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往
“最近在忙什么呢?”
芮陽套著圍裙,摘著菜,轉頭問馮周洲。
踢開腳上的鞋,馮周洲奔過去將酸軟的骨頭壓到她身上。
“在忙著成為讓你驕傲的男人。”
“你一直讓我驕傲啊。”
帶水的手指在馮周洲鼻尖上調皮一點。
“我最近學了很多東西啊。一直在練習,表演啊、唱歌啊、舞蹈、儀態、表情,很多很多的東西。都有好好努力。”他晃著身子,“你看我是不是帥氣了很多?”
“金城武是我男神,不接受反駁。”
芮陽避開回答。
“哼,你男神可多了,不過你男人只有我一個。”
馮周洲松開她,扭身弓腰對著微波爐的鏡面玻璃,抬起下巴左右端量。
“你說我的臉是不是還是有些寬?”
“嗯?很好啊。上鏡會拉寬那么多嗎?”
“我覺得還是差一點。”
“你都瘦了那么多,不能再瘦了。”
“沒啊。我之前不是胖到136了嘛。這下才127,感覺還有些……”
“夠了啊,馮周,你又不是小年輕,還要追求少年感嗎?”
“不是,你看我的臉,你說我去拔兩顆牙齒好不好?”
察覺到馮周洲有些瘋魔了,芮陽擦干手捧住他的臉。
“要不要去磨骨?馮周,你有健康的牙齒。除了顯老還說話不利索之外,拔牙對你以后是沒有什么改變的。”
“唉,我就是隨便說說。”
“是你老板讓你拔的?還是琦姐?”
“都沒有,就是我自己覺得上鏡還有些肥頭大耳的。”
“你這是要逼死我們女生啊。”
“沒有沒有。”馮周洲伸手環住芮陽,哄著她。“你最近忙嗎?”
“還行,和古崇康到處跑呢。他很照顧我不用擔心。”
“他?哪個他啊?”
馮周洲黏膩的撒著嬌,卻另有所指。
“你放心。沒有的事。”
“唔~我放心你,不放心他。”
“那你相信我就好。”
“好吧。跟你說個事,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在蛻變。我想要更努力,更加拼命。你給我時間,好不好?”
“嗯?”
“我想搬去和他們一起住宿舍。興許就能早一點有工作接。給我時間好不好。我也覺得對不起,很愧疚你,本來應該好好照顧你的。可我真的想去學。我在淞市,你又在杭市。我這邊不分晝夜,你又到處飛。芮芮陽陽,我考慮了很久,我想你,想時時與你黏在一起,知道不與你見面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但自己不高興,還忽略了你。但是……”
“沒關系,我可以給你時間。”
一瞬,竟然察覺芮陽眼中有淚光。
“真的嗎?”
馮周洲既失望,又高興。
“我也同樣既高興又失落。因為我同樣想陪著你,又因為你認真努力的樣子……馮周,你更帥了。”
“芮芮,陽陽。”馮周洲千言萬語說不出,只是跺腳撒嬌。“不過我還要每天跟你打電話,還是要偶爾見面,只是見不了面的時間比現在長一些。
“嗯,還要一起努力縮短這段時間,好不好。”
“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的老婆大人。”
對于芮陽的,對于自己的責任感在這時讓馮周洲全身輕松了下來。我的世界就是你的世界,一定有一天我能夠給你我所希望的全部。
***
蔣瓏帶著芮陽回榕市,與爺爺商討“肆一”的事,由此芮陽再次見到了蔣元生。
蔣元生朝芮陽勾勾手,便將她引了過來。
芮陽跟在他身后,穿過花園。
“聽說你結婚了?”
“嗯。”
“對方怎么樣?”
“是對我很溫柔的人。”
“當初蔣瓏敲鑼打鼓,嚷嚷著要娶你。”
“緣分不夠,不必強求。”
蔣元生頓了頓,只轉頭笑著對芮陽說了一個,“好。”
“我今天手癢,想寫幾個字。你幫我想想寫個什么好?”
“想要見識你的新墨,還是幫你磨墨吧。”
“調皮。蔣瓏當你是寶,我也這樣覺得。覺得肆一到底怎么樣?可不可以做?”
蔣元生很快挑開了話。
芮陽快速抬眼。
“有利可圖的雞肋。”
“哦,怎么說?”
“大名小利,眼下的發展空間確實不大,以后誰也說不準。不過事在人為,有的人喜歡悶頭賺錢,有的人喜歡敲鑼打鼓,也不都是虧錢的買賣。盼著登上這艘船的人多得很,只要吆喝聲叫得響,總有人掏錢。”
“當真是走一步,先看百步,果真沒有什么事能難住你。進來我身體越發不好,也該交重擔了。蔣瓏像他爸,肯闖肯折騰,就是太激進了。他從一只小船闖出如今的一片天地,你功不可沒。雖然很心痛,不過我理解他曾經失誤不起,也知道很多事還不太能對他窮究是非到底。世間通常沒有黑白善惡之分,但他還太年輕,你一定要幫他辨明前程,守好我們蔣家未來的路。”
“我擔不起。”
“是他對你的偏護不夠。你懂得自己的位置,才讓人感覺無情。一男一女、一主一從、一明一暗、火熱與冰冷、高亢與沉靜、激進與穩健,相互爭讓、磨礪、調和,一定要撐起我們的大船。”
芮陽沉默著,實在不敢斷下妄言。
蔣元生轉身直對她,脅迫著要一個承諾。芮陽明白自己討得了好處,就算債主不來討債,也有人幫他討。
“我只是一個菟絲子,上不了臺面的。”
“不好嗎?是懂得借力,也懂得抑制,熬成藥渣也能重生的寶貝。你怎么看呢?”
花廳之下,芮陽屏氣磨墨。
“來,寫幾個字。看看你的功力退步了多少了?”蔣元生遞過筆來。
——約君縱黑白,獨坐待君至,夕陽照斜暉,其間亦可喜
兩人人轉了話題,從墨寶聊到古詩詞,不多會兒蔣瓏穿著騎裝找了過來。
見蔣元生和芮陽在一起,他隱隱有些不快,才走過去就將手搭在芮陽肩上,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爺爺,我跟你借這個人啦。”
蔣元生瞟了蔣瓏一眼,也知道要放人了。
擺手。
“去吧,去吧。”
蔣瓏低頭對芮陽挑眉。
“我們去騎馬。”
“懷孕了你還拉她去騎馬?”
蔣元生抬頭看向蔣瓏。
突然這么一句炸的蔣瓏愣愣的,湊到芮陽耳邊。
“你懷孕啦?”
“沒有,不知道啊。”
將芮陽拉到一邊,蔣瓏展現出自己糟糕的模仿才能。
“有沒有惡心,想吐?或者其他的感覺。還有體重,重了沒有?”
“都沒有啊。”
蔣瓏張著雙掌,略微有些尷尬的。
“不是,你們女人的生理期……你有沒有來。”
“呃……去年流產之后就一直不太正常。”
“嘖。”
蔣瓏咂嘴。
“你們女人的這個我問干什么。不是說長輩看這個準得很。哎呀,你不是真懷孕了吧?走,去醫院。”
他原地盤著圈,仿佛是懷了他的孩子一般。忽而又轉頭,“黃醫生也在這的,先去給他號號脈。不行,還是去醫驗血吧。這個準點,我叫古崇康過來。”說著拉起芮陽。
卻被她推開。
“你怎么還把他當生活助理啊。又不急,要是真有也不會因為耽擱這么點時間沒了。之后再去就好了。”
“嘖。還會不會說話呢?也就是從你嘴里說出來了。要是真懷了怎么辦。”他盯著芮陽的眼睛滿是關切,“就你這身子,我怕出……嘖,肚子又沒大,時間也不長吧。高風險期。里面要真是我干兒子,我不關心你也關心他。”
“不是你干嘛這么緊張?”
“緊張你啊不行嗎?要是真的再流產,我擔不起。”
蔣瓏抓起芮陽的手,眼內閃過一絲黯然的失落,這要是他的孩子,名字早就想好了。他忍住心里騰起的情緒,認真的。“我有常識,也有感情,再怎么稱量現在你是最重要的,孩子也是。就先去看看,要是因為我有個萬一,只是萬一,我也不想要你又受到傷害。”
“晚一些。等明天再去好不好?現在還沒開席,你得在這。待會兒我也一定不會喝酒的。好嗎?”
芮陽反手安慰蔣瓏,撫平了他的急躁。只是有些苦澀,她的痛苦他同樣陪伴,卻沒有人關心過他的感受。
***
芮陽懷孕10周了,蔣瓏癱坐在車后座,剛想去牽她的手,又默默縮回。
他明白這份幸福不屬于自己,但沾沾光還是想的。
“我送你回淞市吧。以后你的工作就是把我干兒子白白胖胖的生出來。”
“什么干兒子?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
“干女兒也行,女孩子可愛。”
“我到是喜歡兒子。”
芮陽笑著回看他。
“我是認真的,以后你只要專心安胎。我想個法子再把馮周洲撈出來,一個孕婦身邊沒有人陪也不好。”
“怎么了?”
芮陽反問。
“不為什么。就是這么想的。我的事不是非你不可,但孩子是。這時候有什么能比你重要。”
“不用,他那么忙,他愛去做的事就讓那他去做好了。”
“他是這么想的?這是人干的事嗎?那個龜兒子。”
蔣瓏咬牙。他下定決心要去跟吳覦搶人了,就算是給馮周洲年薪照顧芮陽都好。這要是他兒子,在他身邊,芮陽除了呼吸得自己受累,走路都不用抬腿的。
“我能照顧自己。”
“你開我玩笑吧?是紙面上的結婚,現實中的喪偶嗎?他一個男人就要照顧好你們母子倆。”
“就是因為要照顧好我們他才更要去拼,而不是黏在一個女人身上,兒女情長,家長里短。你也是男人應該明白的。”
“他不就是滿腦子女人嘛。事業?他知道是在字典哪一頁嗎?”
“對他很重要。”
“行,那我們先告訴他。再商量,好不好?”
蔣瓏的情緒在暴躁與溫柔間反復。
“還是先不要吧。”
“不行。”
“先不要。”
“我忍不了。”
“忍著。”
“嘖,你一直要我忍。”
“我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個你這么厲害的干爹,也要有一個優秀的爸爸啊。”
芮陽握住蔣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