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的臉上始終保持著職業化的微笑，看著眼前這個陷入糾結的男人。
跟著陳部長時間久了，總能見識到各式各樣的人，他們為了名為了利，或貪婪或狹隘，當然也有表面偽善義憤填膺的請愿者，但沒有一個人的表現是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擰巴的。
頂著還沒有卸干凈的偽裝，假睫毛粘在了腮紅上，神色總是隱約的透露出一絲驚懼與茫然，就好像婚禮當天才知道自己要結婚的新郎一樣。
“李先生，把名單和證據給我們，是你應有的誠意，也是陳先生關于這次合作的基本要求。”
陳婧看著李建業，臉上的笑容不變：“或者您可以考慮清楚了再過來。”
陳家樂拉了拉李建業的胳膊，悄悄說道：“李叔，我之前做的兩個誘餌，在即將出城的失去了信號，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被治安局的人攔截了。”
“他們肯定已經鎖定了我們兩個的信息，咱倆現在出去，被電子眼掃到暴露的概率肯定直線上升。”
李建業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原本在來這里之前他想的很清楚，用自己手上的證據和名單跟陳部長做交易，除了換自己家人的平安之外，陳部長肯定不會放過借此發難扳倒政敵的機會，而自己就可以趁著這股東風掀開孤兒院背后的整條產業鏈。
但現在才發現，自己想的有些太簡單了。
也對，一個只是手里掌握了些許證據的人，哪有資格上牌桌？自己還是太著急了……
就在這時，陳婧的AP手環彈出一條消息，陳婧看了一眼眉頭微皺：“李先生，治安局的人已經通過AI篩選，鎖定了你們的行動軌跡，現在王隊正帶人向這邊趕過來，如果要離開最好在五分鐘內做決定，否則很有可能會被堵在門口。”
陳家樂：“李叔……”
陳家樂此時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慌，他畢竟只是個不滿18歲的大男孩，一時的興奮只會讓他暫時忘記后果跟李建業瘋一把，但只要時間線拉長，慢慢的冷靜下來還是會想明白后果，尤其是即將直面治安局的抓捕時被遺忘的恐懼就會重新浮現。
李建業拍了拍陳家樂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深吸一口氣對陳婧說道：“東西我會交給你，但你要首先保證我們的安全。”
陳婧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保證合作伙伴的安全是我們的誠意。”
隨后她轉身對一旁的保鏢說道：“去機房刪掉最近一個小時內的所有監控記錄，再把門口的保安換掉。”
“李先生，你們可以安心的呆在這里，治安局的人是不會查到這間房子里來的。不過還請您現在就把東西給我，有了這些東西陳部長才能從治安局的手里把你們保下來。”
事已至此，李建業也沒有其他選擇，只好把隨身攜帶的一個黑色存儲器遞了出去。
陳婧接過存儲器一邊說道：“接下來幾天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你們最好不要離開這個房間，三餐會有專人送進來，這里接通了網絡也有健身和娛樂設施供你們消遣。”
“雖然陳部長可以幫你解決后顧之憂，但我們也不能給治安局抓住話柄，這幾天就委屈李先生了。”
李建業點點頭，沉聲回應：“理解。”
陳婧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帶著人走了出去。
陳婧帶人離開后，李建業揉著眉心走到走到客廳的沙發邊上坐了下來，隨手打開了電視，調整到18號城市新聞的節目。
此時新聞中正在播報一則交通事故，西城快速路上一輛面包車和油罐車碰撞，引發了火災，造成了包括油罐車司機在內的三人死亡。治安局和交通隊的同志前往現場處理，西城通往城外的快速路暫時關閉。
“李…李叔，面包車會不會就是我們找的那輛？”
陳家樂臉色有些不自然：“我當時通過大數據搜索到他們要出城，還和我們的行動軌跡重疊，才把咱倆的信號頻段發過去的，我只是想通過他們引開治安局的注意，怎么就……”
原以為借助普通人的行動軌跡干擾一下治安局，就算他們被治安局的人攔下來，查清楚誤會自然就會放他們離開，但李建業和陳家樂都沒有想到會有人急不可耐的殺他們滅口，還如此瘋狂。
李建業摟住陳家樂的肩膀，聲音沙啞而又沉悶：“我們不應該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的，就像我一開始也不應該去找你一樣。”
陳家樂抬頭：“李叔你別這么說……我，是我太膽小了……”
李建業搖搖頭：“是我們把敵人想的太善良了。”
“他們是沒有任何底線，泯滅了人性的一群畜生，我們不能讓他們抓到任何機會……可我們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
在這一刻，李建業頭一次對于自身力量的不足產生了無力感，以及對力量的渴望。
如果…如果自己擁有陳暉一樣的權力，就不用東躲西藏了吧……
此時的另一邊，陳婧拿著李建業給的存儲器敲開了陳暉的房門。
陳暉親自將其插到一臺沒有聯網的計算機上，將里面的文件和視頻破譯了出來。
經過陳家樂恢復的名單，以及李建業親手拍攝的施工隊轉移尸骸的視頻被陳暉一一瀏覽。
陳暉一邊重新審視著名單，一邊感慨：“中城區就是中城區，無論是技術還是手段總是透露著一股子粗野，首尾也處理不干凈。”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再用其他手段給你們一個個挪位置了。偷吃完東西，連嘴巴都擦不干凈的人，是注定管理不好這座城市的，陳婧，你覺得呢？”
陳婧站在陳暉身后沉思一會說道：“部長，我還是不明白，李建業給的這些東西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名單上的人參與了犯罪，您怎么這么看重它？”
陳暉搖搖頭：“你這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天真了？你以為我們就算有鐵證，就真的能把名單上的這群家伙都送進去？”
陳婧：“這肯定是不能的，真要這樣18號城市管理體系就癱瘓了，就算您能抗住這些家族的反撲，聯邦高層也不會允許我們因為一起案子破壞整個城市的穩定。”
陳暉點點頭：“所以說，我們的目的從來都不是辦案，辦案是治安局的工作。”
“案件的真相如何，罪罰是否受到應有的懲罰，都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事。因為整件案子對于我們來說只是一把刀，我們考慮的應該是如何拿著這把刀盡可能的殺傷對手，爭取利益。”
陳婧恍然：“明白了，謝謝三叔點撥。”
陳暉抬頭瞟了她一眼：“繼續學吧，再過幾年你也該下放出去歷練一下了，23號城市就不錯，我們陳家暫時只在23號城市開辟了一條商路，在23號市政廳還缺乏人脈。”
“23號城市的銫原礦一直限制對外出口，偏偏家族的外骨骼裝甲缺不了這種材料，你如果能在23號城市打開局面相信你大哥和你大嫂一定有求著你的一天。”
提點完陳婧，陳暉就把她趕了出去，隨后撥通了一個其他城市的通訊號碼。
很快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人出現在視頻中：“在這個時候聯系我，派你去18號城市查的東西，有新進展了？”
陳暉深吸一口氣：“關于您說得那件手臂還沒有進展，不過大伯，我們家族進一步掌控18號城市的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