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黨垮臺,對于大明官員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政治事件。
朝堂的大佬倒了,依附在下面品秩較低的官員人心惶惶,生怕被遭到清算。
暫時逃過一劫,品秩較高的官員,謀劃著怎么脫離閹黨的牽連。
不過短短幾天時間,魏忠賢這個名字已經變成了臭街老鼠。
之前攀附不上閹黨的官員,一個個都變成了正義的化身,在朝野坊間日夜不停地進行批判。
有好事者甚至將這些情節編了一出戲,所演出處,贏得滿堂喝彩。
但是在部分人眼里,看到的遠遠不止這一些。
對于被閹黨一直打壓的敵對政治勢力來說,一場瓜分朝堂的盛宴出現了。
在這次清算閹黨的整治風暴中,除了禮部以外,六部尚書全部被罷官免職,都察院兩個都御史下獄。
其余如侍郎、副都御史之流的朝官,布政使、按察使之類的地方官多達數十。
這就意味著二品、三品的官位一下子空出來幾十個。
而自認為有資格戴這頂官帽的人,一個個都蠢蠢欲動,紛紛安排下面的門生故吏上疏為其請求起復。
其中又以東林黨人為最。
短短幾天時間,朱由檢的案桌面前已經擺滿了這一類的起復奏疏,數量多達上百。
但朱由檢一概暫不處理,全部留中不發。
人事任命是重中之重,朱由檢在等合適的人進京擔任吏部尚書。
算了算時間,應該也快到了。
而皇宮內,掌管內承運庫的王承恩,這幾天是一刻也沒有消停過。
負責執行抄家清算的東廠和錦衣衛將所得財物封箱,由勇衛營負責押解運進內承運庫。
廠衛聯手的抄家對象主要集中在跟隨魏忠賢的太監和武官,其余判處抄家的文官,是由刑部的官員負責進行的。
朱由檢這么做的考量是,現在還沒有到跟這些文官撕破臉的時候。
抄家是暴力清算的活動,牽涉的文官太多,強制執行的話,其他文官難保不生起兔死狐悲之感,這個過程肯定不會順利。
這些文官私底下盤根錯節,別看表面上是閹黨,背后牽扯到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況且這些文官的主要財產并不在京師,而在于他們籍貫的所在地,個個幾乎都占有巨大的田地。
山高皇帝遠,在這些地方勢力的底盤想強行抄他們的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抄下來了也未必運得了回京。
要是這伙人聯合起來,沒準會搞出很多幺蛾子。
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對付這些大地主階級的聯合勢力,所以朱由檢選擇了讓刑部來負責閹黨文官的抄家行動。
讓他們先互相內斗吧。
得益于朱由檢的提前安排,又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出手,大部分想轉移財產的太監和武官都沒有什么機會。
但還是有不少漏網之魚,主要是這部分官員的管事提前收到消息,卷了一部分錢跑路了。
對于抄家清算這筆錢財,眼紅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尤其以戶部為重。
跟皇帝明搶他們不敢,但是可以道德綁架。
戶部十三司的郎中、主事以及員外郎,幾乎個個輪流上疏,理由是冠冕堂皇,說什么“天子不應貪財”、“此舉有失陛下威嚴”之類的話。
核心意思就是,這筆錢不應該進陛下的內庫,應該運進太倉銀庫,由戶部來負責調度支配。
對于這批人,朱由檢獎勵了他們一個小禮包,每人罰俸一年。
對于個別頭鐵的,不依不饒繼續上疏的,朱由檢以貪腐的罪名,選擇讓他們加入閹黨的大名單,一擼到底。
這可不是胡編亂造,戶部上上下下的基本都是碩鼠,基本上沒有不伸手摟銀子的,一抓一個準。
見吃力不討好,戶部這幫官員才消停了下來。
朱由檢知道這筆錢數目肯定不小,畢竟這些太監積累了大半輩子的財富都在這里了。
但是當王承恩帶著賬冊來稟報時,還是遠遠超出了朱由檢的心理預期。
“啟稟皇上,魏忠賢抄家所得為,黃金六十二萬兩余,紋銀四百七十三萬兩,其余珠寶古董之類的折算紋銀二百六十三萬兩,京師內大小宅院的房契共有一千四百八十四間。
據魏府的管事交代,魏忠賢在京師順天府有田地約十七萬畝,在河間府約有七十六萬畝,尤其以肅寧縣為多。”
王承恩匯報的過程中,朱由檢感覺自己的呼吸在逐漸加粗,腦袋開始發脹。
這數目也太太太驚人了。
光魏忠賢一個人的財產,全部用白銀來折算的話,就超過了千萬兩白銀。
這還不包括一千多間京師的宅院和接近百萬畝的土地。
現在朝廷歲入不過是五百萬兩左右,魏忠賢一個人的家財,就能夠支撐大明開支好幾年了。
什么叫富可敵國,這就是富可敵國。
難怪之前送過來七大箱價值一百萬兩的珠寶,魏忠賢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用后世的話來說,這一點簡直就是灑灑水。
良久,朱由檢平息了一下內心的情緒之后,問道:“魏忠賢這些錢財都是怎么來的?”
王承恩小心翼翼道:“回皇上,這幾年魏忠賢監守自盜,幾乎是搬空了皇家的內庫,再加上下面這些徒子徒孫的孝敬,就積累了這么多?!?p> 最開始統計這個數字的時候,王承恩差點驚訝到下巴掉在地上,生怕有誤,前前后后核算了四五次賬冊。
朱由檢明白了,這是集天下之力供養了魏忠賢這么一只碩鼠,好在如今都便宜了自己,也算是魏忠賢做得為數不多的一件好事了。
“王大伴,你繼續稟報。”
朱由檢可沒有忘記,跟隨魏忠賢的一大幫孝子孝孫。
王承恩拿起賬冊道:“司禮監秉筆李永貞,全部家產折現紋銀一百三十二萬兩,宅院七十三間,田地合計約八萬畝,大部分錢財是在監督三大殿的修建時,中飽私囊所得。
司禮監秉筆涂文輔,全部家產折現紋銀一百一十七萬兩,宅院六十七間,田地合計約十萬畝,主要在御馬監當掌印時貪墨所得。
司禮監秉筆李朝欽,全部家產折現紋銀九十八萬兩……”
匯報過程中,朱由檢注意到,拋開魏忠賢不計,頂層的太監基本能撈到一百萬兩左右,清水衙門的不過是幾萬兩而已。
宦官也算是金字塔結構的行業,油水豐厚的衙門跟普通衙門的差別是天差地遠。
王承恩陸續匯報完畢,朱由檢心算得出了一個數字,這幾十個太監、少監的財產加起來,接近五百萬多兩白銀。
土地的數量也不少,有接近四十萬畝,屋宅的數量有五百四十多間。
武官如田爾耕、許顯純等十多個人的抄家總數,折算紋銀在二百萬兩左右,田地約十萬畝,屋宅的數量在一百三十間左右。
這個時代的人,有了錢還是喜歡買地買房啊。
固定資產永遠都這么香。
這么計算下來的話,這次抄家所得,總計約為白銀一千六百多萬兩,房宅兩千多間,田地約一百四十三萬畝。
除此之外,還有企圖伸手貪墨,被勇衛營、東廠和錦衣衛聯手處死的一百九十三人。
抄家的第一天,朱由檢在接到錦衣衛指揮僉事趙守中的稟報之后,為了安全,果斷出動了勇衛營來押解這批錢進入內承運庫。
勇衛營參將周遇吉還拉了幾門的佛朗機炮出來,跟在押解隊伍身邊。
得知最終的數字,朱由檢笑得咧開了嘴。
這次真的是賺大發了,這筆錢將是重建大明雄圖霸業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