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蒲公英
一滴滴雨敲打在玻璃窗上,對面的樓宇,燈火尚無闌珊之意。雨滴匯聚成流,順窗而下,好像一面帷帳,將這座不夜之城籠罩在朦朧之中,使這一切都看得不甚真切,混沌而又氤氳。
驀地,混沌中不知從何處,飄來零星如絮的蒲公英,但很快又變成了一叢叢,飄飛如霧,對面的樓宇,也陷入了一層迷蒙。
忽然我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都是飛速旋轉的蒲公英。
耳邊傳來“啪”的一聲響指,面前的蒲公英飛速向后退去,直至眼前一片清明。
“你又看到蒲公英了嗎?”蘇幕遮的眼神里透著關切。
“是的。”我下意識地蹙了下眉,回憶使我苦惱。
2.窗外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總是在噩夢中驚醒,夢中似乎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沒有盡頭,而周圍的混沌仍在慢慢逼近,仿佛要將我吞噬。
后退……忽然一腳踏空,腦袋“嗡”地一下,靈魂被陡然向上抽走,又轟地一下,急速下墜……
傍晚,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看氣象預報,今晚將有一場大雨,下了班便也早早地回了家。
此時客廳里昏暗,我打開了燈,又隨手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冰飲,聊以驅散雨天的溫沉。
這時響起轟隆一陣悶雷,窗外頓時變得漆黑如墨,淅淅瀝瀝的細雨,變成了豆大的雨滴,急急地砸在玻璃窗上啪啪作響,我起身正要去關上窗戶,卻忽然發現窗前正映著一個模糊的影子。
由于光線昏暗,并沒有看清,還以為是哪里飄來的塑料袋,并沒有在意,可當那個東西湊近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那竟然是一個女子,皮膚蒼白如紙,長發遮蓋住大半張臉,看不到眉眼,卻能看到沒有血色的嘴唇。長發還濕淋淋地正往下滴著雨水。
她正緩緩地湊近玻璃窗,嘴唇一張一翕,想在說著什么。
這里可是八樓啊,我一定是見鬼了!
驚駭不已的時候,突然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原來是夏酹溪的微信。可當我收回目光再看窗外,那個女人卻早已不見了……
3.催眠
“你一定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產生了幻覺,需要放松一下。”
聽夏酹溪這么一說,我也覺得是自己精神過于緊張了,也許真的是需要好好放松下心情。
“聽說懸城有個口碑不錯的催眠師,懸城離這里也不遠,我們可以去看一看。”夏酹溪的話,想想也挺有道理,不如借此機會,也看看困擾我多年的噩夢。
蘇慕工作室在懸城頗有些名氣,不少人會慕名而來,以至于一約難求。
“加油,我看好你——據說這蘇幕遮還是位帥哥呢。”夏酹溪在下巴上比了個八字。
無語了,我腦后拉滿黑線。
“篤篤篤”助理敲開了蘇幕遮辦公室的門,“蘇老師,預約的云先生到了。”
屋內很明亮,午后的陽光從身后的落地窗投射進來,蘇幕遮的臉上映上了陽光的光暈。金絲框眼鏡下是一張精致的臉,年紀比我想象得年輕很多。
“人的精神其實是一種很強大的東西,可能比你想象得要強大,”蘇幕遮沉吟道,“當你的心里充滿焦慮、恐懼的時候,積攢到了一定的程度,可能潛意識里就會產生一種自我催眠。”“也可以說,這是一種幻覺。”
我點點頭,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那我們開始吧。”蘇幕遮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現在你來想象一個,你最放松的環境——”
漸漸地,一叢光亮照在眼前,眼前便出現了一片田野,一眼望不到邊際。
金黃的油菜花間或夾雜在綠油油的草原上,微微有風拂過,田野里漾起了一層層波浪。
田間的小路旁,生長著高大的梧桐和柳樹。而遠處綠色的山坡上是一幢幢海鹽色的房子。
這樣的原野,實在是讓人心無旁騖。
此時田間小路旁的梧桐樹下,有白裙少女走過。
她本來戴著一頂向日葵色的帽子,一陣風吹過,帽子掉落,露出一頭染著金色光暈的長發。
我發現,她在慢慢向這邊走來,抬起好看的白皙的手,向我招手。
雖然見她在向我走來,但并沒有感覺,我們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仿佛我們之間隔著什么屏障,就像兩個平行時空的人,永遠也不會產生交集。
而我也只能看到她的臉,并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對于我來說,是一個模糊的存在。
“啪”一聲清脆的響指,在我耳邊響起,陽光,原野……迅速崩離幻滅,眼前變成陽光褪去的落地窗。
“你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對嗎?”蘇幕遮的詢問,再次把我從催眠狀態拉回到現實。
“算是吧,但我不十分確定。”我的思緒有些亂,沒想到現實與虛幻如此拉扯。
“你看到的,其實是你潛意識里存在的記憶,它會掩藏在你的記憶最深處,”蘇幕遮看著我說,“所以,你是在逃避什么嗎?”
我下意識地回避他的眼睛,盡管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回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