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一整天戰(zhàn)斗,胡人不知疲憊,夜晚仍在攻城,火油已經(jīng)徹底消耗殆盡了,連棧道上的熊熊火焰也已經(jīng)只余下零星火星。棧道中火油燒炙的人體與血液黏合成一片泥漿,空氣中蔓延著令人欲嘔的腥臭味道。不過,并沒有人來得及在意這個味道。
“啊,殺!”渾渾噩噩地一刀劈出,被來人閃過,一把抓住我握刀的手。
“青大哥,請到公主旨意了,我?guī)氵^去。”正是滿臉黑的紅的灰的混雜在一起的周望天。
“哦哦”我渾渾噩噩地被他拉著,良久才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意思。
“……金龍培養(yǎng)不易,侄兒你可得好好利用,小心將威天數(shù)載的心血全部葬送了。”我和周望天聽到魏無忌勸告魏輕,抬頭看見魏無忌滿臉陰霾諷刺。
“多謝將軍教誨。將軍放心,末將定將胡人國師斬與刀下,震我朱雀國威,揚我威天金龍騎威名。”魏輕仿佛沒看見般,生硬地抱拳一禮轉身就走。
“都吃干飯的嗎?給老子打退胡狗,二棧再失守你們提頭來見。”魏無忌大吼一聲,蓋過軍鼓,左右慌忙唯唯躬身,魏無忌眺望了眼城外祭壇,“媽的,什么鬼玩意,擾的老子心緒不寧的。”罵罵咧咧地返回中闕樓中。
“中路先鋒參將翼衛(wèi)將軍路大風何在?”魏輕步入二棧守軍一聲長吼。
一威猛漢子滿身銀甲浸血,長槍從一胡人腹中抽出,帶出一片鮮血飛濺:“末將在!”
“中路先鋒游擊破戎將軍秦遠功何在?”魏輕又是一聲厲吼。
一執(zhí)槊漢子將胡人腦袋拍的稀爛,甩脫槊上腦漿:“末將在!”
“中路先鋒游擊揚烈將軍何更立何在?”魏輕一聲爆喝將撲過來的胡將一槍扎透面門。
“末將在!”一精干漢子執(zhí)長斧緩緩上前,一手夾持著個胡人,臂膀緩緩使力,胡人雙眼翻白胡亂掙扎直至無力。
“清點先鋒三千精干,隨我殺敵。”
“末將領命。”三人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單膝跪地領命道。
“其余人等駐守二棧不得有誤。”魏輕一眼掃視其他躍躍欲試的將領喝道。
凌晨,三千精銳點兵完畢,聚集后棧甕城校場,伙房搬來大鍋煮好一鍋肉湯,數(shù)十日戰(zhàn)事只有此時可以安心吃飯。將士們?nèi)宄扇貉蕼娠灒舐曅R殺了幾名胡賊,飲了多少胡血,一派喧揚,熱鬧非凡。
我們跟著魏輕,魏輕未說我們的身份,他們最多好奇的看幾眼,沒人多言。我喝著肉湯,眼睛掃過這些士兵,如今嬉笑喧鬧,明日歸途不知有幾人,不知道他們明不明白。我眼神緩緩,在人群中看到伍長古樂、關我禁閉的成嚴、校尉胡勇赫然在列。
“讓他們吃完休息一個時辰,你們過來議事。”魏輕見諸將吃必,下令道。
“遵命。”諸將安排完畢,隨魏輕步入營房,身后傳來士兵隆隆的議論聲,猜測將軍目的。
我和周望天正要跟隨入門,忽然被路大風攔住:“將軍,此兩人一小卒、一游勇,身份莫名,無格入內(nèi)。”我們倆一怔,看向屋內(nèi)魏輕。
“讓他們進來吧。”魏輕道。
“末將遵命!”路大風毫不遲疑領命。
“本將正要介紹這兩人與諸位將軍。”魏輕指著周望天道,“這位周兄弟想必諸位幾日都已認識,雖無軍務,卻勇武無雙,此行有他隨軍,我們勝算便可增加一籌。”眾將聞言點頭算是認可,周望天聞之一臉喜意,“至于他嗎?”魏輕看向我道,面上微微怪異,讓眾將好奇,“此次若不是他,也不能有此次直搗胡人心臟的軍令,讓他列席,諸位應無意見。”眾人聞言雖覺奇怪,卻并不在意,只聽到直搗胡人心臟,便已心緒難寧,直問軍令如何。
魏輕便將此次軍令計劃和目的簡略說了一遍,詢問眾將細節(jié)將待如何。
“將軍勇武,思緒天馬行空,想必已有完善計劃。末將斗膽建議,此次奔襲將時間定在拂曉時分,此時胡人必人困馬乏,利于我軍出其不意。”見魏輕點頭續(xù)道,“行進之時,緊湊隊伍,全速而行,必以最速接近胡人祭壇,襲胡人個措手不及,若是等胡人反應過來,就算金龍也難以接近,到時陷入敵海,難免被消耗致死。”
“怕個球,有我秦遠功在定護將軍殺了胡人國師拆了胡人祭壇,要是將軍高興,只管派千人與我,定挑了胡人可汗的牙帳。”秦遠功的話引來一陣哄笑。
“此事千難。”我其實并不樂觀,但是我又知道魏輕確實帶兵殺了胡人國師,怕他們真的殺上頭沖擊胡人牙帳,便將那次所見胡人狼兵、蠻兵情形告訴他們。
“怕個球,你這類文縐縐就喜歡危言聳聽,他們胡人有狼騎,我們朱雀龍騎也不是吃素的。”秦遠功不滿地道。
眾人閑了幾聲,何更立道:“將軍,末將有一擔憂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若是我軍幸運,宰了胡人國師并胡人無能,未能阻住我軍回城。那時若是魏將軍不開城門不放我軍進入當如何?”
“老何,你想太多了吧。”
“也不得不防,魏無忌近期作為不得人心,顯然是想趁大將軍不能管理軍務排除異己,任用自己人,欲占大將軍位。到時他若是嫉妒少將軍功績,難免生恨。何將軍所言也并非沒有可能。”路大風憂心道。
“我有上令,還怕他不成,若是他膽敢不開城門,我定要上報朝廷將他治罪。”魏輕不屑地道。
“將軍有上令在固然好,但也應做些預備,以防有變。”何更立勸道。
“也罷,做些預備也好。諸位有什么建議盡管提出來。”魏輕點頭道。
“我們軍中兄弟還有不少在城頭駐守,還有些不待見魏無忌的將軍,盡可知會他們,到時幫我們說話,甚至幫我們開門,想必以少將軍的威望,到時無人敢小視……”他們又細細說了一番,反而我最輕松,因我知道魏輕安然返回。
其實他們只需想想怎么以最低的代價最快的做到便好。周望天不甘人后也加入進來,說可帶幾名武功高強的兄弟隨行,順便知會其他人,若是魏無忌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那些江湖好漢可不聽從魏無忌的命令,事后散于四野,又有魏輕活動,想必也不會有人追究。
彼此又商議了些細節(jié),他們都是久戰(zhàn)良將,魏輕本來天才,自幼跟隨魏不關等人耳濡目染,為將之道甚明。
“好了,這便罷了。諸將按剛才安排,各司其職。本將去交接那金龍騎與諸位將士熟悉。”眾人告退一聲便去。
“青兄可與此處休息,要是想回城中我也可派人送回。”魏輕見我不知跟誰便道。
我坐在那里卻在想一個問題,維達雖是胡人國師,但也是我同門,同為巫神下格日勒弟子,此行便去斬殺他。雖說我與他只有一面之緣,無甚感情,他又設置祭壇鼓動胡人攻殺朱雀邊境,但是當日格日勒聽說維達被刺,容顏苦痛,心中又不忍見師父傷心,一時竟有些迷惑。
又聽到他們言談之間對胡人巫術有些忌憚,言談中走一步看一步,為了朱雀國境,萬死不辭之類的話來,心中一定,只能略略對不起師父了。
“我聽你們剛才所言沒人懂胡人巫術,恐怕到時措手不及。我正好有所涉獵,雖然淺薄,想必也有些用處。”說完我便露了一手。
魏輕一臉驚訝:“果真是巫術!青兄從何處學得?”見我苦笑,若有所思卻不在詢問,“既然如此,青兄便跟我來吧,這金龍青兄可要好好熟悉熟悉。”
隨魏輕出了甕城直返城中,大道向南有一高墻圍著一片蔥郁古木,墻內(nèi)不時傳來陣陣奇異地吼聲,過門早有一老官等候。“將軍請隨卑職來,得到軍令,已開始上韁安甲,再有半個時辰便可交付將軍,攏共三千零五十尊。”
我隨之進入,便看到偌大個圈場燈火通明,數(shù)千異獸場中食著肉食,數(shù)十個牧夫正在往異獸身上安著韁繩和甲胄。
這異獸龍頭馬身,渾身肌肉遒勁,長尾如鞭,體型足足是普通馬匹的一倍有余,穿著金甲,不愧名金龍騎。
“金龍脾氣爆裂,勢大無窮,難以馴服。這數(shù)千頭也是威天數(shù)十年努力的成果。”魏輕說完,指導我熟悉騎乘,如何不令金龍厭煩,如何指揮盡數(shù)指導,令我心內(nèi)感激,半個時辰后,我們領著三千裝備齊全的金龍返回甕城校場,除了周望天,諸將業(yè)已返回,各自指揮士兵認選金龍,于校場熟悉,此時已到寅時,眾將士聽命列陣,周望天才姍姍來遲。
三千金龍精騎集結完畢,一眼望去,拂曉未明,啟明星亮,晚光爭過墻頭斜望,甲白鞍黃,陰陽相間,萬物乃靜,一股煞氣盈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