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先生言重了,我也只是……呃。”周會說著語氣一滯,我抬頭去看,只見他笑容僵在臉上,心中正奇怪,便見一絲鮮血順他嘴角而下,“快、快,書記、書記……”嘭,那位書記把記錄的書冊遞給周會,手還完全未放松,人便滑了下去,我看見記錄官的背上兩只翎羽,竟然中箭了?!
我有些茫然,一只手伸過來,把那書冊與圖紙塞進我手里:“拜托先生保管,呃,若是保不住,請一定要毀掉,呃……”說著周會向地上撲去,“保護大人……”身邊傳來那些工匠的怒吼,原來只是制造器具的人,從來只是創造的人拿起自己的工具——尺子、鋸子、錘子……一個個前赴后繼的擋在我們身前,面向那些執刀持弓的黑衣人。
“毀掉圖紙……”周會大喊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我持在手里的書卷,“不能讓它落在敵人手上……拜托了……”我醒悟般,使盡全身力氣把周會向后拖去,“不要管我……快走……記住我的話……不要讓它落在敵人手里……”周會推開了我,手里摸著書記官背上的箭,苦笑:“沒成想,最后竟然死在自己造的兵刃之下……哈哈……哈……”周會滿面嘲然趴倒在地,他竟然就這么死了,他雖然其貌不揚,也不見得多么尊貴,但是他一槍熱忱,絕對是我至今為止最敬重的人,而就這么簡簡單單,在暗箭之下死了,這么輕飄飄的。
“走。”有人在我身邊大喝一聲,抓著我的肩膀,粗壯的手臂滿是黑灰,提領起來把我夾在腋下,大踏步向前走去,一滴水濺到我臉上,我往上一看,一個方正粗狂又黑灰灰的臉,臉上兩道如同烙印一般的水痕。
“叮鈴鈴~”一串的鐵鏈互相碰撞的聲音夾雜幾聲金鐵交鳴的轟鳴,我只覺身前一暗,身形一滯,差點被甩了出去,在頭腦蜂鳴聲中,往前一看,一具巨大的身軀纏繞鐵鏈,雙拳匯集在一起轄著鐵鏈如巨舺般向著我們撞來,挾我這人見狀,把我向后一丟,雙手執錘大喝一聲向上迎去,當的一聲巨響,兩人同時后退,只是我清楚的看見這擋在我身前的壯漢虎口破裂,只是手臂仍然堅定穩固:“走,我擋住……”“小心……”如果陽煞出現那么陰煞極有可能就在附近,如果陰陽雙煞在那么束峰一伙人就在,我第一時間提醒,還是遲了,大漢話音未落,扶住喉嚨,緩緩轉身跪倒,血液如同堵不住的水龍頭一般,滋滋向外冒,大漢張開嘴想向我說什么,嘴里卻不住地噴出鮮血,完全說不出言語,但我仍能讀出他張開的口型“走……”然而只有一瞬,一個巨大黑影掄起纏繞著鐵鏈巨錘般的拳頭擊在大漢天靈蓋上,噗嗤一聲,大漢腦漿崩裂,再也看不出剛才還流著眼淚的模樣。
“喲,這不是那小子嗎?哈哈哈。”果然,束峰從工具庫出來,手上沾染著鮮血,工具庫的門口一溜血液緩緩順著他的步際流淌,“東西給我,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尸。”他雖然嘴里說著,卻完全沒想著給我時間考慮,陰煞那灰敗無神的小臉已經瞬間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的脖子感受到一絲寒意,她的匕首已經貼在了我的脖頸上,那無神的死眼映照著同樣無神的雙眼,我有些解脫感,終于要死了嗎?
叮,我只覺脖子一痛,一涼,有什么東西順著脖子流下,瞬間頭皮發麻,我以為我應該不拍死,但事到臨頭還是恐懼了,我捂住脖子久久回不過神,甚至都沒注意到陰煞已經不再眼前,眼前出現了另一雙勃勃生機的眼睛以及因之而來的香味。她在斗篷上扯了一溜帛布,輕輕拉開我僵住的手,上了些藥,一股瞬間的火辣以及隨之而來的清涼感讓我逐漸回過神來,怔怔的看著眼前溫柔幫我包扎的異香麗人——鄔讓雪。
“還疼嗎?沒事了。”鄔讓雪輕輕撫摸著我脖子的傷處眨著眼對我道。
“老婆,謝謝你。”我不覺脫口而出。
“呸,瞎說什么?”鄔讓雪面上微變斥道,“以前那是玩笑,你可不要當真。”
“哈哈,謫仙洞的風范依然如舊啊,小子你還是乖乖讓我殺了吧,要是隨了謫仙洞的人,怕是做鬼都會發寒。”束峰聒噪的道。
我才懶得理他,沒有比現在這樣更覺的美好的事了,跟隨鄔讓雪的那兩位輕而易舉的擋住束峰和陰陽雙煞,可以讓我在后邊與鄔讓雪敘舊:“我不管,我這人認死理,你認了的就是事實,何況今日你又救了我,救了我我就是你的了,你得對我負責。”
鄔讓雪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你這樣的,我救你一命你不感謝罷了,還這般耍賴。”
“誰說我不感謝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我還未說完,鄔讓雪便捂住我的嘴,不讓我說下去,我趁勢在她手心一舔,讓她瞬間收回了手,我不住的笑出聲。
“你怎能這般無恥。”鄔讓雪道,“我去幫忙,你小心些,別亂跑。”
“別走,別走。”我忙一把拉住她,“這人變態的很,還有一個叫江瀟瀟的傀儡,厲害的很,我們還是跑吧,我還幫人保管東西呢,到時要是丟了,我就對不起周司領地下之英靈。”
“什么東西?這么重要?”鄔讓雪回首問。
“這個。”我遞給她,“就是些兵器制造的玩意。”她掃了一眼,神情木然,不感興趣,只是在圖紙稍稍露出的一角上看了一眼,可能也是沒見過覺得異常吧,“你幫我保管,我怕我不注意被搶了,由你保管我就放心多了。”如果半路在殺出個程咬金來,在我手上真不一定保得住,在武功高強的鄔讓雪手里,就是比之武功高一籌的魯南薄、米迦勒等人也不是那么好搶的。
“好。”鄔讓雪也不多話,接過來放入懷中,“我們走。”鄔讓雪拉著我打算撤離。
“站住。”聲音不是束峰所說,是魂牽夢縈的聲音,我轉頭去看,果然是她,她竟有些憔悴,原來豐腴的臉頰,這會有些深邃和憂郁,讓我心里微微一痛,“東西給我。”顧雨詞伸出手道。
“雨詞……”我開口道。
“東西給我。”顧雨詞肅容道。
一聲束峰的呼嘯傳來,他在召喚江瀟瀟了,我顧不上這些,顧雨詞嚴肅的表情讓我心里不是滋味,那命令的口吻,讓我有些神傷,我轉頭對拉著我的鄔讓雪苦笑道:“給她吧。”
“憑什么,她那么頤指氣使的憑什么?”我一愣,鄔讓雪竟然不給。
“別任性,給她吧。好嗎?”我苦笑道。
“不給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顧雨詞怒道。
“等等,我馬上就給你。”我苦澀的道。
“你以為你能要的回來嗎?”顧雨詞道,“為何總是這般,你……總是這樣。”
“給我吧。”
“師姐,算了吧,剛才他們……叫的那么親熱,明顯奸夫淫婦。就這狼心狗肺的東西,虧得師傅對他有所贊譽,還讓我專程過來送他寶甲,我呸。”一個清脆美妙的聲音從顧雨詞身側傳來,而我此時卻沒心思去打量那人。
“哼,你的東西,憑什么給別人。”鄔讓雪道。
我苦笑,我的東西難道我做不了主了嗎:“我的東西我做主,給我吧。”
“不行,你讓我保管,我就要保管到底,誰來都不行。”
我目瞪口呆,這還是不是我的東西,如今真像顧雨詞所說要不回來了嗎?
“哎,玉師妹,動手吧。”顧雨詞道,“別傷了他。”后面聲音輕輕。
“嘿,大小姐還真淪陷了啊,放心,我會幫你把他抓回來的。”玉師妹笑道,接著又輕咦一聲:“誒,這個比較有趣哎,我去跟她玩玩。”歡快的聲音完全不見剛才的嘲諷刻薄。
“讓開,小心傷了你。”顧雨詞道。
我對鄔讓雪道:“真不能給我嗎。”鄔讓雪搖頭,我苦笑,“為何會如此啊?哎~”
“哈哈,傻了吧,青青。”不知歌竟然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嘲笑我的話卻看著顧雨詞。
“廢話少說,你還知道出來。要是東西丟了,此處有失,到時邊關有變,咱們都沒臉見人。”顧雨詞臉色難看。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歌笑著道,接著眼珠子一轉,“那些臭鼬交給我們了,這謫仙洞的你來應付。”不等顧雨詞說話,已與莫千山一同向束峰一伙人沖去,這時束二束三也渾身染血的過來了。
“她是誰啊?”我不經意的向顧雨詞問與江瀟瀟戰在一處,翻飛舞動看不太清形貌只覺年齡不大的少女。
“玉輕瑕,……玉護法的關門弟子。”顧雨詞脫口而出,雖反應過來還是對我說完,我腦海泛起曾經在凰芷宮御交談的那位風姿不凡不知年歲姓名的玉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