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得償所愿了？”仇曉見我表情復雜語氣中含著促狹問，“怎么，他們吳家沒留你吃過門酒啊？”

　　我苦笑道：“你就別埋汰我了，有飯沒，趕緊來點。”

　　“沒了。”

　　“沒了？”

　　“有呢。”仇曉笑道，“夫人讓給你留著呢。”

　　我悄悄瞅了眼房子，湊近仇曉好奇的問：“你怎么叫夢慈夫人叫的這么干脆，我記得之前你見著顧雨詞很勉強的樣子。”提起顧雨詞不禁心里微微難受。

　　仇曉看著我不想說的樣子，或者也是在想我到底問她的是什么意思，見我語末皺眉：“少爺為何問這些？”卻也不等我說，接著道，“顧小姐一看就小心思多多，小姐脾氣極重，對誰都頤指氣使的樣，你失蹤了，都不見怎么著急……”

　　“雨詞哪有你說的那樣。”我一急打斷道。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我說了你又急了。”仇曉委屈的道，“顧小姐如何，你當然見不到了，你們當時膩在一起的，她在你面前肯定表現自己溫柔賢惠了。”

　　我也不做評價，接著問：“那夢慈呢，你為何那么認可她呢？”我聲音又輕了一道。

　　仇曉看了眼房門，也輕聲回說，“殷夫人溫嫻知心，美麗大方，武功又高強，與公子亦步亦趨，渾如一體，我自然覺得以少爺不知天高地厚又任性的性子，殷夫人更能包容少爺，體貼少爺，更適合少爺。”

　　“我有那么不堪嗎？”我無奈道。

　　仇曉點點頭：“哪不是啊？就以這邊城之事為例，少爺既沒武功，也非智者，除了顧小姐更是無任何背景，不管不顧趟這趟渾水，放到他人身上要不是傻子，正常人早就遠遠遁了，哪像少爺你，還眼巴巴往上湊，哪里危險去哪里，到現在沒出事只能說少爺真是命大運氣好。”

　　“那你還跟著湊上來。”我嘲笑道，“有些事不做不說難以心安，逃得一時便會逃一世。”我有些沮喪的道，雖說如此，雖然想奉行如此，可是總有些變故會讓人猝不及防，一步步一步步的讓人陷入巢酉。

　　“奴婢就是因此跟上來的啊，少爺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爺死奴隨。”仇曉笑嘻嘻的說道。我一時分辨不清她是不是在開玩笑，遲疑的道：“你可別胡說，害的我都快感動了。”

　　“嘻嘻，少爺你可別，我可不是美貌女子，入不了你現在的花眼。”仇曉說。

　　“你又在調侃我吧。”我笑道。

　　“快進去吧，少爺，再不吃飯就涼透了。”仇曉推著我進房。

　　進房時殷夢慈正好睜開眼睛，晶靈剔透的眼眸可以直透人心，我與仇曉不由規矩了一下，有理的施施然入座，仇曉拿開扣著菜飯的碗碟，還有些熱氣，我拿起碗筷就要吃，被仇曉一下阻攔，我不解的望著她，她對我使了個眼神。我不解的道：“干嘛？”

　　仇曉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殷夢慈對我道：“夫人也沒吃呢，就等你呢。”

　　我一嚇，忙放下碗筷：“你怎么不早說。”一邊過去拉著殷夢慈一邊道，“我沒回來你們該吃就吃啊，不用等我，你看飯菜都快涼了。”

　　“這不是夫人向著你嗎，少爺要是知道，就該早點回來，別讓夫人等才是。”仇曉道。

　　“是是是，我的錯。”我忙道，扶著殷夢慈落座，先夾了口菜遞到殷夢慈嘴邊，“夢慈，你先吃。”殷夢慈美目瞪了我一眼，輕啟小口，露出一編瓠犀般的小截牙齒，把那一口菜含進嘴里，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吳府后院那間簡陋的小屋里，當時也是這般，我喂著她飯菜，她瞪著我吃下飯菜，此時再現，恍若歷目，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如此場景處處都是溫馨，一輩子都不夠充實似的。殷夢慈仿佛也有這般感觸，不漏齒的咀嚼著飯菜良久，眼中盈盈。我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想開口說些什么，卻一瞬間呃在咽喉，只能緊緊攥住她的手，使出的力道連我的手都要僵住了，如果她不是殷夢慈，也許這會都該叫疼了，然而她就是殷夢慈，她的手小巧，卻像一潭溫水般包容著我。有些東西是發誓必須付出的。

　　吃飯。殷夢慈張口道，只有口型的詞極易讀懂，就像那一小口喂進嘴里的飯菜，吃的再慢，終究也會不知不覺落進肚子里，然后消化無蹤。

　　“吃飯。”我輕輕的道，卻并不想放開她的手，殷夢慈瞪了我一眼，用了另外一只手，對于她來說，就算那只手沒鍛煉過，也能輕而易舉的使用任何工具。反而我就如仇曉所說，跟個廢材一般，雖然用著慣用的右手，卻因為牽著手，總覺得別扭，但是我并不想放開，如果放開了，就像吳曳湄說的一般，我怕不拉著她的手再沒機會了，若是再長些、長些，多好……

　　“吳公子，吳公子……”吃過早飯沒多久，就有人在外呼喊，我猜可能便是昨日吳曳湫所說，王三有要帶我們去一個所在，與殷夢慈昨日吃飯時已經說過，早上也早就做好出發的準備，只是仍像上次一樣，有些擔心這里會出事，雖然王三有早就對我言明這里極為安全，有軍方在旁照應，無人敢捋虎須。

　　出門吳未福、吳曳湫已經和一位侍衛在門外等了，我抱拳示以歉意，在侍衛引領下一同前行向府門處走去，侍衛向我們說王三有言明在那里會合同去。

　　我稍稍落后吳未福半步不敢說話，有些心虛，也不敢和吳曳湫同步，也有些心虛，一路無言，尷尬異常，好在離府門不遠，終是到了門口，王三有果然已經等在那里了。

　　“諸位來了，李將軍已經等了許久了，我們快些走吧。”王三有道。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我還不知道去哪里呢：“忘了問，我們去哪里？”

　　“路上說吧。”王三有言罷，向門外走去。我們也只好跟上，門外有一隊約三十多人的兵士，甲胄明亮、威風凜凜，明顯領頭的也可能就是那位王三有所說的李將軍，他昂首對我們道：“人到齊了嗎？到齊就走吧。”

　　“到齊了。”王三有道。旁邊屬下牽來幾匹馬，我們挑了三匹吳未福與吳曳湫一匹，依次上馬正欲行。

　　“等等，怎么還有個小女孩？”李將軍皺眉問道，“不能帶女人，小孩更不行，你們以為這是兒戲嗎？”

　　“啟稟將軍，這位女童極為重要，事關軍要大事，不能不去。”王三有解釋道。

　　“不行，此乃軍律，我無權違抗，更何況一小小女娃有何重要，字都不認幾個吧，不要因你們的私心觸犯刑律，否則今日不去也罷。”李將軍口氣嚴肅，堅決不許。

　　“李將軍通融通融，此事，我與將軍是說好的。”王三有無奈道。

　　“不能通融，我管你與哪個將軍說好的，我器造司甲衛軍與常軍同規異職，不屬于地方管轄，除了圣旨，無人能調動我們。”李將軍堅持道。

　　“將軍可知，今日讓胡人頭疼的那兩樣兵器改造皆出于這兩位吳家兄妹之手，此乃非常時期，若是不去，或有其他狀況，恐怕將軍無法向朝廷交代。”王三有肅容道。

　　“哦？”李將軍訝然的看著我們，“既然如此，他這哥哥代她去不就行了，你們也別為難我，只是那幫工匠極為迷信，覺得工廠乃陽氣匯聚之所，若是女人進去，怕沖了氣場。再加之軍法規定，就算我想徇私，也是不能。”李將軍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吳曳湫能去確實比較難，我這時也有些明白，原來是要去本地的軍工廠啊，看來這王三有確實有些能量啊，軍工廠作為國之重器都能找到門路進去參觀。

　　王三有一臉為難的看著吳未福和吳曳湫，吳未福道：“湫湫，要不你在家等著，我們過去看了，說給你聽，你要了解的我們去問？”

　　“說給你們，你們知道嗎？”吳曳湫氣哼哼的道，“你們知道精密測量、效能轉換嗎，知道鍛造加工和金屬配比嗎？”

　　“呃……”眾人一愕。

　　“不是還有你哥嗎，讓他來。”李將軍不耐煩的道，“趕緊決定，不然今日就算了，我可在你們這等不起。”

　　“湫湫，你看，現在也不是那么要緊的時候，外面又亂，你一個女孩家，不如……”吳未福說道，如今的吳未福對吳曳湫明顯不一樣了，不再只是把她當做一個小女孩了。

　　“哼，你們去吧，我回了。”吳曳湫看了我一眼，見我不說話，氣哼一聲，跳下馬，竟自要走。

　　“湫小姐，昨日不是說今日有個東西……”王三有急道。

　　“呸，”吳曳湫回頭道，“你，過來。”她指著我，我一愣忙走過去，吳曳湫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扔給我，“你圖紙看的懂，我記得。”我點頭，“我了解了，這邊是有黑火藥的，讓他們打造炮彈的時候悠著點，別把自己炸了，投送器我改造過了，應該不會出什么岔子。”我打開圖掃了一眼，是由投石器改造的一種投擲裝置，也是能最快投入使用的一種火器使用方式，當然不管是局限性還是危險性還是比較大的。

　　“這好像用處……。”我用極低的聲音對吳曳湫道，卻話不敢說盡。

　　“你看出來了？”吳曳湫道，“就是要這個效果，只是向他們上一課，讓他們打開眼界而已。”

　　“哦。”我恍然。

　　“交代清楚就走吧。”李將軍不耐煩的督促道。

　　“有問題回來再說。”吳曳湫說罷不理眾人回了府里，我反身上馬，與李將軍等人出了巷口一路向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