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四個(gè)小孩圍在一起，手里抓著老舊撲克牌。
阿書抬眼瞧麻子心虛的模樣，眼睛一瞇，薄唇勾起一抹壞笑。
麻子見自己被阿書看穿，連忙閉上眼睛要把牌背到身后去，阿書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瞄準(zhǔn)了一張撲克牌抓過去，用力一拽。
“哈！是王！你輸啦！”
阿書得意宣告自己的勝利，并把手舉在半空比出了一個(gè)漂亮的“耶”。
這游戲叫“打敗英雄”，是奧特曼與白雪公主和匹諾曹四人組的內(nèi)部游戲，游戲創(chuàng)作者是阿書。
規(guī)則很簡(jiǎn)單，簡(jiǎn)單到就連汪嬸嬸家院子里拴著的那條大黃狗看兩眼都能玩明白。
一副撲克牌，取出小王，將牌分成四份，每人一份，由“手心手背”選出先攻擊者，攻擊者需要按照順時(shí)針的順序分別抽取每一位被攻擊者的牌，抽出的牌若是紅桃K，則可以選擇一位被攻擊者進(jìn)行有效攻擊，而被攻擊者必須接受攻擊原地倒立一分鐘，若抽中的牌為大王，可選擇被攻擊者直接淘汰，其余牌面攻擊無效。
追加一條規(guī)則，攻擊者抽中黑桃A或梅花K，攻擊反彈，懲罰真心話大冒險(xiǎn)。
麻子連輸五局。
為了讓游戲更加有趣，六丫在游戲上附加了一項(xiàng)懲罰，最先淘汰者必須接受指定懲罰。
“去拔一根王爺爺?shù)陌缀樱 ?p> 王爺爺是村子里脾氣最差的老頭兒，高齡八十，留了十來年的胡子，愛惜的很，長(zhǎng)的太長(zhǎng)就哆嗦著手扶著剪刀戴上老花鏡靜下心來修剪，剪下來的胡子裝在小盒兒里留紀(jì)念。
李老頭老說王爺爺對(duì)自己的胡子看的特別重，跟命一樣。
“阿書！換一個(gè)！”
麻子慫。
畢竟若是去了，就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了。
“那就拔兩根？”
“……阿書？”
“還嫌少啊？再拔，王爺爺就真的要拿菜刀砍掉你腦袋了。”
麻子氣的漲紅了臉，看著阿書滿臉賤兮兮的模樣，鼓囊著嘴，大聲嚷嚷：“拔一根！”
“那你快去，我們還要玩下一局呢。”
“阿書不是人！”
“我是迪迦奧特曼！”
好樣的。
33.
麻子還是去了。
小心翼翼的像只怕事的老鼠。
他趴在墻縫那兒偷看王爺爺，瞧見王爺爺躺在躺椅上搖著蒲扇愜意的厲害，真是不忍心因?yàn)橐桓哟蚱七@樣的寧靜。
麻子咽了口口水，輕聲走過去。
但還是沒能掩蓋住腳步聲。
王爺爺睜眼，用余光瞥了瞥靠近的麻子，張嘴問：“小劉兒子嗎？”
在他眼里，老劉都變成了小劉。
麻子嘿嘿笑了聲，點(diǎn)點(diǎn)頭。“是嘞，王爺爺。”
“干啥來的。”
老人聲音有些嘶啞，歲月在他的臉上，發(fā)上，身體上留下了太多刻痕，有那么一瞬間，麻子真的害怕身邊的人都陸續(xù)老去。
原來時(shí)間這么可怕。
它像一把利刃，無情，冰冷。
“爺爺，我想要一根你的胡子。”
麻子的顫顫巍巍的吐出來意。
聽見“胡子”倆字，王爺爺可立馬來了精神，眼睛睜的很大，麻子能看清他泛黃的混濁的眼。
“滾蛋。”
滾了就要被阿書笑話了。
“不滾！”
王爺爺咬咬牙，瞅著麻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那是一個(gè)叫人頭疼。
他從躺椅上坐起身，用拐棍拄著自己站穩(wěn)，一瘸一個(gè)拐的走去麻子身邊，敲了幾下弓到變形的背，問麻子：“喂，要胡子做甚？”
活了這么多年，除了他那不孝的兒子，還沒人敢來薅他胡子。
“玩游戲……輸了，要做懲罰……”
這種理由當(dāng)然不能算是正兒八經(jīng)，王爺爺上下打量麻子，左思右想。“哪個(gè)混球讓你這么干的！帶我去找他，看我不把他的屁股打開花！”
“不行！不能打！阿書會(huì)哭的！”
王老爺子跟老陳不熟，卻也有耳聞他常痛打自己親兒子的那點(diǎn)破事兒，老爺子瞅麻子逐漸委屈的表情，無奈嘆息。“你們這群兔崽子，折騰誰不好非要來折騰我這半死半活的老頭。”
“跟我進(jìn)屋。”
王老爺子說，招呼麻子跟他走。
那是一間很暗的小屋，麻子走進(jìn)去，指尖擦過桌面蹭下來很厚的一層灰，看樣子，這間小屋很久沒人住過了。
老爺子去到一個(gè)小箱子旁邊，掀開箱子蓋兒，在里面翻找一陣，掏出來一個(gè)巴掌大的小盒，他吹去了覆在上面的灰塵，打開它，麻子探頭望，入眼的是一撮又一撮被小皮筋綁好的王爺爺修剪下來留做紀(jì)念的胡子。
“拿去。”
他把小盒遞給麻子，露出蠻驕傲的表情。
其實(shí)，只要一根就夠。
麻子看著那紅色的小盒兒，干眨眨眼，說：“我不用那么多……”
“都拿去。”
“可這是爺爺您攢了多少年才攢出來的，我都拿走了，您不就白攢著了嗎？”
王老爺子有個(gè)兒子，在北澄工作，很忙，要有三年沒有回過家探望過他了，他瞅著麻子的小臉兒，想起了兒子小時(shí)繞在他的身邊軟磨硬泡要他講故事給他聽。
老爺子不是很愛笑，但他還是擠出了一抹笑，嘴角揚(yáng)起的同時(shí)，白花花的胡子也跟著動(dòng)。
“拿走拿走，不要了，不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