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本門中也有不少青年才俊并非出身世家，何不從他們之中尋些機會？”
秦師弟說道。
中年美婦自然明白秦師弟的意思：“秦師弟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個天才弟子，一出世就各個被盯得死死的，哪輪得到我祁家？”
“所以師姐就想著到這里碰碰運氣？”秦師弟輕笑一聲，有些挖苦般的說道：“這運氣豈能是這般好碰的？我宗已經多久沒從凡人中招到過天才弟子了。”
中年美婦知道秦師弟不是在真的挖苦她，所以只能無奈地說道：“那秦師弟呢？總不能是來散心的吧？”
“我秦家跟師姐的情況當然有所不同。”
家家各有本難念的經，一提到自己，秦師弟也換上了一張苦瓜臉：“還不是為了我那個妹妹？”
中年美婦倒也對秦家的事有所耳聞，一聽說秦師弟提起自己的妹妹，只能跟著嘆了一口氣：“當年冰系異靈根的天才，甚至資質還要勝過師弟三分，如今卻落到這般境地，怎能不讓人唏噓。”
秦師弟的臉色變了變，最終只能默念了一句：“秦霜-”
凌君盤膝端坐于蒲團之上，雙手掐訣，掌心向上。
胸膛起伏間，一呼一吸的節奏輕快莫名，仿佛暗合某種自然規律一般。
終于，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一縷精粹的靈氣，被從凌君的身體中榨取了出來。
此道靈氣方一出現，便歡快地循著凌君周身的經脈游走了一圈。
凌君只覺得渾身舒坦，外界的靈氣也像找到了某個宣泄口一般，隨著那一縷精粹靈氣的帶動，往全身經脈中狂注而入。
很快，凌君全身上下的經脈便飽和了，但是周身的靈氣卻并沒有停止它們瘋狂的涌入。
凌君面部的表情很快變得痛苦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大號的水桶，明明已經裝不下任何東西了，但還是有水流不停地涌入其中，就像是想把他撐爆一樣。
“呃——”
凌君閉著眼睛一聲低喝，從緊咬的牙關當中呲出了一道柱狀的蒸汽。
“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凌君心中不斷默念，狠命的將那一縷靈氣向著丹田的方向壓去。
滋滋滋——滋滋——
黑暗之中，突然亮起了一抹電光，就像天地初開的混沌當中出現的第一縷光。
凌君的身體正端坐于蒲團之上，緊閉著雙眼。
但在他的心神當中。卻仿佛內視一般的看到了這一切的發生。
隨著這一縷電光的出現，緊接著，是一縷狂風。
狂風呼嘯而來，一頭扎進了閃電的漩渦。
在狂風的嗚嗚聲中，虛空中又亮起了點點白色的星光。
一道凜冽的寒芒，猛然從天而降，刺入了閃電和狂風的漩渦。
三者合一，形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色風暴。
凌君欣喜交加，他感覺到自己閉塞的經脈與丹田正在被風暴越拓越寬。
三色風暴隨著越來越多的靈氣注入，勢頭越來越猛，也越來越不受控制。
很快地，凌君的欣喜就轉為了驚恐。
腹部不斷傳來一陣陣猛烈的絞痛，那種痛苦就像是有人一刀捅進了他的身體，然后非但不拔出來，反而是用力帶動刀柄，在他的身體中不斷翻轉一樣。
凌君只能咬牙硬撐，額頭上青筋逐漸暴起，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
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當體表泛起絲絲電光，頭發也根根直立的時候。
凌君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渾身麻痹幾乎要保持不住坐姿。
然后又是那種刀刮一般的疼痛，凌遲之刑，也不過如此。
但讓凌君最難以忍受的，卻是那仿佛將他赤條著身體扔入冰天雪地一般的寒冷。
這寒冷深入骨髓，幾乎將他的意識都凍的模糊起來。
凌君想要放棄，無數的聲音在他的心中吶喊，叫他放棄。
凌君的意識循著聲音的源頭，卻見到了一個讓他十分熟悉的東西。
那件被他起名為輪回之眼的神秘沙漏
神秘沙漏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丹田之中，此時正漂浮在三色風暴漩渦的上空，滴溜溜地旋轉著。
一黑一白，兩只恐怖的豎瞳不知何時自主睜開了眼睛。
“放棄吧，你本不必忍受如此痛楚。”
白色豎瞳溫柔地對他說道。
“放棄吧，你不過是個泥里的渣滓，沒有我們的幫助你什么也不是。”
黑色豎瞳充滿惡意地對他說道。
“放棄吧，將來有的是機會。”
白色豎瞳體貼地寬慰道。
“放棄吧，整天把夢想掛在嘴邊的人，不過是不敢承擔現實的重擔。”
黑色豎瞳嘲笑著說道。
“放棄吧，放棄并不可恥。”
從白色豎瞳的目光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從未謀面的母親，也長著這樣一雙溫柔地眼睛。
“放棄吧，你的生命一文不值，沒人會在意一個死在角落里的蛆蟲。”
黑色豎瞳眸光大放，凌君的眼前出現了一幅幅畫面，那是他屈辱的過去。
凌君是被乞丐人販子養大的，那些人的臉一個個在他眼前劃過。
這些人折磨人的手段令人發指，他們每一個人的罪惡，即便是下油鍋死上一萬遍也不足惜。
凌君在這些人當中長大，自然也算不上個好人。
但他從未放棄過反抗，哪怕是在一無所有的年紀。
只不過他比較聰明，從來不會在明面上吃虧。
六歲半那年，他發現了神秘沙漏的用法。
九歲那年，他逃走了，對那些人販子做了他們一向喜歡在別人身上做的事情。
和他一同逃出來的還有那些被抓來的小孩，不過他們大部分都死了。
之后，他憑借著一些下三濫的本事活到了十六歲。
再之后，他得到了飛舟令，至于怎么得到的暫且不提。
最后，時間就到了現在。
“你知道嗎，我發過誓。”
呼嘯的風暴突然寂靜下來，空間中只留下兩只詭異的豎瞳和一個冰冷的聲音：
“從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那天開始，我就立下了誓言。”
所有的痛苦仿佛一瞬間化為了無形，凌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這一生啊......
要么遺臭萬年，要么名垂青史！
要么家徒四壁，要么甲第連云！
要么奴顏婢膝，要么君臨天下！
要么朝生暮死，要么——亙古長存！”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風暴都近乎止息。
黑色豎瞳緩緩關閉，輪回之眼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很好，你有使用我們的資格。”
久違的感知復蘇，身體重歸了凌君的掌控。
但此時他的情況卻不容樂觀，體內的氣海尚未開辟完全，而丹田中的三色風暴卻幾近停止。
重新運起周身的靈力，絕不能在此功虧一簣。
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幕令凌君目瞪口呆。
只見原本潔白的光幕內，到處是漂浮的血霧。
而就在凌君睜開雙眼的時候，坐在他前方的一名弟子，整個頭顱突然間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
就像一個被擊碎的西瓜那樣，半空中平添了一抹血色。
聚靈陣內的突破，似乎到了關鍵的時機。
又是一個坐在他前方的弟子，凌君看到他整個人突然化為了一團火炬，無風自燃。
就在那名弟子倒下去的同時，坐在他正前方的那名弟子突然間整個脖子轉了足足一圈半。
坐在兩人身后的凌君，透過熊熊燃燒的烈焰看得一清二楚。
那名脖子轉圈的弟子，就這么在他眼前融化了。
沒錯，就是整個人都化掉了，像是一坨被烈日曬化的寒冰，最后變成了一灘水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