎么知道！”

　　道玄奶奶的聲音支支吾吾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似乎有些慌張，像是課堂上突然被抽查到問題的小孩子

　　“你不是筆靈嘛，怎么會不知道？”

　　馬良一臉不相信，還以為小屁孩又開始捉弄他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吳道子倒是畫過鐘馗，但是他的畫又沒有吃過鬼。”

　　道玄誠實地回答。

　　“吃鬼？”

　　馬良陷入沉思，突然他想到，鐘馗剛剛走出畫中時是沒有雙腿的，只有一團黑霧托舉著身子飄在半空。

　　而雙腿是后來大肆進食倀鬼，黑霧逐漸凝實才變化出來。

　　這么說……

　　燭火的映襯下，畫卷上似乎覆蓋著一層蕩漾的波紋，涌動之間，鐘馗好像在舒展著四肢。

　　他暗自思索。

　　它在進化？或者說是完善自身！

　　馬良緊緊地盯著這副畫，特殊的視角下，畫卷上積聚著稀薄的黑氣，不同于他用來附靈的無屬性的氣，這些是有屬性的。

　　這……這怎么可能！

　　他被震驚的無以復加，丹青妙法里記載，附靈的過程其實就是向一個空殼里注入靈魂的過程。

　　因為這個靈魂是附加的，所以并不能完全讓軀殼適應，以至于畫像一般是靠肉體的本能在行動，所以才顯得神情木訥。

　　而因為這種百分之一的不適配或者更低，靈與肉體間就會產生摩擦損耗，直至一方消散，另一方崩解。

　　這副鐘馗畫也理應如此，但是有悖常理的事情出現了。

　　他，馬良，竟然在畫卷上看到了新生的靈，盡管還十分微弱，但卻是實實在在誕生了。

　　“道玄，要不你和它交流交流？”

　　馬良教唆著腦海中的小屁孩，像是某個拿著棒棒糖誘騙小蘿莉的變態怪蜀黍。

　　“我不要，你怎么不去！”

　　道玄飛快地拒絕，這種詭異的事情他才不要碰，畢竟他還是個一千多歲的小孩子呢。

　　“我跟他又不是同個物種，你是筆靈，它姑且算作畫靈，你們才有共同語言嘛。”

　　“再者說，這可是吳道子都沒發現的事情，你就不好奇？”

　　馬良循循善誘，漁夫釣魚總要充滿耐心，他有預感，魚兒快上鉤了。

　　“嗯……好吧，你把畫筆喚出來，放在畫的旁邊。”

　　馬良照做，在他的視角里，畫筆的氣兀地伸出一絲，像個小小的觸手，朝著畫卷上新生的靈靠過去。

　　觸手輕輕推動著靈的軀體，動作溫柔像是喚醒新生的嬰兒，不過卻是毫無回應。

　　多次無果后，道玄逐漸暴躁，由輕柔的拍打變成戳弄，最后甚至揮舞著觸手不停地砸在新生靈體的軀殼上。

　　就在這時，它突然爆發出小股黑氣纏繞著畫筆伸出的白氣。

　　白氣觸之即退，驚慌失措地逃回畫筆，畫筆也變成一道流光飛速射進馬良的精神識海。

　　道玄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嗚嗚嗚……馬良，它咬我！”

　　“它沒給你說什么嗎？”

　　馬良急切地詢問。

　　道玄似乎還有些后怕，帶著弱弱的哭腔奶聲奶氣地說：

　　“它就是個傻子，瘋子，一直重復地叫著‘餓餓餓餓餓……’，張嘴就咬我！”

　　“餓？”

　　馬良拿出畫筆，將最后一絲絲無屬性的氣引導到畫上。

　　新生的靈很快驅動著黑氣纏繞著它，只不過一秒鐘不到便放開，而且還退地遠遠的，仿佛再說難吃。

　　他一臉肉疼地看著那絲氣消散，這可是他最后一點儲備了，沒想到還被嫌棄。

　　“道玄，要不你再去問問它想要吃什么？”

　　馬良再次教唆著。

　　“不去，死都不去！”

　　道玄這次的態度十分堅決。

　　“怎么，堂堂千年畫靈斗不過一個剛剛出生的幼兒？”

　　馬良拿出欠欠地語氣嘲諷，使出三十六計之激將法。

　　“什么！我怎么可能怕他，我，我，我只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何況是個嬰孩。”

　　道玄炸毛地叫道，隨后支支吾吾找了個合適的理由。

　　“你不想收他當小弟嗎？”

　　這可是你遇到的第一個同族吧，道玄大人難道要眼睜睜地看它餓死?”

　　馬良展開情感攻勢，道玄似乎有些動搖，主要是他后面那句“道玄大人”讓他很受用。

　　“好吧好吧，畢竟同族一場，我道玄大人也不能見死不救，放我出來，我再去問問。”

　　畫筆再次擺到畫卷旁邊，象征著道玄的白氣和象征著新生兒的黑氣逐漸交匯。

　　不過這次黑氣好像能夠交流一樣，并沒有離開纏繞住道玄。

　　半盞茶的功夫，道玄再次回到馬良體內。

　　“問清楚了，小黑喜歡吃鬼，鬼氣能夠幫他成長。”

　　“小黑？你給他取得名字？”

　　馬良聽著這個粗暴的名字，不由得想起前世的小狗們，只要膚色偏黑，大概率逃不了這個名字。

　　“對啊，好聽吧，我的小弟我做主！”

　　道玄驕傲地說道。

　　“你高興就好。”

　　馬良敷衍著應和，隨后收起畫卷，放到一旁庫房里翻找出的竹筒里，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他也有些累了。

　　夜色流動，星空斗轉，轉眼間，雄雞一唱天下白。

　　“馬良哥哥，起床啦！”

　　身上猛地撲上來一個小小的身體，馬良活動著僵硬的脖頸，抱著小雅說道：

　　“昨晚睡得好嗎？”

　　小雅嘻嘻地笑道：

　　“這是小雅這些年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昨晚張之鶴的聲音其實吵醒了她，只不過她沒有睜眼，靜悄悄地在裝睡。

　　直到聽到馬良說不會拋下自己，才甜甜地睡去。

　　“那就好，走，我們去找張之鶴哥哥和白素柔姐姐。”

　　馬良把她放在地上，大手拉著小手走出門去，正好迎面碰到正往這邊走來的張之鶴。

　　“馬良，我正要來叫你們呢，走吧，白姑娘在那邊做好了早餐，一起去吃點。”

　　“其他人呢？”

　　馬良看著張之鶴問道。

　　“天還沒亮就都走了，連感謝都沒來得及和你說一聲，真晦氣。”

　　張之鶴嘟嘟囔囔地說著，啐了口唾沫吐到地上，接著開口：

　　“不說了不說了，走走走，去吃飯。”

　　“告訴你，白姑娘做的飯可香叻！”

　　“要不是她說必須等你們一起，我早就猛吃兩大碗了。”

　　他著急地拉著馬良的袖子往飯堂走，看見另一邊的小雅，笑著說：

　　“小雅來，叫哥哥。”

　　“不要！”

　　林雅有些怯怯地看著他，望馬良背后縮了縮。

　　“欸？！你怎么這樣，我也是為你流過血的好吧！”

　　“要知道，當時是我主攻，你的馬良哥哥在一旁撩陣呢。”

　　“還有啊……”

　　馬良眼看張之鶴的話嘮毛病又要開始，一把抱起身旁的林雅，快步走向飯香的位置。

　　“欸！！！等等我啊，沒說完呢！”

　　張之鶴急忙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