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兒真是吳用,來此只為投奔。”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嘴硬堅持道。
“那為何充塞之事你說不清,你的母親在哪里?你房中那個啞巴妻子是怎么回事?”
我聞言,心下平復(fù),瞎編道:“伯母有所不知,侄兒在充塞敗光了家財,甚至把媳婦也輸了,氣的母親病重,一時無銀兩醫(yī)治,找以前的朋友借不但無一人肯借,反而多受羞辱,讓我受盡屈辱。而母親亦在我發(fā)出那封信沒多久便歿了,我連讓母親入土為安都做不到。只有現(xiàn)在這個妻子,極重名節(jié),聞聽此事,竟不惜毒啞自己,解脫債主家,與我一同埋葬了母親。我那時親受了世態(tài)炎涼,頻遭打擊,神志昏沉,許多事記得亂起八遭,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是她不計較我的過錯,對我不離不棄,還反過來照顧我,因為她,我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能一路來到這里……”我說著假惺惺的掩面,作悲戚狀。
院中聞言一片寂靜,讓我心中著實不踏實,不由裝作擦了眼淚看去,只見那些丫鬟面有戚戚,像是被我所述所感,甚至三夫人、大夫人臉上也現(xiàn)出些戚色,到讓我看的一愣,她們見我看她們,一個個都向我瞪來,仿佛我十惡不赦。
大夫人開口道:“據(jù)我昨天與你妻子交流,好像不是這么回事?”
“她是怕別人罵我恨我,才不想別人知道實情,我對不住她啊。”我長嘆道。
大夫人聽完,沒有再質(zhì)疑,好像也相信了我說的話:“既如此,我希望你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辜負(fù)妻子的一片付出。”我正想點頭發(fā)誓,卻聽她又道,“所以,收起你以前當(dāng)公子哥的花花心思,好好做人,不要糾纏湄兒和湫湫,以后你就搬出院子吧,我在街上給你找間房子……”
“媽、大媽,你們在說什么呢?讓姐姐房里的丫鬟過來過去的做什么?”一個聲音從影壁后轉(zhuǎn)過來,是吳曳湫,“咦,你怎么也在這里,你們在談什么?”吳曳湫看著院中,臉上一肅問道,與她一起是剛剛出去的花月,后面竟然還跟著吳曳湄。
大夫人眉頭微皺,看了眼花月:“你們過來干什么?湄兒你也是,身體不好,不要出來迎風(fēng)。”
“母親安好,三娘安好。”吳曳湄輕輕行了福禮。
“別多禮了,快過來坐。”三夫人憐惜的拉她坐在身邊。
“吳用,怎么回事?是不是她們欺負(fù)你?”吳曳湫也跑過去拿了個橘子回身問道,我聞言一抬頭。
吳曳湫驚訝的望過來,手中的橘子都落在了地上:“你、你是吳用?”正和三夫人說著話的吳曳湄聞言也轉(zhuǎn)頭看向我,眼中閃過訝色,仿佛第一次看到我一般。
我卻被她們問的又是一怔,不就打理了下頭發(fā)嗎,怎么都跟看到鬼一樣,難道我頭上或者臉上有什么東西?“是啊,我是吳用。”
“沒想到,你長得還挺不錯的嗎,之前亂糟糟的頭發(fā)竟沒看出來,只覺得你還過得去。”吳曳湫上下打量著我點頭道。
“沒有擔(dān)當(dāng),皮囊再好看有什么用,下午你便收拾東西出府去吧,我會做主給你一筆錢,只要不亂花,三年保你衣食無憂……”大夫人愛憐的看了一眼盯著我的女兒道。
“你要趕吳用走?不行。不能讓他走。”吳曳湫急切地打斷道。
“沒你的事,不要插嘴。”三夫人摟住激動的吳曳湫制止她。
“娘,此時讓堂兄離府,可有原因?”吳曳湄問大夫人。
“此人不義不孝人品低劣,我吳家一直以來以信義立家,若是他進來以吳家親戚身份為非作歹,與我吳家名譽極有損害,況且我吳家與他家早已斷了親故,也無道理長留他在家。”大夫人說道。
吳曳湫掙脫三夫人的手,怒道:“就只是如此嗎?大娘,你用以后未發(fā)生的猜測定人罪業(yè),此理實在不通,何況此時他已經(jīng)與過去不同,再說斷了親故,仍然屬于我吳家一支,若是讓人知道我吳家嫌貧愛富,趕出了窮親戚,怕是才讓人覺得我吳家無信無禮。”
“大膽!這是你該說的話嗎?”三夫人斥責(zé)了吳曳湫一句,歉然的對大夫人說,“姐姐勿怪,湫湫年小無知、刁蠻任性,還請姐姐擔(dān)待,我下去必定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丫頭。”
“妹妹勿憂,我怎么會跟小孩子計較。只是湫湫說的也有些道理,以猜測定人前程確也失了偏頗,至于說吳用與以前不同,也許確實收斂了些,只是怕他那些謊騙的門道仍然黏在他身上吧,就這一條,足以名正言順。”大夫人道。
“娘,堂兄怎么也算吳家一支,再說奶奶那邊也很是掛念,若只是一些小錯,何不給堂兄一次機會。”吳曳湄看了我一眼,柔柔的對大夫人說。
“是啊,雖然他這人比較煩人,但也沒啥錯啊,何況他還有一個重病的老娘呢。”吳曳湫趁三夫人不注意掙脫出來道。
大夫人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掃了眼兩個女兒,看向三夫人,最后回頭看我:“你連湫湫都不說真話,又如何能讓我們信你。你自己說,那房子里的是誰?”
“不是他娘么?”吳曳湫直言道,但看著我歉然的眼神,著實不敢相信,“你、你……我……那是誰?”
我這時著實尷尬,如果是昨天以前,我真的可以冠冕堂皇的不眨眼的編瞎話,但現(xiàn)在實在做不到,不只是因為很多人知道了,只是難以面對吳曳湫,她一直對我推心置腹,我卻處處騙她,甚至我說出大夫人讓我回答的東西也是騙她,而這件事發(fā)展到現(xiàn)在的本身就是一個謊言和誤會。
吳曳湫見我久久不言,心中仿佛也肯定了大夫人所言:“我那么……我,你……”
“湫湫稍安。”吳曳湄與丫鬟私語完畢,輕拍吳曳湫安慰道,然后看向我這邊,輕瞪了我一眼,“娘,堂哥如此以妻說母,也是情有可原,原本來信就是與母親二人,來了卻是另一個人,堂兄也是恐怕家里責(zé)難,耽擱了嫂子的身體,這雖是謊言,但同時也說明堂哥千里之遙不離不棄,是個重情義的人。”
大夫人、三夫人還未說話,吳曳湫瞪著我問:“你老婆?”她比起其他人知曉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也更能腦補的一些別人想不到的事情,更是另一種情節(jié)。
我點點頭,這時說什么好像都是多余的,還是別多說為好,就算最后留不下,那也只能算了,只是要重新找地方落腳了。
“或許吧。”大夫人見女兒說話,輕嘆一句,“不過,我又并非逐他,只是為他另覓住處,畢竟,他住在家里也是多有不便。”
“這怕什么?他和妻子住在后院又不影響前院,大不了不讓他隨便出來便是。”吳曳湫道。
“這不是軟禁嗎?”三夫人輕打了一下吳曳湫,“我看不論怎樣大家不便,不如吳用你搬出去可好?”三夫人瞧向我。看來不論如何這兩位吳家夫人都要讓我離府了。
“娘親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堂兄要走,怎么也要見過奶奶,告辭一聲才好,以凡奶奶事后知道怪罪我們。”吳曳湄說道。
大夫人聞言眉頭又是一皺:“吳用,我們說了這么多,想必你也明白我們的意思,如果你知榮辱,懂進退,請你做一個男子該做的事。”
我聞言一想,這是想讓我自己說呢:“我……”正為難間,突然吳曳湫的怒叫吸引眾人的注意。
“誰說的,哪個長舌婦嚼的舌根。”吳曳湫扯著一個丫鬟,正是紅菱,怒氣沖沖的道,“私奔,我就是要跟他私奔。”剛說完,三夫人一個巴掌打在了吳曳湫臉上,吳曳湫一愣,眼淚吧嗒的一下掉了下來,“娘,你、你打我?”
三夫人心疼的要摟她,被她掙了開去,吳曳湄趕忙抱住她,她正在氣頭上,也不管是誰用力一掙,吳曳湄一聲嬌呼,差點摔到地上,幸虧邊上丫鬟眼疾手快扶了住,仍讓驚嚇中的吳曳湄氣息不平,咳嗽起來,良久沒有停息,讓周邊的人一陣手忙腳亂。
“快,快拿藥。”
“姐姐,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讓開!”許久吳曳湄終于平復(fù),臉上有著病后的潮紅,我見猶憐。
“妹妹,我一向覺得湫湫還是個孩子,凡事都是讓著、任著,不過,今日你也看到了,小小年紀(jì)目無尊長、口無遮攔、污言混語,以后還得了,必須嚴(yán)加管教。”大夫人見吳曳湄好了些轉(zhuǎn)身對三夫人道。
“姐姐說的是,妹妹必定嚴(yán)加管教,讓她改掉這些毛病。”三夫人無奈道。
“妹妹沒聽清楚,湫湫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只怕你心疼她,她又任性妄為,妹妹不一定管的住,還是讓姐姐代勞,保準(zhǔn)讓湫湫改掉壞毛病,成為大家閨秀。”
“姐姐這……恐怕言重了吧,湫湫再怎么也只是個孩子而已,有些調(diào)皮玩鬧也很正常。”三夫人面色難堪。
“妹妹是信不過我?”大夫人厲聲問。
“哪里,只是姐姐平日內(nèi)務(wù)繁忙,恐怕耽擱了姐姐的事情。”三夫人針鋒相對地道。
“哦~”大夫人聞言看了三夫人須臾,突然對我道,“吳用,你辭行吧。作為一個男人,我想這點臉面你應(yīng)該還是有的。”
“不能讓他走!”吳曳湫急道,吳曳湄虛弱的窩在一旁,嘴唇喏喏,卻沒說話。
“妹妹!”大夫人看著三夫人重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