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們便約定每月相見,期間她給他帶過很多書,都被他細細地看完,然后與她一同講述書中的故事。
柳葉綠了,花兒開了又落,溫柔的春風變成夏風,又變成帶著涼意的秋風。她踩著金黃色的落葉,看到他正坐在樹下看書——依舊著那一身白衣。
“入秋了,你這樣,不冷嗎?”她盯著他有些瘦削的側臉,覺得他身上的那件白衣如此單薄。
他看著她,合上手中的書本,沖著她笑:“我不冷。”
忽而塵土飛揚,由遠及近地傳來一陣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正向這里靠近。腳步聲嘈雜,蕭月蘋隱約看到他們頭上的紅色頭巾。
身旁的少年猛地站了起來,秋風瑟瑟中,她看到他的身子有些顫抖,雙手握成拳,指關節泛白。
“山賊……”他喃喃地開口,聲音似乎因憤怒而有些發顫,“跑!不要回頭!”
在蕭月蘋的印象中,墨羽書一直很溫柔,聲音也是柔和的,她從未聽到過這樣沙啞、含著怒意的聲音。
“可是你……”
他轉過身,注視著她的雙眸,眼中又含著溫柔的笑,“相信我。”
蕭月蘋輕輕點頭,轉過身向前奮力跑去。風拂過臉龐,她發覺身后的風變得陰冷了起來。
“如果你想我的話,就出來找我吧。”
她記得他曾說過的話。月已升高,星星點綴枝頭,蕭月蘋提著一盞燈籠,推開木門向茫茫黑夜里走去。
我想你了,可是,你在哪里?
眼前似有星光點點,隱約看到有兩個身影,她看到墨羽書正垂手站著,面前有一白發蒼蒼的老道手執拂塵不知在說什么,只能模糊地聽到一句:“時辰快到了。”
什么快到了?她快步向前走去,黑夜里他的身影越發清晰:“墨羽書!”兩人聞聲都回過頭,老道望了望她,嘆了口氣,然后又看了一眼白發少年便轉身離去。
她來到他身前,看到他的面容上沾染了些許灰塵,細細打量一番,所幸她并沒有看到什么傷口,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此時云霧散開,月光傾瀉到地上,瀉出一地銀色光芒。她看著被月光照亮的他,突然有一種預感到仿佛眼前的少年似那飛逝的流星,轉瞬即逝,喚不回。
“羽書……”她第一次直稱他的名字,舍去了姓氏,墨羽書抬眼看她,眼中藏著一絲悲傷。
月兒很亮,月光很清澈。蕭月蘋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一些畫面——那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面,是于她而言十分珍貴的回憶。
原來他們曾共同經歷了這么多,原來他們彼此都不再僅僅把對方當作是生命中的過客。
蕭月蘋深呼一口氣,抿住雙唇,臉頰有些發燙。
既然我們都不再只是過客,何不大膽一回呢?
她抬頭望著他的雙眼,輕輕啟唇,將那深埋心底的話語吐露出。
墨羽書微微睜大了雙眼,但又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啊。”
“你要走?”她望著那雙清澈的眼眸,在聽到他說他要遠行的那一刻,心中有些失落和不舍。
墨羽書也回望著她,伸手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摘下,鄭重其事地放入少女白凈的手中,眼中含著歉意。
他擠出一絲笑容,故作輕松地對著她眨了眨眼:“還記得嗎,你我曾在樹下暢想過的遠方,”他側過身,望著那片沒有邊界的地面,眼中似有向往的神色,“我想去看看。”
去看那不同顏色的花,去看那不同地方形形色色的人,去看那不同城市的夜色燈火……
也許吧。只是他不知道他是否還能去做這些。
“這個面具,還給你吧。”他微微笑著,眼神溫柔,“就當,我一直在你身邊。”
他看著少女漸漸遠去的身影,露出一絲苦笑。
你應有良人相伴知己相陪,舉案齊眉,也應與他一同攜手到白頭。
只是這良人,不該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