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你過去。”我不忍心地道，“你該走的，以你的身份，沒人敢為難你。”
不知歌聞言轉(zhuǎn)頭對我一笑，雖然臉上毫無血色，卻依舊燦爛，我仿佛第一次發(fā)現(xiàn)般，她的笑容如此陽光，如蒼雪旭日熏人心醉：“有些……事，卻讓我為難。”我喉中一動差點(diǎn)問出是什么事。秦寒和公子卿未受波及，一切都還好。
“公公，請繼續(xù)吧。”收拾已必，重上酒菜，因無了房頂，倒顯得視野開闊，遠(yuǎn)遠(yuǎn)可見城中巡邏兵士，慶祝人群，倒也應(yīng)景。
“哼，魏將軍，希望你坐在這個位置，能控制住大局。”李公公輕哼一聲，展開紙折，繼續(xù)道，“奉，天承運(yùn)……”
“等等，小子無賴，有幾句話想問魏先鋒驍勇將軍。”秦寒突然開口打斷，盯著魏無忌，一字一頓的說出后幾個字。
李公公言語一停，竟坐回了位子，一幅看戲之態(tài)。
“敢問，此人何等身份？”秦寒指著孤先生對魏無忌道，“能與州郡長官甚至欽差大人同坐高席？”
“放肆，你別以為仗著你的家室就敢質(zhì)問我。”
“質(zhì)問又如何？魏無忌，你敢回答嗎？”魏輕抬頭對魏無忌道。
“啪！”魏無忌一掌將桌子拍的粉碎，“魏輕，身為屬將，膽敢頂撞上峰，真以為我不能軍法治你嗎？念在你是魏不關(guān)之子，我已一再忍讓了，別恃寵而驕。”
秦寒按住待言的魏輕：“并非質(zhì)問，只是疑惑而已，以一個普通的朱雀子民的身份，難道大家不好奇嗎？一個商人竟比士子、仁人座位還高，如此荒謬的與禮相悖，不知是何道理？”眾人聞言皆望向魏無忌。
“哼，這兩位于此戰(zhàn)立有大功，特設(shè)尊客可以？”
“哦，到是聽見剛才那位小姑娘是此次器造司新式武器的改造者，似乎也無問題。”秦寒仿佛同眾人恍然般，“不過，那小姑娘似乎是吳老板的女兒……”秦寒聞言一頓，眾人望向吳未福，吳未福神思不屬般，回過神來“是老夫女兒，諒老夫失女之痛。”但總覺得他似乎沒那么悲痛，甚至吳曳湫被擄時，印象里他一句未言。
“那么這位孤先生是何身份？既無吳家功績，也無正當(dāng)身份，如此不清不楚之人落于貴客之座，諸位覺得可否？是否也要小小解惑？千萬可別說你是吳家人或者合伙人之類讓人落笑的傻話，以吳家在西北的資歷、財富似乎干任何事都不需要寄人籬下。”
“我只是個商人而已，有愧，有愧。”吳未福聞言團(tuán)團(tuán)抱拳。
魏無忌望向孤先生，欲言又止，孤先生臉色淡然，仿佛不是在說他一般。
“器造司乃國之重器，乃是軍隊(duì)之命脈，向來由朝廷全權(quán)把控，如今在魏將軍你的撮合下，許以來歷不明之人，近乎私器，不知魏將軍目的何在？”秦寒大聲質(zhì)問道。
“你是何等身份，敢在此大放厥詞？”巴圖插嘴道。
秦寒聞言搖頭一笑：“我能不能問，有沒有資格問，此處多有人知，您說，是不是，魏將軍？”
“子夫侄女，你言重了。”魏無忌語氣緩和，令人訝異，但更令人訝異的是他所說的話，“器造司從來都是朝廷職所，此次戰(zhàn)事緊張，加之臨陣失帥，特事特辦，此事我自會向朝廷上書領(lǐng)罪，想必朝廷也能夠理解本將的拳拳守土、愛國之心。”
“姐，別聽他胡說。當(dāng)日我?guī)П龀菙貧⒖諊鴩鴰煟祷貢r沖破數(shù)里敵陣，卻因他拖拉懈怠不肯開門，差點(diǎn)讓三千將士魂斷城下。”魏輕站起來和秦寒站在一起道。
我心中猛舒了口氣，自己也覺得莫名，原來秦寒是女人啊。我猛然回頭看向公子卿，公子卿被我看的微愣，疑惑的向我眨眨眼，好像對秦寒的女兒身毫不驚訝。我心下苦笑，若是公子卿早知秦寒身份，為何兩人還要做戲給我看？難道兩人還是拉拉不成。
“既然如此，那請問魏叔，為何那日在冠軍樓要派人刺殺我們。可否給侄女一個解釋？”秦寒或者說魏子夫不再裝作男人說話，聲音嬌翠卻不柔軟，字字頓錯有聲。
“哦，竟有此事？”
“魏將軍想裝作不知道嗎？那日認(rèn)出我來的只有你，那日你與那軍人出身的風(fēng)信為何相會冠軍樓？如此怕我看見。”
“魏子夫，誣陷朝廷命官可是要?dú)㈩^的，望你三思。”魏無忌威脅地望著秦寒。
“而據(jù)我所知，風(fēng)凌和這位孤先生似乎有些關(guān)系，一個出身軍隊(duì)的人聯(lián)絡(luò)你，和他相關(guān)的又在你的支持下把控器造司，這里邊的事情魏將軍是否可以解釋解釋？”
“哈哈哈，什么都由你說，你可有證據(jù)？信口雌黃，來人給我叉出去。”魏輕在魏子夫身側(cè)一立，煞氣騰騰，竟無士兵敢靠近。
“慢著！”李公公開口道，“空穴未必?zé)o因，魏將軍還是解釋解釋為好，若是今日之事傳到圣上耳中，不說魏將軍，咱家都要被治個不察之罪。”
“李公公說的在理。魏將軍，你功高正直，何懼小女子也，還是說說為好。”巴圖附和道。
“哼。”魏無忌眼神陰郁，怒哼一聲，屏退士兵，“我確實(shí)見過那風(fēng)信，不過是不是出身軍人，我倒是沒看出來，我身為邊關(guān)大將，威名遠(yuǎn)播，時有人想見我一面與我結(jié)交，難道每一個我都需要知道身份不成？至于說那刺殺，侄女你的易容出神入化，我是沒看出來，只是覺得眼熟，只你走了之后，妓女說你是女兒身，我都無法確認(rèn)，如何安排刺殺，此言實(shí)在荒謬。至于你說風(fēng)信與孤先生相識，那是他們的事，與我何干，我忙于戰(zhàn)事哪有功夫理會城中小事，與孤先生今日也是第一次見面，如何知道他的事。如此，各位可滿意？哼！”
“也有道理，魏小姐可有其他證據(jù)？”巴圖看向魏子夫。
“風(fēng)信可是此人？”魏子夫從懷中拿出一卷畫像問。
孤先生深深看了畫像一眼，坐直身體。魏無忌看了一眼：“或許是吧。”
“此人據(jù)我調(diào)查，名鄭峰，此前曾任定北軍前路先鋒校騎將軍，五年前曾以4000騎兵大破夜煞右路軍，斬殺右路先鋒將軍哈赤，前途一時無量，連圣上當(dāng)年也知此人，破天荒許與爵位，但三年前卻脫離軍職，不知所蹤，魏將軍可知此人為何出現(xiàn)在此處？難道是為了參軍不成？”
“哦，若是我知此人是他，也許我就用不著不聽命令的將軍了。”魏無忌看了眼魏輕。
“再說這孤先生，據(jù)我所知孤先生也非主事之人，在他身后似乎還有一位，聽說姓王。”魏子夫看向孤先生。
“王？”李公公眼眉一擰。
“這西軍北軍原就是一體，也許這鄭峰聽聞邊關(guān)之患，熱血難平，想回來參軍也說不得。”巴圖猜測道。
“希望就是如此吧，而不是有人想私占兵造，把西北軍連為一體。”魏子夫說畢，盡皆一驚。
良久，李公公開口道：“今日慶功，咱家受了驚嚇，身體不豫，先行告退了。”
“李公公……”魏不關(guān)連忙開口請求。
“魏小姐說得慷慨激昂，有理有條，不愧魏大將軍之女，巾幗不讓須眉。”孤先生突然開口道，蓋過了場內(nèi)雜音，“只是這性子也像如今遲遲不露面的魏大將軍一樣，太過陰晦了些。可惜，可惜！”我剛才還略微輕松的心，瞬間一懔，有不好的預(yù)感。
“魏小姐與鸞羽軍又是怎么回事？”不待魏子夫開口，孤先生話語不停，“混元門的義士有幸逮住一伙陰謀顛覆我威天城防的奸細(xì)，他們的身份想必魏小姐非常清楚。”
“是何身份？”
“哈哈哈，便和魏小姐同來的這位姑娘一個身份。”
“他們只是叛徒，與我們無干……”公子卿眉頭幾乎糾在一起。
“他們便是鸞羽軍！”孤先生大喝道。
“鸞羽軍？！”
“鸞羽軍膽敢擅自離開駐防地，還勾結(jié)外敵？”
“我們……”魏子夫一擺手打斷公子卿急促的解釋。
“不錯，她正是鸞羽軍人。不過一個鸞羽軍的家眷難道還不能四處轉(zhuǎn)悠一下？恐怕圣上也不會禁止吧？”
“魏小姐果然心思敏捷，不過真的只有她一人嗎？我們抓住的這伙人可不是這么說的。”孤先生森然道，他這般模樣我也是第一次見。
“請講。”
“據(jù)我們審問……”
“他們什么也不會說的！”公子卿道。
孤先生笑道：“確如小姐所說，這伙人幾乎什么也沒說，不過我們在搜查他們的身體時，身上的標(biāo)記卻做不了假，身上藏匿的東西卻做不了假。這伙人勾結(jié)臭鼬、胡人，計劃里應(yīng)外合，為胡人開門，其心可誅。大家皆知魏大將軍臨戰(zhàn)受傷再未現(xiàn)身，任胡人威脅邊境，魏小姐恰好又內(nèi)通鸞羽。這其中的門道，深思駭人。”孤先生信口雌黃。但他的話卻被那些高官以驚駭?shù)难凵窨聪蛭鹤臃颉?p> “來人啊！”魏將軍嘴邊藏不住笑意。
“這么快便忍不住了嗎？不就是一伙叛徒，哪次戰(zhàn)事沒有？孤先生若想往我們身上潑臟水，盡管把那些人帶上來與我們對峙。”魏子夫神情輕松，不見慌張，令我欽佩不已，“不過我怕你交不出人來，我這里倒是有一份東西，你們可以看看。”魏子夫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紙折，便有侍官過來承于李公公，李公公看過交于巴圖，最后到了魏無忌手中。
魏無忌瞪大了雙眼，之后皺眉道：“怎會如此？這不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