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玉衡,雨季,錦安城內,
光線驟暗,鉛云低垂。
本就灰蒙著的天空愈發陰沉。
很快,第一滴雨水,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緊接著,更多的雨點兒接踵而至。
僅眨眼間,暴雨,傾瀉而下。
如萬馬奔騰般,聲勢浩大,瓢潑如注。
“噼里啪啦”地砸落在青石板路上,激起一片濃重白茫水霧。
偶有一道悶雷滾過天際,撕裂烏云,劈開昏暗。
短暫照亮了街上行人匆匆身影。
也照亮了同在人群中快步奔走,準備尋一處檐角避雨的星河。
星河是不久之前剛游歷至此的。
就在數天前,他于一家鄉間茶館吃茶時。
偶然聽茶小二說起錦安城內有一道名為“錦安雞”的美食。
說是皮酥肉嫩,味道絕美,令人回味無窮。
于是身為吃貨的他,便特意問路趕來,想要品嘗看看。
結果沒想到,這才剛一進城沒多久,就恰好碰上了這么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
星河其實是不怕淋雨的。
畢竟身為修仙者的他體質很好,即便是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泡上一整天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
不過衣服被淋濕了的話,穿在身上總歸會有些不太舒服。
因而在沒什么特殊急事的情況下,星河也還是不想淋雨的。
于是便有了一開始星河混雜在人群之中,一同尋地方避雨的一幕。
雨來得急,人群走的也急,摩肩接踵,東奔西竄。
時不時地便會發生一些肢體碰撞,道歉聲此起彼伏。
就連星河也不例外。
就在他快步朝前走動的時候,一道迎面而來的人影忽地和他肩膀相撞了一下。
并在匆匆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借過。”之后,帶著身邊的另一名同伴與星河快速擦身而過。
但也就是這一下相撞,令星河一瞬間睜大雙眼,瞳孔收縮,嘴巴微張,頓時停下腳步。
然后呆呆地愣神,站在了原地。
因為就在相撞的那一瞬間。
他在那道人影,以及那道人影身旁的那名同伴臉上,看到了一副面具。
一副青銅色的面具。
一副無數次出現在他噩夢里,令他印象極為深刻的面具。
一副只有瑤池的人才會佩戴的面具。
于是,再度回過神來的星河,眼底深處不自覺地翻涌起一股濃重的毒怨與殺意。
他咬了咬牙,緩緩捏緊拳頭,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輕響。
然后迅速回頭,動用望氣術看向那兩個人。
并在確認那兩人都只不過才完成了煉精化氣,實力遠在他之下后。
眼中閃過一絲冷厲光芒的他,便不再顧及雨水,立即脫離人群,悄悄地尾行跟了上去。
———————②———————
玉衡,錦安城外,山林里。
暴雨,愈下愈急。
灼目雷霆如銀蛇般,不斷在烏黑如墨的云層深處翻涌滾動,聲勢轟鳴。
每一次炸響都震的整片山林顫抖戰栗,仿佛隨時都要崩塌一般。
山間,山澗暴漲。
渾濁激流裹挾著斷枝碎石轟然奔涌,拍打在溫潤溪石上方。
濺起大量白茫水霧,與傾盆而下的瓢潑大雨融為一體。
也正是在這渺渺茫茫的雨幕之中,一道身影駕馭著靈劍,以極快的速度在山林上空盤旋飛行。
那是星河。
此時此刻的他,臉上表情冰冷肅穆,正一手一個,分別抓著一男一女兩名處于昏迷狀態、被粗麻繩捆綁著的修士。
一邊飛行,一邊低著頭四處張望,想要尋找一處合適的落腳點。
空中的視野向來是開闊的,即便此時正下著暴雨也依然如此。
因而很快,星河就于山間發現了一處淺顯的天然洞窟。
于是他便御劍來到了那處洞窟入口,抬起雙手用力一丟,像是扔垃圾般將手中抓著的那兩名修士扔了進去。
這兩名被粗麻繩捆綁著的修士,便是先前在錦安城中,星河偶然遇到的,那兩名帶著青銅色面具的瑤池修士。
只不過此時他們臉上的青銅色面具早已被星河摘了下來。
露出了面具下一男一女兩張極為精致,卻顯得有些蒼白的臉。
就在不久之前,悄悄尾行這兩名瑤池修士一路出城的星河。
趁著四下無人之際。
直接將他們倆給弄暈抓了起來。
對于抓兩個僅僅只是完成了煉精化氣的修士而言,已經完成了煉氣化神的星河自然是手到擒來,毫不費力的。
更何況他手頭還有陸仁珈送的瞌睡蟲粉這種東西。
于是,在把這兩名瑤池修士弄暈并用粗麻繩捆起來之后。
星河便準備帶著他們倆前往不遠處的山林中,尋一處無人的地方進行拷問和報復。
至于用來捆綁這兩名瑤池修士的粗麻繩。
則是星河將普通粗麻繩浸濕后,再用靈氣控水術加以強化的,極為堅固的特制麻繩。
時間再次回到現在。
等將那兩名昏迷中的修士丟進洞窟之后,星河便手持靈劍,面色冰冷地大步上前。
他的眼神兇狠,目光深邃,神情之中看不出半分憐憫。
沒有絲毫的猶豫,抬起手來一人一劍,朝著那兩名修士的大腿,用力地刺了下去。
鋒利的劍尖輕易刺穿大腿后又被迅速抽出,傷口處立即噴涌出大量鮮血,將腳下地面染上一片刺目殷紅。
而這極為劇烈的疼痛感,也令昏迷中的那兩名瑤池修士瞬間清醒了過來。
“啊——!!”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兩名瑤池修士在清醒后不約而同的于第一時間凄厲叫喊出聲。
同時,意識到自己被抓了的兩人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掙扎起來。
想要從捆綁自己的粗麻繩中掙脫出來。
其中女性的那名瑤池修士更是一邊掙扎,一邊緊咬著銀牙,如畫杏眼怒目而視,狠瞪著星河,厲聲質問道:
“你是誰!?為什么要抓我們!?”
只不過,星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而是蹲下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猛地抬起手來,一個巴掌狠狠地扇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在洞窟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那名瑤池女修姣好的半邊面頰瞬間紅腫起來,嘴角處也溢出了一絲鮮血。
她被打得腦袋一偏,整個人都懵了,就連原本劇烈的掙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羞辱而暫緩了下來。
而動手打人的星河則是冷著張臉,面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用一種宛如地獄惡鬼般的聲音冷冷說道:
“你管我是誰?我問你,千帆現在怎么樣了?”
“千帆……是誰?”被一巴掌打懵的女修眼神中充滿了疑惑,不由得反問道。
“就是三年前王母講經會的前天晚上,那個最后在瑤池邊上被西王母帶走的女的!”
或許是因為情緒有些失控的緣故,星河的五官因極度憤怒而扭曲猙獰,額角青筋暴起。
他狠咬著牙,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那名瑤池女修的衣領,粗暴地將她從地上猛拽了起來,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然后死死地盯著她的雙眼,胸口劇烈起伏,幾乎是咆哮著怒吼道:
“我問你!她現在怎么樣了!?”
“噗……哈哈哈!!”也就在這時,還未等那名瑤池女修答話,一旁同樣暫緩了掙扎的瑤池男修反倒是忽地先笑了起來。
那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與嘲諷,顯得格外刺耳。
同時他一邊笑,還一邊用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語氣說道: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就是三年前那個在講經會前天晚上偷跑到瑤池下面,然后像條死狗一樣被護衛隊制服了的那個男的吧。
“怎么?你是當時和你一起的那個女人的情郎嗎?”
星河聽罷,神情驟然一變,滔天怒火瞬間轉移。
他的拳頭不自覺捏緊輕顫,猛地丟開手中瑤池女修,任由她摔回地上,然后轉身,幾步便來到了那名瑤池男修身前。
而那名瑤池男修在看見星河殺氣騰騰地走來后,非但沒有絲毫懼意,嘴角的譏諷之色反而更甚。
隨即繼續用他那嘲弄般的口吻不屑道:
“至于當時那個女人,那個叫…那個你剛剛說叫什么來著的?
“算了,管她叫什么,反正那些苗床最后不都一個樣嗎,無非就是……”
瑤池男修故意拖長音調,欣賞著星河那愈發鐵青的臉,然后才慢悠悠地接著道:
“無非就是扔給那群妖怪玩,肚子大了就生,生到生不動了就拿去喂妖……”
然而,還未等那名瑤池男修把話說完,他的嘴便被一個沙包大的拳頭給狠狠砸了。
“砰!”
濃郁的腥甜氣息混雜著幾顆斷裂碎牙瞬間在瑤池男修的口腔里頭炸裂開來。
牙床處傳來的劇烈痛感更是順著上顎直沖大腦神經,令瑤池男修的全身都不自覺地猛烈顫抖了一下。
并且,還未等這股劇烈痛感完全消散,還未等瑤池男修完全回過神來。
他的臉就再次被一個沙包大的拳頭給繼續猛砸了。
緊接著,一下,又一下。
“砰!砰!砰!”
充滿力量的拳頭如同雨點般密集地不斷砸落在他的臉上。
令他的鼻子和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流出了大量鮮血。
同時,他的耳邊也傳來了星河那已然失去了理智的怒吼:
“你**的,你**的再給我說一句‘苗床’試試?!!”
此時的星河在聽完瑤池男修的話后早已徹底失去了理智,神色癲狂,雙目血紅,漲紅著的脖子青筋暴起。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大手給狠狠地揪住、抓捏、撕扯一般,鉆心的疼。
尤其是在看見瑤池男修嘴角那抹帶著譏諷意味的笑容的時候。
他的胸口更是如同堵著一股氣般,悶得發慌難忍。
于是他高舉著因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的手,嘴里不停地發出咆哮怒吼。
就這么一下一下地,如同瘋了一般,猛砸著那名瑤池男修的臉。
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心中的憤怒和痛苦宣泄出去。
仿佛只有這樣才會讓自己稍微舒坦好受一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拳頭一下一下的落。
星河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揮了多少下拳頭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指節已經破皮,拳頭上沾滿了對方的血。
可不知為何,無論他怎么用力,無論他怎么猛砸,那名瑤池男修除了悶哼之外,便再無其它任何聲響。
而且,無論他怎么砸,那名瑤池男修的嘴角,始終都若有若無地掛著一絲帶著些許譏諷意味的笑。
這也讓星河愈發的窩火了起來。
明明自己是在復仇。
明明自己此刻正在毆打著仇人宣泄怒火。
可為什么自己卻絲毫感受不到復仇的快感,反而只覺得愈發的煎熬和痛苦。
洞窟外的雨聲、雷聲,洞窟內的血腥味與悶哼……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仿佛都如同刀子一般。
一下一下地在他那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刮著。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就如同被一塊巨石狠狠地堵住似的,悶得他發慌,又疼得他窒息。
尤其是瑤池男修嘴角始終掛著的那抹譏諷笑意,更是像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利刃一般,無情地刺穿了他的心房。
讓他所有的憤怒和痛苦都顯得如此可笑,如此無力。
讓他覺得自己自始至終好像都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那個。
于是他狠咬著牙,開始更加瘋狂地捶打,開始更加瘋狂地怒吼。
想要將那股無法宣泄的痛苦與無助統統發泄出來。
可無論他怎么用力,怎么猛砸,怎么咆哮,那股痛苦卻始終揮之不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
死死地纏繞著他,折磨著他。
仿佛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么復仇,而是一場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漫長酷刑。
“夠了!你**別笑了!!不準再笑了!!”
終于,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精神折磨的他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嘶吼,最后用力砸了瑤池男修一拳之后,停下了手中動作。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滴落,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他隨即猛地起身,胸膛劇烈起伏,轉向了旁邊那名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切的瑤池女修。
然后在那名瑤池女修略微有些驚懼的目光中蹲下身子,伸出沾滿血污的雙手,抓住她的下裳,用力一扯!
直接一把將瑤池女修下身的衣裙給撕破開來,語氣兇狠地吼叫道:
“行!你們瑤池的人不是喜歡玩人獸嗎?老子這就先當著你的面把她給辦了!!然后再去城里抓條野狗過來和她……?什么鬼?”
兇狠叫聲戛然而止,下一秒,星河的動作僵住了。
他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臉上也因震驚而露出了極為錯愕、荒誕的表情。
因為他發現,在瑤池女修那被撕破的衣裙之下,竟然什么東西都沒有。
沒有凸起也沒有凹陷,而是一種光潔平整的,超乎常理的,詭異的“無”。
身為一名身心健康的成年男性,星河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絕對還是見過豬跑的。
因而,穿越前閱片無數的他自然是知道女性絕對不可能是這個樣子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眼前這名瑤池女修并不是個女人。
像是突然想到了點什么,星河身體猛地一顫,立即起身。
又踉蹌著來到那名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瑤池男修身前,同樣一把撕開了他的下裳。
果不其然,與他所想的一樣,那名瑤池男修的衣裳之下,同樣也是什么東西都沒有。
星河也因此而不由得瞪大雙眼,嘴巴微張,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就連聲音都變了調,錯愕道:
“你……你也是,什么鬼??不是,你們……你們瑤池的人都是陰陽人嗎?!”
“哈…哈哈……”而那名瑤池男修,在看見星河那副震驚的神情之后,腫脹嘴角再次勾起,喉嚨里又一次發出了輕蔑刺耳的笑聲。
“***!我讓你別笑了!!!”
刺耳的笑聲如同鋼針般狠狠插入星河心臟,瑤池男修那帶著些許譏諷意味的笑聲,再一次引燃了星河心中怒火。
他怒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抬手又是一拳。
然而那名瑤池男修卻仿佛絲毫不在乎一般,嘴角仍舊不停地笑著。
那笑容令星河覺得無比刺眼,令他感受不到絲毫報仇的快感,只有被不斷嘲弄的屈辱。
“不準再笑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我讓你**的不準再笑了聽不懂嗎!?”
在笑容的刺激下,星河抬起手來,又是狠狠地打了那個瑤池男修一拳。
隨后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身體也因為憤怒而劇烈地顫抖著。
他不明白,他完全無法明白,為什么在這種情況下,這個瑤池男修還能笑得出來。
為什么瑤池男修的眼中還是沒有透露出半點恐懼。
為什么他的臉上血肉模糊,但嘴角卻笑容依舊,任就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而那名瑤池男修則是嘔出一口混雜著碎牙和鮮血的液體。
然后用一種戲謔眼神凝視著星河,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為什么…不能笑,而且……你以為你這次還能……跑得掉嗎?”
“我們出來執行……任務前……王母大人給了我們一對能夠對外求援玉鐲……
“早在剛剛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向外發出求援了。
“看見我……左邊手腕上的那個……玉鐲了嗎,求援人員……馬上就要到了的時候……玉鐲就會發光。”
瑤池男修的聲音雖然微弱,但他的話卻讓星河心頭猛地一跳,如同重錘一般猛砸在了星河的心上。
意識到瑤池男修不像是在說謊的星河,臉色“唰”地一下瞬間就變得慘白起來。
他連忙停下手頭所有的動作,一把拉起那名瑤池男修左邊那早已被鮮血浸透的袖子。
果不其然,他看見瑤池男修的左邊手腕上,戴著一個此刻正在散發著紅色微光的手鐲。
那微光雖然微弱,但在黑暗的洞窟內卻顯得格外醒目,如同催命符一般。
而那名瑤池男修也在用余光掃了一眼手鐲后,嘴角笑意更濃,又繼續嘲諷道:
“哈哈……不同的光芒顏色對應不同救援人員的身份……
“紅色的光芒……看這樣子應該是圣女大人親自來了……你死定了……”
“你*!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你們陪葬!!”察覺情況不對的星河,此刻自然也沒有心思再去顧及瑤池男修那充滿挑釁意味的嘲諷。
而是氣急敗壞地大罵一聲,直接握起拳頭朝著瑤池男修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狠狠地打去。
用最直接的方式強行讓他閉上了嘴。
隨后二話不說,拾起地上的靈劍,立即站起身來,眼中殺意畢現,毫不猶豫地便向著瑤池男修的心臟全力刺了下去。
“噗嗤!”
伴隨著靈劍穿心而過后又被拔出,溫熱的血液瞬間噴涌。
如同噴泉一般,化作點點鮮紅潑灑在星河的身上。
將他那本就臟亂的衣袍染得更加不堪入目。
瑤池男修嘴角的笑容也終于消散,在瞪大雙眼,發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聲后,便徹底沒了任何聲響。
星河則是在拔出劍后,仿佛泄憤般,又快速地揮出幾劍,猛地將其四肢與頭顱盡數砍下。
隨后,星河又快步來到瑤池女修的身前。
無視瑤池女修那充滿了怨毒和憤怒絕望的目光,用靈劍朝著她的心臟刺了進去。
然后再如同先前對待瑤池男修那般,將她的四肢與頭顱也一一砍了下來。
一時之間,鮮血與肉塊飛濺,兩具尸體被星河肢解得七零八落,濃稠的血液匯聚成溪,將整個洞窟內染成了一片血色。
等做完這一切,星河便立即收起靈劍。
隨即也顧不得擦拭身上和臉上的血污,直接不再做任何停留,腳步踉蹌,神情慌亂地離開洞窟。
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那片暴雨如注的黑暗雨幕之中。
“轟隆——!”
一道驚雷恰好響起,轉瞬即逝的雷光照亮了星河那在雨中狂奔的單薄身影。
像是一條在泥濘中掙扎、狼狽孤獨的狗,又像是一個被世界無情拋棄了的瘋子。
也就在星河逃離之后沒多久。
一名頭戴朦朧輕紗,身著華麗宮裝長裙,氣質清冷出塵的女修,騎著一只外形像老虎,卻長著九條毛茸尾巴的雜獸。
踏著雨幕,如同神祗般,降臨在了洞窟入口。
來者便是奉西王母命令,前來救援那兩名瑤池修士的瑤池圣女。
因而,在進入洞窟的第一時刻。
聞到那股撲面而來的濃郁血腥味,意識到情況似乎極為嚴重的瑤池圣女,便立即從九尾老虎身上跳了下來。
腳步急促地快步走了進去。
只不過,走著走著,她的步伐越來越緩,越來越沉重。
最后更是完全停了下來,瞳孔猛地收縮,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神情,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此時的洞窟內,血腥味彌漫,濃郁得幾乎都要凝結成實質。
地面尸身上的衣裳破碎,被肢解的四肢散落一地,兩顆頭顱浸泡在濃稠的血泊之中,雙眼瞪大,像是無法瞑目一般。
其中一顆頭顱的臉,更是已經被毆打到幾乎無法辨別出本來人形。
看著眼前這如同人間地獄般的血腥之景,瑤池圣女徹底愣住了。
一股徹骨寒意自她的背脊處蔓延開來,令她渾身發寒,手腳冰冷,全身上下都忍不住微微輕顫了起來。
同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心感也忽地從胃里上涌,讓她莫名覺得有點反胃作嘔。
隨后,她的雙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般,竟是直接一軟,狼狽地跪倒在了地面上。
因而她只得用雙手無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目光呆滯。
一雙原本清澈如水的明眸之中,此刻也充滿了駭然與深深不解。
事實上,從開始修行至今,她從來都沒有親手殺過任何一個人。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如此血腥、如此殘忍的場景畫面。
她有些無法理解,為什么那名賊人要做到這種程度。
為什么這世上會有這么心狠殘忍的人。
即便真有天大的仇恨,直接一劍殺了不就好了嗎。
為什么還要如此折磨這兩個人?
也就在這時,跟隨瑤池圣女一同抵達洞窟的那只九尾老虎,忽然用低沉的聲音開口道:
“他們才剛死沒多久,肉身尚在,魂魄也還未消散,還有得救,這樣吧,你去追那名賊人,我來救活他們。”
“好……”瑤池圣女聽罷,輕輕地、幾乎是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還沒有從那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隨后,她強忍著胸腔內不斷翻涌的作嘔與不適之感,掙扎著站起身來。
兩步一回頭,眼神復雜地離開了這個讓她渾身不適的血腥洞窟。
朝著星河逃離的方向追了過去。
只不過,那只九尾老虎在瑤池圣女離開之后,并沒有立即動手治療。
而是在原地靜靜地等了一小會兒,直到確認瑤池圣女已經走遠了之后,才忽地上前一步。
對著地上那些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的尸體碎塊開口說道:
“演的不錯,過些日子王母那兒還有別的獎賞。”
再然后,極為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地上被肢解的那幾塊肢體,竟然如同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一般,自己動了起來。
然后迅速地拼接在了一起,又重新變回了先前那兩名完整的瑤池男修與女修。
同時,兩人身上的所有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恢復,皮膚變得光潔如初,沒有留下任何疤痕。
并且,在身體徹底恢復完成之后,兩人立即恭敬地起身,對著九尾老虎行禮拜謝道:
“是!多謝陸吾大人!”
而被稱作陸吾的那只九尾老虎,也在微微點了下頭之后,離開了洞窟。
朝著瑤池圣女離開的方向跟了過去。
這之后,等九尾老虎徹底離開,那名瑤池女修忽地轉過頭來,眼神復雜地看著身旁那名瑤池男修,輕聲地說道:
“你剛剛那樣……會不會有些過分了?畢竟再怎么說,他也是圣女大人在意的男人。”
“可這是王母大人的命令啊。”瑤池男修的臉上恢復了平靜,語氣淡淡地說道。
“也是……唉…也不知道王母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瑤池女修聽罷微微嘆了口氣,眼神中似有些疑惑不解。
“別去揣摩王母大人的想法,反正我們照做就是了,王母大人是不會害我們的。”瑤池男修聽罷拍了拍瑤池女修的肩膀,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