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禍起
張昭明自覺在人前失儀,拉上妹妹抬腳就走。
貴女們紛紛移開團扇,呆呆看著張昭明的背影。日后她們也能遇到這般深情的男子嗎。
高云嵐也在其中,看著張昭明離去的模樣,心中酸楚不已。
竟這般情根深種……
眾人沉浸在方才的深情告白中,便聽見一聲暖洋洋的呼喚。
“明哥哥~”。
眾人好奇往外看,只見兩位少女站在門前。
其中身著藕粉色襦裙的女子正是南宮家三姑娘。
張昭明卑微的模樣被撕開,不想被阿芙看見。
他第一次落荒而逃。
原來,金玉閣中開始爭吵時她和阿寶便來到門前。整個過程盡收眼底。
阿芙心中震蕩,明哥哥何至于此。
鈴蘭并未同張昭明離去,走到阿芙身側挽住手臂,小臉皺成一團,做勢便要哭泣。
此時一聲渾厚的吼聲在身后響起:“擋住路了,還不退開”。男子顯然十分煩躁。
阿芙心想,何人如此無禮。回眸看去,竟是個劍眉星目,身量高挑的男子。
男子臉上的神情變化豐富,起初不屑一顧,后是驚訝錯愕,此時正在發呆充楞。
鈴蘭小聲在耳邊說:“阿芙,這人便是京城頂級紈绔姜旭陽,快些離去,莫與他沾上”。
原來是他,想起昔日在英國公府的對話,阿芙頓時后脊發涼。三人鉆進馬車速速離去。
秋風陣陣卷起片片零落的樹葉,地上的塵埃難免也飛入空氣翻滾一番。
姜旭陽眨眨眼,抖落入眼的灰塵。
他癡癡望著遠去的馬車,攔住金玉閣中挑選首飾的貴女們。
“方才喚張昭明明哥哥的女子是誰”。
高云嵐怒他讓心上人不痛快,譏諷道:“哼,你方才說人家私相授受,怎么現在卻裝作不認識了”。
“南宮家三小姐”姜旭陽腦海中一片混亂。
京城素日里沒什么消遣,人們便總喜歡說閑話打發時間。是以金玉閣中發生的事便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兩位國公府世子在京城結結實實出了一次名,只不過一個是深情不移的好郎君,一個是無惡不作的黑心紈绔。
榮國公府,書房。
“孽障跪下,看你做的好事”榮國公吹胡子瞪眼睛狠狠拍在身旁的桌案上,震得右手發麻。
“你找人晦氣,最后不痛快的是誰。聽聽外面的流言蜚語,嫌你的名聲不夠壞嗎”。
姜旭陽低著頭不說話,他就是一時意氣,沒曾想會到現在這般境地。
榮國公看著兒子便氣不順:“你說話啊,平日里你爹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這會啞巴了”。
“你找人不痛快就算了,竟一點腦子都沒有。張昭明喜歡永寧侯府三小姐全京城皆知,看看他們兩家的交情,日后必然是要結親的。你說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有何意義”。紈绔不代表草包,連個紈绔都做不好,讓人瞧不起。
姜旭陽嘟囔:“這可不一定”。
“你還頂嘴”。
國公夫人林氏輕撫丈夫后背,說道:“公爺莫腦,我來與旭兒說說道理。旭兒,你也不小了,須知日后也是要說親的?,F在名聲這樣難聽,京城的貴女沒有一個敢沾你”。
“父親母親不希望你有大出息,老老實實待在家中修身養性罷,等外面的流言蜚語平息些。日后你也能說門好親事”。
“你瞧瞧張昭明,他便是有個好名聲,多少好姑娘為其傾心,日后就算不與永寧侯府結親,那也不愁好姻緣。”
姜旭陽眼眶微紅道:“母親,兒子真的如此不堪?”
林氏心中發酸:“旭兒,你是好的,只是為人行事欠缺不少。好好學習便是啦”。
國公爺也難得說道:“旭兒,你若有悔改之意,現在學起來也不晚。單看你自己”。
“父親,母親孩兒錯了”。
國公爺夫妻對視,一貫作威作福不聽勸的兒子還會認錯。
“今兒太陽倒是打西邊升起來了”。
姜旭陽這一出,榮國公的氣消散了大半,但他歷來扮白臉,林氏在一旁打圓場。
“旭兒知錯便好,你父親也是關心你。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你可曉得”。
林氏扶起跪在地上的兒子,在一旁坐住。
“旭兒,男子漢大丈夫斷不可學那些長舌婦背地里說嘴”林氏說道。
“兒子省得”。
林氏笑道:“如此,便下去歇息罷。”
姜旭陽眼眶微紅,有些氣餒,還是說道:“父親母親,我想娶南宮家三姑娘”。
“啊”國公爺夫妻差點驚掉下巴。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嘛。先不說兩家沒什么交情,兒子現在的名聲,南宮家三小姐素有賢名,愛慕她的數不勝數,她如何看得上旭兒這樣的人。想想就覺得心虛。
“父親母親,我只求你們去提親,成不成我不怪任何人”。
榮國公長嘆口氣:“旭兒,你信不信我前腳進門提親,后腳就得讓人家轟出來”。
林氏看著兒子落寞的樣子說道:“旭兒,永寧侯府三姑娘有段故事”。
隨即將阿芙命里帶劫的事說了一番。
姜旭陽聽罷道:“這不是事,待她及笄后再去提親即可”。
“旭兒,母親依稀記得你并未見過侯府三姑娘,怎的忽然說要娶她”林氏心中有些懼怕,莫不是自家兒子對人家姑娘做了齷齪事。
“那日,在金玉閣外瞧了她一眼”說著臉上泛起紅霞。
這便是少年心事了,林氏便放下心來。
“旭兒,你也知侯府三姑娘的賢名,恐怕你與她……”
“母親,孩兒會改,我一樣樣學起來”。
浪子回頭自然好,但不可為一件事迷了心竅。國公爺忍不住說道:“旭兒,凡是盡力即可,不可強求。侯府三姑娘多半是要嫁入英國公府的,你切不可太過執著”。
姜旭陽心如刀絞,跌跌撞撞回房。
林氏嗔怪道:“公爺,你何苦將真相說出來惹旭兒傷心”。
“世上之事若是努力便能達成的,又怎會有許多傷心人”。
霖苑書肆,樓上雅間。
月兒站在桌前整理書籍,翻閱過的放在一側,未看過放在三姑娘右手邊,方便拿取。
今日教習嬤嬤不在,阿芙難得有空,便到母親的陪嫁鋪子霖苑書肆來瞧瞧。家中的書籍多是些晦澀難懂,教人大道理的醒世恒言,阿芙雖然不討厭,但看多了便覺得無趣。
翻閱完一冊話本子,阿芙秀眉微蹙。
落難書生和富家千金的戲碼一點兒也不動人。
隨即將話本子丟開不管,復在還未看過的一摞書中抽出一冊人游記。
《慕山游記》。
翻開封面,入目便是一副彩色狩獵圖。
畫面中一名少年,滿頭小辮,耳上墜著極大銀環,額間抹額銀色打底,鑲嵌了一枚紅寶石,花樣極為奇異,阿芙從未見過,卻覺得十分好看。少年騎著一匹棗紅馬,馳騁在一片遼闊的大草原,在他身后的天空盤旋著一只雄鷹。少年幽深的眸子里嗜血兇狠的殺意。
阿芙有些驚異,少年與他見過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樣,他就如一只還未成年的小獵豹,野性十足。
纖細的手指拂過他冷硬的面龐,不但不怕,心跳還快了幾分。一種奇異的感覺席卷全身,少年仿佛活過來一般,騎著快馬朝他而來,少年嘴角掛著志在必得的笑容,自她身旁而過,將她掠上馬揚長而去。
她一點也不討厭少年的無禮,相反還有些雀躍。
月兒數著書冊,不見姑娘翻書的聲音,回頭一看。
姑娘竟然對著一副圖畫發呆,定睛一看竟是個狂傲的少年。
張世子不比這位差,但姑娘怎么就為這位迷了心神。
阿芙翻過圖畫,仔細看過序言。
“原來,他名喚慕山”。
慕山啊,阿芙的心已經飛到了遼闊的草原,同他一起,若是能踏遍萬水千山,看遍人世浮華該多愜意。
“月兒,我好想見見慕山”阿芙喃喃自語。
月兒暗道:姑娘這幅癡迷的模樣,萬萬不能讓人看見。
走出書肆時,阿芙緊緊將慕山游記抱在懷里,她心悅的少年貼在離她心靈最近的地方。
阿芙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眼角彎成好看的弧度。
眼前突然黑了一片,阿芙抬眸,張昭明笑意盈盈瞧著她。
“明哥哥~”。
“阿芙怎的拿了慕山游記,這本游記不是真的。不知是那個輕狂的少年以自己的經歷胡亂寫的”張昭明對待阿芙總是溫柔和煦。
“是慕山的親身經歷?”
“嗯,恐怕你手中的便是孤本”。
阿芙欣喜不已,這樣的慕山便只有自己一人擁有。隨即臉上浮上兩朵紅暈。
張昭明微楞,阿芙此時不該生氣,怎的還這般害羞帶怯。
不過阿芙這副模樣不由讓他歡快幾分,笑意更深。
不遠處,酒樓雅間。姜旭陽一雙哀怨的眸子盯著兩人,在他看來便是兩人郎情妾意,情意綿綿。
“小二,上酒”。
黃昏時分,埋頭看游記的阿芙被月兒一席話驚住了。
英國公世子張昭明被姜旭陽襲擊,半條命已去,至今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