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環顧四周，一張鋪著金絲繡花床單可供一人睡的小床、一臺正播放著輕快的蘇格蘭口琴調子的留聲機、一個兩米左右高的黑色衣柜、一個小火爐和一個小儲物柜，共同構成了這間簡單而干凈考究的小房間。

　　整個房間的空間并不大，住慣了大房子的人甚至會覺得它有些局促。房間的門正緊閉著。

　　一陣隱約的嘈雜聲從外面傳來，楊帆決定出去看看。現在還是慣例的準備階段，游戲還沒正式開始，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推開門，正面是一條往下的樓梯，楊帆瞥見下面似乎有些箱子、吊床之類的東西。左右兩邊是對稱的兩個出口，已經變得清晰的談話聲就是從兩邊的出口傳來的。

　　楊帆從右側出口走出，眼前豁然開朗。

　　他在一艘船上。

　　高高的桅桿直插天際，看著有百來米高；桅桿后方是幾個大大的儲物箱，有些陳舊，落滿了灰塵。這些儲物箱互相之間間隔有一米多遠。

　　而吵鬧聲的來源，就是正站在兩個儲物箱中間看上去劍拔弩張的兩伙人。

　　在左邊并肩而立的兩個人，一個是穿著白色廚師服、身材矮小的瘦子，他頭上還頂著一個高得有點滑稽的白帽子，手里正緊緊攥著一把閃著寒光的菜刀；另一個是穿著藍色工裝的瘦高個，看上去像個工程師。

　　而右邊的兩個人則一前一后地站著。站在前面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長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身著紅白相間的軍服，腳上蹬著一雙黑色的軍靴，正腰板挺直地負手而立；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比他還高的胖子，看起來壯壯的，手上正拿著一把弓，身上穿著好像是什么獸皮縫制而成的棕色衣服，身后背著一個箭筒，里面裝著四五根箭。

　　“這職業上也沒印著誰的名字，當然是先到先得。”國字臉對著左邊兩人說，聲音低沉有力。

　　“狗屁！先到先得NM！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兩穿一條褲子的？兩個強力職業都讓你們占了，其他人玩個毛？？”穿著藍色工裝的瘦高個伸直了脖子咆哮道。楊帆覺得他的唾沫星子都快飛到對面的人臉上了。

　　“好好說話，好好說話，凡事不都得講個先來后到嗎......”國字臉身后的胖子開口了，他那看著敦厚實誠的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四個大字：和氣生財。

　　“好好說話？上次小阮和你們好好說話，就被你們兩個賣了數錢！還TM想糊弄我們？”瘦高個指著身邊的矮瘦子，憤怒的額頭上青筋隱隱浮現。

　　“已經和你說過了，上次在槍戰游戲里，我并沒有出賣瘦子...你的兄弟小阮。當時我們兩面受敵，如果不放出一個人去吸引注意力，隊伍就得被包了餃子，誰都活不了。”國字臉淡淡地說道，似乎完全沒被對方的怒火影響到。

　　“林根！你說的漂亮話！你怎么不自己去當誘餌，讓我去送死？”那身材矮小但精干的瘦子——被稱為小阮的人開口了，聲音聽著倒還算克制，但楊帆隱隱能感受到小阮的一絲不忿，因為他把手中的那把寒光閃閃的菜刀握的越發緊了。

　　“很簡單，”被稱作林根的國字臉偏過頭看著小阮，說：“因為你是我們隊伍的三個人里進入游戲時間最短的。你被淘汰，就整個團隊而言，損失最小。”

　　“借口！鬼知道你們兩個進游戲的時間是不是比小阮長？你上下嘴皮一碰，是死無對證啊！”瘦高個更生氣了，額頭上的青筋愈發明顯。正在一旁吃瓜的楊帆很確信，這回他的唾沫星子實實在在地噴到了林根的臉上。

　　“信不信由你，我沒有說謊，因為我沒有必要說謊。”林根仍然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波瀾不驚的聲調中帶著一絲傲然，“大阮，你該不會覺得林某人是怕了你了？被我淘汰掉的人，可以從東京排到巴黎。”

　　“你說不怕我，那意思是我們就怕了你了？”名叫大阮的瘦高個對林根怒目而視：“別廢話了，要么你現在就把槍交了，要么待會一開船，我第一個砍死你！”說這話的同時，大阮像變魔術一樣不知從哪掏了一把黑乎乎的木柄斧頭出來，朝著對面揮了一揮。

　　“冷靜、冷靜！沖動是魔鬼啊大哥。”林根身后的胖子又開口了，這回楊帆看到他的臉上的字變成了三個：和稀泥。

　　“再說了，你們兩兄弟現在一個廚子一個工程師，就兩把近戰武器，要真動起手來，吃虧的不還是你們自己？冷靜啊......”胖子一邊苦口婆心，一邊撩撥了一下手里的弓弦。

　　“你們這么牛b？那你怕什么？”大阮冷笑道，露出一口和他黑黝黝的皮膚相映成趣的大白牙，牙齒上閃過的寒光似乎比斧頭上的光芒更冰冷。

　　“不要虛張聲勢了。雖然你們有槍有弓，但是，”小阮注視著林根，用一種聽不出感情的聲音說道，“我賭你的槍里沒有子彈。或者，只有一發。”

　　林根那寬闊的方臉上雖然仍舊沉著，但楊帆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瞳孔一瞬間的收縮。

　　而小阮很明顯也覺察到了這一點：“我也不是第一天參加游戲的菜鳥。幾十個游戲玩過來，系統在絕大多數時候都能夠保持很好的平衡性，不至于讓某一個職業強到離譜。”小阮的口氣愈發篤定了，他微笑道：“這是一艘燒鍋爐的蒸汽帆船。我們所處的時代大概是十九世紀，在蒸汽機的時代背景下，你的槍應該是最強的熱兵器了。既然最強，系統就一定會有所限制，比如，給它配備相當有限的初始子彈。”

　　林根默不作聲，冷冷地看著小阮。

　　大阮哈哈大笑：“怎么不說話了？嗯？你那把槍沒了子彈連燒火棍都不如。至于這個胖子的弓...”大阮瞟了一眼臉慢慢變得苦瓜樣的胖子，嘲諷道：“他的箭五發能中一發不？”

　　“多說無益。你們想如何？真要一開船就拼個你死我活，對你們也沒有益處吧。你們兩個人，是想做那相爭的鷸蚌？”林根終于開口了，直視著對面的兩人。

　　“簡單。你交槍，胖子交弓。”大阮吹了聲口哨。

　　“把你們的職業換給我們。”小阮補充道。

　　“不可能。”

　　楊帆感覺船上的空氣快要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