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一年年末，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下班了，囑咐完科里值班的醫生，背起了旅行包來到了車庫，拿起了鑰匙還沒開鎖，卻發現老趙就在對面，拿著一個小紙袋。

　　“譚主任，準備回家了啊？”

　　“嗯嗯，又是一年啊。對了，找我什么事兒？”

　　“那個，就是給科里同事點了外賣，然后，這份給你，就是奶茶和蛋撻，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這么客氣嘛，謝謝啦。”

　　笑著接過了小紙袋，蛋撻的香味真的很誘人，而他，似乎表情有些……

　　“趙老師，你，還有事兒么？”

　　“那個，過年前，能不能，一起，吃頓飯？那個，能不能叫上，你，公公婆婆。”

　　“啊？！”

　　“那個，就是我覺得，其實，兩位老人，我也一直沒拜訪過，想著過年了，各位都在，更有一種團圓的氛圍。”

　　“行，我知道了，謝謝啦，想得挺周到啊。到時候再聯系，好久沒見你女兒了，這次說好了，我請客哈。”

　　“嘿嘿，誰請客不都一樣嘛，嘻嘻嘻。”

　　“行啦，早點回去陪女兒吧，挺羨慕你的，兒女雙全呢。”

　　那晚回到家，和公公婆婆一起吃晚飯，也是和兩位老人說了年夜飯的事兒，兩位老人有一些些小吃驚，不過也是覺得老趙也是挺周到。

　　晚上看書做課件，因為下一周也要帶教實習生。這三年帶教實習生，總是比留學前帶教實習生感慨更多，一批學生中總有幾位出科了給病人換藥還是會手抖，也總有幾位課本倒背如流同時技能操作也很熟練，當然每年也有幾位心高氣傲還沒畢業心已經不在津海醫科大學了。有時看到學生，也是不由地想起當年的自己，消化內科輪轉時科里也會有做完肝移植手術后從肝膽外科轉入的病人，第一次給術后病人換藥，第一次看到術后刀口，感覺就像“BENZ”的標志，當然有時，看到一些術后刀口，也會有些顫。

　　回國后這些年，看著科里的實習生給病人量血壓，有的時候直接從護士臺拿了電子血壓計，還記心內科輪轉的時候，帶教老師不知一次“罵”她，量血壓的時候聽診器的聽診頭一直習慣性地塞到袖帶下，有一次，真的把她罵哭了，從此以后，那位老師，也留了一個“??師太”的名號。后來她都成為副主任醫師了，各種學術會議，那位老師也已經是碩導，兩人再次見面，似乎還是會有有些尷尬。后來，兩人都參加了重癥醫療隊，五十天，一起哭，一起笑，互相攙著出重癥病房。后來她晉升了主任醫師，成了博導，而那位心內科老師，也會像老趙一樣“自保”——譚主任，當年把你罵成那樣，你不會拿著小本本記下來了吧。

　　年前最后一次帶教，還是選了一位消化道出血的病人。一組學生，三位是保研的，一位剛從考研考場上下來，似乎都有些不在狀態。病人家屬挺理解，而譚小蓉，啥也沒說，看著四位像“雜耍”一樣折騰以后，那種笑容，無奈卻也不得不接受，畢竟是消化內科的輪轉學生。掛好聽診器，一邊問病史一邊捂著聽診頭，觸診的時候也是讓四位學生看著自己的手法，最后給病人整理好衣物，和病人家屬微笑，那四位學生帶出病房，也是聊了好一會兒。或許臨近新年，或許不太忙，譚小蓉自覺“話有點多”，也不知道學生們聽進去了多少。總是覺得，他們是臨床工作的明天，是醫務工作的明天。

　　雖然感覺這些學生離出科要求還有一些距離，不過勉勉強強，她也能實習鑒定簿上簽字。有一位，也是在下午下班前，走到辦公室和各位老師說了一聲再見，然后有些“羞澀”地，加了幾位老師的微信。譚小蓉覺得這個小姑娘挺有意思，也是和她聊了聊。對這個小姑娘，還是有不少印象，剛從考場下來，理論知識，真的就是在背書，只是每次提問，看她的眼睛，眼神已經有些迷離，臨床操作，似乎也是說得很流暢，也能做，就是手有些抖。

　　小蓉和她聊了不少，以后是想做科研還是想更偏向臨床，感覺輪轉這一個月感覺怎么樣，有什么收獲，能不能跟上帶教的節奏，也會問對于科室各位老師有沒有什么意見。隨口問了一句，下一個實習科室是哪兒，那姑娘說呼吸內科，譚小蓉愣了愣，然后笑著對這姑娘說：“丫頭，呼吸科見到趙老師，可得乖一點哦，在他面前傲嬌，他是會教你們做人哦。”

　　那姑娘點點頭，不過也是“愣頭青”問了一句——譚老師，你怎么知道這些。而譚小蓉，抿了一口咖啡，對她說——“孩子，當年我實習，跟的就是他。對了，也挺晚了，這有些小零食，拿著回宿舍吃。”

　　跨年夜，許多同事學生也給她發了祝福短信，十年前都是短信，如今大部分則是微信或者QQ。有一條，也是老趙發來的，想了許久，也是給他回了一條消息，畢竟過去的這兩年，兩人也是一起經歷了許多事兒，似乎有許多話想說，不過也是發了“新年快樂”然后加上三個笑臉以及三朵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