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很耗費我的精神力的。”
此時,雙目變得絢麗多彩,捕夢網懸浮在她的肩膀之上的卡特列妮維婭對眼前同樣做好了戰斗準備的恩德勒斯說道:
“你確定要和我為敵嗎?這可是最后一次勸誡了哦。”
來自本能的畏懼在一瞬間升上了恩德勒斯的脊梁,但在下一刻于內心中重新歸于虛無:
“……我的選擇和你曾經對我做的一樣。”
滿目炫彩的卡特列妮維婭稍微歪頭,一笑:
“嗯?”
恩德勒斯同樣一笑:
“不記得了嗎?你撕了我的勸誡信。”
“現在輪到我撕了你了。”
轟隆!!!!
恩德勒斯猛地一甩筆,大量的墨水仿佛永無止境地從筆尖噴涌而出,那筆跡能撕破空間,帶來一道道可怖的漆黑裂痕。
“吞了她,涅墨西斯!!”
如同河流奔涌一樣,又宛如激光般迅疾,直接鎖定了卡特列妮維婭,吞噬而來——遠比內衛的國度和坍縮恐懼高效且可控。
“真厲害……你果然不可小覷啊……恩德勒斯……”
卡特列妮維婭迅速一個閃避,她的足下一片湛藍加上雪白,像是溜冰一樣,不但速度快而且姿態優美,說道:
“這更讓我確定了那種可能……你根本就不是出不了成果,對不對?”
嘩啦啦啦啦——
卡特列妮維婭的身后,恩德勒斯看到一大片深棕的枯葉變得如同火一樣通紅,它們飛起,如同紛揚的蝶群。
“你也早就對陛下不滿了,因為他選擇了戰爭,而你厭惡戰爭……恩德勒斯……你排斥烏薩斯本身啊……換而言之……”
它們朝著恩德勒斯沖了過來,那襲來的熱量在一瞬間幾乎烤干了恩德勒斯的頭發。
“你是——”
卡特列妮維婭以一個極其魅惑的眼神看著恩德勒斯,接著優雅地打了個響指。
“叛·國·者~”
嘩啦啦啦啦——
熾紅的落葉如同漩渦一般將恩德勒斯包圍,極速收縮,腳下的雪土被寸寸燒融,如果是個普通人站在這里,恐怕早已成了焦炭。
“撥開它,涅墨西斯!”
恩德勒斯用涅墨西斯的力量直接從周圍的深黑領域中與墨痕連通成一體,將其在背后交織成六條不斷在抽幀閃斷的漆黑緞帶。
唰唰唰唰!!!!
如同風車一般橫掃,那無邊的熾紅就被漆黑所吞噬,但恩德勒斯只覺得自己的掌心被烤得發燙,鉆心的疼痛感一陣陣襲來。
對方的力量來源絕不是普通的攻擊,而是和涅墨西斯性質相似的力量,與之前自己一拳就能打死的圣愚安杰羅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如果圣愚們只是看破了帷幕,就算真的能利用邪魔,也只是單純地產出內衛的機器,本身的表現就是個在瘋癲中裝神弄鬼的癡人。”
卡特列妮維婭看了看右肩膀上懸浮的捕夢網,那多彩的捕夢網和下方懸垂的羽毛早已變得如火焰一般熾紅,說道:
“但我不一樣,我主動向邪魔求索,我主動表達我自己的想法,我看破了帷幕,我再將帷幕裁下,做成一抹長裙穿在身上。”
“這本是我的源石技藝,但如今它早已脫胎換骨。”
語畢,懸浮的捕夢網在這一刻變得如霜雪般蒼白。
“呼……”
她輕輕一吹。
“——!!!”
正在觀察戰場的恩德勒斯就發現,周圍立刻泛起了一層層蒼白色的霧——但那不是霧,而是■?!■??&■■!!
原本還滾燙的氣溫又瞬間驟降,寒冷開始從四面八方朝著恩德勒斯涌來,蒼白的顏色,在烏薩斯往往代表著死亡。
“難以呼吸……肺會凍傷的。”
涅墨西斯的領域并不能完全隔絕卡特列妮維婭的色彩,恩德勒斯先趕緊屏氣,加速思考:
“覆蓋范圍太大了……無論如何得先宰了這個女人。”
只要讓涅墨西斯摸到她哪怕一下,她就完蛋了。
內衛是圣愚披掛邪魔之后的產物,若要讓邪魔吞噬烏薩斯的敵人,需要國度制造邪魔的領域,也就是國度,疊加坍縮恐懼作為錨點才能做到。
但涅墨西斯本身就是真正的邪魔,只需要觸碰到,無論多么堅硬的物質都會在瞬間消洱無形,何況是人的血肉之軀。
“我一直有個想法。”
此時,茫茫白霧中的卡特列妮維婭自顧自說道:
“這片大地的本質的構成其實根本沒有那么復雜,什么山川森林,河流大海,動物植物,有機物,無機物之類的。”
“這樣的構成太麻煩了,若這世上真有什么造物主,它最先認知到的東西一定是色彩,唯有色彩才是構筑這世間萬物的根源。”
“如此……如此。”
“我的棕色,可以演化成一切棕色的物質。”
“例如用以播撒種子的沃土,例如用以化至手指間的巧克力、流淌入胃的暖暖咖啡、粘住牙齦的甜膩太妃糖。”
“我的綠色,可以演化成一切綠色的物質。”
“例如植物的葉子,某些小動物的眼睛,珍貴的翡翠和其他礦石。”
“我的藍色,可以演化成一切藍色的物質。”
“例如,整片天空,整片大海,讓大海嵌入天空,讓天空擁抱大海。”
“我的白色,可以演化成一切白色的物質。”
“例如,雪花,例如,雪崩,例如天上的游走的白云朵,例如地上奔跑的雪鼴獸。”
“我的金色,可以演化成一切金色的物質。”
“例如人們趨之若鶩的閃亮赤金,例如人們避之不及的干旱沙漠。”
“我的紅色,可以演化成一切紅色的物質。”
“例如躍動的火苗,例如焚城的火海,例如跳動的心臟,例如噴濺的鮮血。”
棕色,綠色,藍色,白色,金色,紅色,各種各樣的色彩在卡特列妮維婭的身后翻騰雀躍,時而如同山巒升聳,時而宛若浪濤洶涌。
“假以時日,我很快就能讓烏薩斯擁有一切,現在的烏薩斯幾乎剩得只剩下蒼白一種顏色,而我熱愛烏薩斯。”
“我熱愛烏薩斯本身,我要用我的色彩充盈它,讓蒼白的烏薩斯在未來變得絢麗多彩。”
恩德勒斯壓根沒有多聽這個女人的言語,而是根據她的發聲位置來找到她的本體。
唰!!!!!
他的身后,由涅墨西斯織構的六道漆黑的緞帶于倏忽間合為一體,如同一道擎天的柱子倒塌下來,目標正是底下的卡特列妮維婭。
“好恐怖的攻擊。”
可哪怕是覆蓋范圍如此之大,襲來如此迅速的攻擊,也只見卡特列妮維婭的身形如同被雨水沖刷的顏料般溶解。
嗡——
隨后在這片空間里如同閃電一般無視地形極速流動,她的身體觸碰到的一切物質全都失色,然后色彩一瞬間達到極致后枯萎又綻放。
“要我說啊,恩德勒斯,你這個小不點現在所施展的,才算是真正的【國度】。”
恩德勒斯的這一擊直接將這片空間削出了一個長達二十多米,寬達數米的漆黑溝壑,其深度不可見,不可知。
“呼……哈……”
恩德勒斯大口地喘著粗氣,卡特列妮維婭使用的力量和自己的力量性質一致,都需要消耗精神力來維持戰斗狀態。
但對方看上去還尚有余裕,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轟嘩嘩嘩嘩——
就在這時,恩德勒斯聽到后方響起一陣陣風被攪動的聲音,扭頭一看,發現還是喬帶著自己手下的衛兵們來支援了。
他們不能湊得太近,只能使用遠程武器,例如弩箭甚至是弩炮,還有一些會遠程法術類型的源石技藝也全都頂上了。
“恩德勒斯,堅持住,我們在你后面!”
喬一聲大喊,大量的弩箭和炮彈還有一些源石技藝所制造出的火球、風刃、巖石一股腦地朝著卡特列妮維婭飛了過來。
“沒用,這些東西……很早就已經傷不了我了。”
卡特列妮維婭搖了搖頭,輕輕地將捕夢網朝著周圍一擺,弩箭和炮彈變成灰色,火球變成紅色,風刃變成青色,巖石變成土色。
具象化的事物在抽象化中輕柔散開,仿佛繪畫師正拿著蘸著水的筆輕輕涂開結塊的顏料。
“——那是什么怪物?!怎么可能會有這種源石技藝!!”
喬麾下的一名資深術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尖叫道。
“你們別再插手,這里我來處理,一定要確保自身的安全!!她不是你們可以應付的對手!!”
恩德勒斯扭頭大喊,這里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個女人的詭異了。
“我已經沒耐心了,恩德勒斯……這里耗費了我太多時間。”
卡特列妮維婭此時絢麗的眼睛中已經開始微微潰散,說道:
“啊……現在我的源石技藝終究還是太粗糙了,只能運用一些簡單的形式,太不完善了。”
“可我若是像古典的萊塔尼亞術士那樣琢磨研究我的力量,我那短暫的人生又有多少歲月可供揮霍?”
“在無盡的蒼白中哭泣的烏薩斯啊,又能等待多久?”
“我有預感,洛伊奇這個人會給我帶來莫大的幫助,我的色彩需要他,恩德勒斯。”
“烏薩斯,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