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任一直徘徊在花園外面，徘徊的身影頭透過隔窗便落在清瀾的眼中，讓她不禁輕笑出聲。就坐在她身旁的端王妃自然察覺到了這一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可不就是自己的兒子嘛。一邊暗暗皺眉，嫌棄兒子不懂規(guī)矩，一邊也不是不能理解少年情熱難以自制的做法。好在兒子還有些理智，沒有闖進來，可是再讓他這樣晃下去難免讓其他人看見，招人笑話。罷了，也難得他們倆心心相惜，以后成婚能夠舉案齊眉也是好事。

　　“清瀾，一會兒就要用飯了，你天英妹妹和開陽妹妹也被我那丫頭帶去玩了好久，不然你去把她們帶回來用飯吧。我那丫頭最是愛玩，恐怕嬤嬤們去說，她不肯放人。”

　　“好，我這就去把她們帶回來。”清瀾正好有了機會可以去見趙元任，只是身邊還跟著端王妃身邊的媽媽，怕也說不上話。

　　那媽媽是個心明眼亮的，自然明白端王妃的意思，所以只是跟著，不發(fā)一言。

　　趙元任也是知禮的，知道這是母親有意為之，自然也沒有過分。與清瀾一道走著，只是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把腳步放的很慢、很慢。

　　“早知道你今日要來，可惜是內宴，不然下次我辦詩會，到時你也一定要來。”

　　“你設宴自然是請男客，讓開悟哥哥來還差不多。”

　　“也是，不然我請母親再辦一次茶會，倒時男女同席，我們自然就能遇見。”

　　“不用如此麻煩，如此不期而遇，不是很好嘛。”

　　兩人相視一笑，都是那樣靦腆，就連身后的老嬤嬤也不自覺地彎起唇角。

　　我第N次翻起白眼......這個趙元任還真是假正經。我還以為像他這樣方正守禮的人，陪著清瀾姐姐來接我們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又生生的把我們送回了花園。雖然一路上都是元慧嘰嘰喳喳的在跟他們說投壺和蹴鞠的事，可是他們倆明顯都沒在聽。不時的四目相對，莞爾一笑，眉來眼去，真是看的我一陣惡寒，身上一陣一陣的雞皮疙瘩。唉，戀愛的酸臭味啊。

　　不過好在走的再慢也總歸是到了花園。又在院子里見了些夫人貴女，便都去堂上用飯了。回去的路上，母親的嘴角一直含著笑，又到舅父府上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帶著我回國公府。

　　“姐姐這事算是定了？”

　　“定了，端王妃已經同我說了，過不了多久便會去你舅舅家下聘禮的。”母親是真的高興，舅父成親早，母親在家時沒少受先舅母的照顧，現(xiàn)在大姐姐得了個好結果，想必先舅母在天上也是高興的。

　　“舅父肯定高興壞了，姐姐嫁到端王府，那舅父位極人臣，指日可待啊。”

　　“去，這樣的話，可不能到外面去瞎說。”母親是一向小心謹慎的，可是這馬車里又有誰能聽見。

　　“阿娘放心，這個女兒自然知道。不過大姐姐這是高嫁了好幾個檔呢。雖然端王妃寬厚，但是以后別人的閑話估計也不會少。”

　　“懷璧其罪，這也沒有辦法。不過只要你姐姐嫁過去孝順守禮，相夫教子，時間長了，別人也就說不出什么。”

　　“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多長的時間，希望大姐姐自己能把持的住吧。”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成了，我反而有些憂慮起來。母親嫁給父親便是高嫁，就算已經成婚近二十年依舊小心謹慎，不敢邁雷池一步。那大姐姐呢，要更多個二十年才能順心隨意的過日子嗎？

　　“母親，你當初是怎么嫁給父親的？”

　　母親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問，“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

　　“不過是看見大姐姐這般，忽然想到的，能給我講講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需要為什么。”

　　“母親在成婚之前沒見過父親嗎？”大姐姐都還見過趙元任呢，難道父親比王府的公子還難見到嗎？

　　“自然見過，你祖母帶著你父親來下聘禮的時候偷偷的見過一面。”

　　“下聘禮的時候？那時親事豈不是已經定了，母親就這樣同意了？”

　　“你外祖父早逝，家中一切都是你舅父和你外祖母做主。你父親身份尊貴，家世顯赫，人也穩(wěn)重俊朗，左右都挑剔不得，我能說什么呢。”母親的語氣里沒有埋怨，可是卻有一種無可奈何的凄涼。

　　“母親。”我不知道這時我該安慰母親些什么，只能握住母親的手，希望她能好受些。

　　“行了，不要這樣看著娘，娘沒有什么不知足的。你祖母慈愛，我在宅子里也沒受什么委屈；你父親明理，里里外外都給足了我臉面；家中的事情都是我做主，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這樣的日子若還有人抱怨不平，那便是讓她成了菩薩真人，也是沒有笑模樣的。”

　　“可是這些事都不是母親自己選擇的，有什么好處也是別人想要得到的好處，不是母親想要的。難道母親就不想自己做一次主嗎？”

　　“怎么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富足，家族強盛，孩子平安，這都我想要的，縱使當初做選擇的是別人，可是結果是我想要的。開陽你要明白，生活是向前的。就像是一局棋，你下了一步惡手，這不要緊，只要悉心經營，最終的棋局，最后的結果還可能會是好的。可是如果你一直緊抓著這步惡手不放，一步錯步步錯，甚至中盤認輸，那就是真的輸了，真的完了。你明白嗎？”

　　原來母親在這大宅子里并不是一直靠提心吊膽、小心謹慎過活的，她是有大智慧。

　　是呀，生活是向前的，若是我在畢業(yè)找工作的時候，能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會在求職碰壁后四處打轉，一味的以‘夢想’為借口逃避現(xiàn)實，導致生活停滯不前。若是我能把這步惡手只當做生活中的一個經歷，一段過往，而沒有鉆牛角尖，也許我還能把‘寫作’作為一項特長，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也許會遇到賞識我寫作創(chuàng)意的有緣人，或者以自己的這段過往寫出了備受好評的作品，或者......那一定是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要是我也能像母親一樣，早點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