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浸透的蘆葦蕩里,褪殼章魚分泌的黏液在枯葉上凝成上古碑文。蕭烈陽的晶化左眼掃過碑文,瞳孔倒計時驟然加速——距離星髓龍船蘇醒還剩七個時辰。
“放火箭!“公輸墨的嘶吼淹沒在箭雨破空聲中。三千支蘸著星髓膿液的箭矢沒入蘆叢,青紫色火焰瞬間吞沒三十里澤國。沖天火墻外,南湘聯(lián)軍的玄龜戰(zhàn)車碾碎晶化珊瑚礁,車首青銅海鐘的震顫頻率竟與幸存者眼中的倒計時同步。
阿蓮的星髓笛突然炸裂,碎屑在火幕上拼出靈凰虛影的警示:“火焚糧,煙作舟!
火墻內側,齊腰深的沼澤沸騰如煮。蕭烈陽的玄鐵戰(zhàn)靴被星髓觸須纏住,腐水下突然伸出數(shù)百雙晶化小手——靈凰分娩的星髓嬰尸!這些鬼魅般的幼體咬住士兵腳踝,將星髓毒素注入血脈。
“斬雙足!“蕭烈陽揮刀劈斷親衛(wèi)被咬的左腿,斷肢處噴出的卻是星髓膿血。公輸墨引爆腰間陽火雷,爆炸氣浪掀開沼澤表層,露出底下駭人景象:無數(shù)青銅棺排列成北斗陣,棺蓋縫隙探出的珊瑚觸須正將尸體改造成嬰尸母體。
火墻外突然傳來破空銳響,南湘重弩射出的玄鐵鏈矛穿透煙霧。矛頭鑲嵌的藍寶石符文遇火顯形,竟與褪殼章魚黏液碑文互補!蕭烈陽的晶化左臂刺入糧車時,發(fā)出琉璃碎裂般的脆響。珊瑚狀脈絡在黍米堆里瘋狂增殖,每一粒沾染海沉香粉的稻谷都化作幽藍火種。濃煙升騰間竟傳出船槳破浪聲,三十七輛燃燒的糧車在沼澤上投影出幽靈船隊——正是當年沉沒在驚蟄海淵的北斗閣運糧艦。
公輸墨的玄鐵匣在濃煙中嗡嗡震顫。匣內封存的異變心臟開始脈動,珊瑚艦隊從血管裂隙里噴涌而出。這些三寸艦船撞角泛著尸蠟光澤,精準刺入聯(lián)軍士兵濕潤的眼窩。被寄生者顱骨內響起潮汐聲,七處星髓凝結的穴位自動排列成微型北斗陣。
“坎位轉離!“阿蓮將染血的星髓笛抵在唇邊。殘片割破她嘴角的瞬間,音波竟讓空中煙舟顯出血色紋路——每道煙霧褶皺里都蜷縮著湘西蠱寨的祭品,他們干枯的手指仍在虛空中刻寫生辰八字。
親衛(wèi)的刀鋒劈開嬰尸糾纏時,沼澤黑水突然澄澈如鏡。星髓凝成的倒計時從腐殖質深處浮起,數(shù)字“三“的末筆正化作蛆蟲鉆入糧袋裂縫。蕭烈陽的晶化左眼突然滲出靛藍血珠,飛濺的星髓在濃煙里凝成七艘龍船模型。首艦的撞角竟是他的半張臉,珊瑚化的牙齒間咬著半截青銅棺槨。
子時的陰風卷起幽藍火墻,靈凰虛影在焰心痛苦翻滾。隨著它尾羽最后一次抖動,巨型嬰尸裹著胎膜降世。那些連接青銅棺的臍帶突然繃直,沼澤深處傳來鎖鏈斷裂聲——三百具沉棺同時浮出水面,棺蓋內壁刻滿蛻殼章魚的詭異碑文。
“以尸為橋!“公輸墨將玄鐵匣拍入泥沼。匣內爆發(fā)的星髓脈沖瞬間凍結方圓十丈的腐水,士兵們踩著冰封的尸骸突圍。每具凍結的遺體都保持著生前最后一刻的姿勢:捧碗乞糧的老嫗、啃食樹皮的孩童、用肋骨雕刻量斗的糧官...
阿蓮突然奪過火箭射向龍船虛影。箭頭穿透船帆的剎那,所有幸存者耳中都響起玉珠落盤的脆響——他們瞳孔里倒映的星髓計時器同時歸零。沼澤深處傳來汽笛長鳴,云夢澤的水面開始晶化,漂浮的腐葉在結晶過程中顯露出北斗閣主的密令符文。
殘軍癱倒在龜裂的糧倉舊址時,公輸墨的異變心臟已爬滿珊瑚蟲。他用最后的海沉香粉激活玄鐵匣,匣內艦隊正在蠶食自己跳動的臟器。蕭烈陽的晶化左臂徹底珊瑚化,臂紋與章魚碑文完全契合的瞬間,蛻下的晶殼在空中拼出北斗閣主的絕筆:
“熒惑守心之日,十萬饑民皆為星髓薪柴。“
阿蓮的瞳孔突然映出駭人畫面:那些被遺棄在火場的傷兵正機械式搬運晶化稻谷。他們開裂的腹腔里,腐爛的黍米已異變成星髓孢子,每當月光掃過沼澤,這些孢子就會在腐尸顱骨內生長出微縮祭壇...
龜裂的糧倉地基突然滲出靛藍色黏液,阿蓮靴底沾到的液體竟開始逆向攀爬。她驚覺自己足踝浮現(xiàn)出蛻殼章魚的吸盤紋路——那些被星髓孢子感染的傷兵,此刻正以相同紋路為坐標向殘軍合圍。
“北斗閣主要的是活祭品!“公申墨撕開衣襟,露出胸腔內搏動的珊瑚心臟。艦船狀增生組織正從心室破壁而出,他猛然將玄鐵匣扣在心臟表面,爆發(fā)的星髓脈沖竟讓方圓百步的晶化稻谷懸浮成陣。
蕭烈陽的珊瑚左臂突然扭曲成船錨形態(tài),深深扎入地下。錨鏈摩擦聲里夾雜著湘西儺戲的吟唱,糧倉廢墟轟然塌陷,露出埋藏三十年的青銅祭壇。壇面溝壑中流淌的并非鮮血,而是凝結成北斗七星的星髓露珠。
“坎三離七,啟陣!“阿蓮將星髓笛殘片刺入祭壇震位。染血的玉笛突然生長出珊瑚枝椏,與蕭烈陽的晶化臂紋產(chǎn)生共鳴。眾人腳下的星髓露珠開始逆流,在祭壇上方匯聚成北斗閣主的虛影。
那虛影抬手輕點,所有幸存者眼白都泛起珊瑚色。公輸墨突然發(fā)出非人慘叫——他胸口的珊瑚艦隊正沿著血管向腦部航行。玄鐵匣迸發(fā)的青光里,竟浮現(xiàn)出當年蠱寨祭司剜心的場景。
“原來我們才是糧種...“蕭烈陽的晶化左眼突然淌出黑色海潮,他看清了星髓孢子的真相:每粒結晶稻谷內部都蜷縮著微型人俑,那些湘西祭品的魂魄正被煉化成星髓燃料。
沼澤深處傳來汽笛轟鳴,晶化的云夢澤水面轟然炸裂。七艘星髓龍船破水而出,船首像赫然是北斗閣歷代閣主的晶化頭顱。最末那艘龍船的青銅撞角上,三百條臍帶正連接著漂浮的嬰尸艦隊。
阿蓮突然奪過燃燒的糧車殘骸,將其按在自己心口。火焰灼燒出的傷痕里,竟浮現(xiàn)出與蛻殼章魚碑文相反的符文。“這才是真正的安魂調!“她沾著心口血在祭壇畫出逆北斗陣,星髓龍船的航跡突然開始扭曲。
蕭烈陽的珊瑚臂紋寸寸斷裂,蛻下的晶殼在空中組成湘西古歌的音符。當?shù)谝粋€音符觸及祭壇時,所有晶化稻谷同時爆裂,十萬饑民的哭嚎化作實質音浪撞向龍船艦隊。
沼澤開始沸騰,星髓凝成的倒計時重新浮現(xiàn)——這次歸零的終點,竟是北斗閣主虛影眉心逐漸睜開的第三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