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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秀

第三十三章 新居入火坤記起,惡狗夜攔水東驚

角秀 詩力 2026 2022-07-10 22:28:38

  “水東,這一杯我敬你,感謝你和你父親的幫助和接濟,沒有你們,恐怕我這新厝也沒意義新建了。”黃時坤舉起酒杯,向水東推心到。

  “要是沒有你和你的戰友們勇猛、正義抗敵,我們這些百姓,才是真的沒有活的意義,也許活的資格都沒有。”水東回敬了一杯。

  “說真的,水東,你和啊秀都是好樣的,我這輩子都念你們的好,要不是孩子纏著,我也要真誠敬你們一家一杯。”安如忙著上菜,端著菜說道。

  “我們就是一家啊”。

  “哈哈哈,來,干了”.......

  水東之前給黃時坤在田寮村新建的房子看過風水,今天是新房入火的大喜日子(中國民間新居入住時,從古到今皆沿襲帶火種的習俗,入居新居普遍稱之為“進火”、“入火”,并以此象征種族、血統的傳承)。黃時坤邀請水東到新居一聚。黃秀要照看幾個孩子,最小的孩子還在吃奶,離不開身,就不便過來了。

  “水東啊,這杯你代秀兒,你呢,再多喝幾杯,晚點我那些戰友來,還吃頓大的,朱維雄也來(水東親戚),你們有的聊。”黃時坤道。

  “我酒力一般,見面再聊聊,干了這杯就不多喝了,你看我現在都醉醉的,等下還要去東洲看日,我晚點再來。”水東放下了酒杯。

  龜齡島一役,汕尾全境解放。黃時坤許多戰友的所屬部隊,劃歸廣東軍區領導,戰友們繼續擔當保衛國防的解放軍。1956年,社會主義制度確立后,他們全意參加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任務。黃時坤則放下軍備、繳交槍支,接著按自己定下的使命,做回一名商人。

  社會穩定下,汕尾港用實力,慢慢把“小香港”的名號再次揚了起來,黃時坤也依托良港,開了一家做進出口買賣的“坤記”,除了出口田寮村的蔬糧,他還出口雨傘,雨傘暢銷東南亞及港澳各地,生意興隆了,家境就有了大的起色。

  日落時,水東忙完,回到田寮村繼續參加黃時坤的入火喜宴,他跟眾多賓客聊得甚歡,不知不覺月已高掛,等歡散歸時,錯過了末班車。那時沒有即時通訊,水東怕一家子擔憂,不管多晚,他都要回角秀村家。

  水東沒轍,只能步行回去。月色正濃,月光薄灑在內湖上,湖水微泛,月光卻吝嗇的照不清捷徑橋。水東點著一根接著一根的火柴,奈何海風夾著咸氣一直撲來,水東只好放棄點火,抱緊羅盤(又叫羅經儀,是用于風水探測的工具,理氣宗派常用的操作工具),直勾勾地奔到遙遙的橋的另一端。

  好不容易踏上狐貍坑(地名),不遠處一雙悍亮的眼盯起水東來。如果這不是狐貍的話,那必是一只黝黑的狗,因為除了亮眼,周遭都被黑夜融消得不見形影。

  是狗。它狂吠著,猛嚇了水東一大下。橋上那陣子的驚魂未定,現在又使水東猝然恐懼一番。他心魄虛得很,但兇狗得寸進尺的示威,使他不得不振作。水東用咒罵的語氣狠狠地念起了《觀滄海》,那句“秋風蕭瑟,洪波涌起”一念完,氣勢非凡(起字,閩南語是第四聲,去聲,聲勢強),水東外加一招“遁腳”,立馬把黑狗嚇得消失進漆黑的夜中。

  水東振奮了下,待周圍又恢復靜寂后,一鼓作氣地跑回了家。

  黃秀見到水東搭著汗濕的青灰大褂,一張臉一會白一會紅,喘坐在椅上自顧自地捶腿又捶背,嘴里不停說著酸透了地話,嚇得要摸起水東的額頭來,水東趕緊擺了擺手。

  “不會得麻風了吧,水足他們才離開,這下怎么可好?”黃秀擔憂到。那陣子麻風病在社會上泛濫式的傳播(麻風病是由麻風桿菌引起的一種慢性傳染病,主要病變在皮膚和周圍神經。臨床表現為麻木性皮膚損害,神經粗大,嚴重者甚至肢端殘廢。本病在世界上流行甚廣,我國則流行于廣東、廣西、四川、云南以及青海等省、自治區)。

  1898年英國傳教士蘭大衛牧師來汕尾發展教會,新擴建禮拜堂一座,并在二馬路口一帶連接創建作磯中學及福音醫院,1947年,于1927年建嘉德女校的校長董瑪麗暫借英教士住宅“醫生樓”作為臨時恢復的醫院門診部(因原院被日寇拆毀),另加建一所平房作為麻風病門診部,開辟麻風病治療。1948年又在田墘、捷勝兩鎮開展麻風病巡回治療并設治療站。每逢星期五、六由醫院派醫生前往治療。1949年,捷勝麻風治療站擴展為汕尾福音醫院捷勝分院。建國后由于積極防治,本病已在汕尾得到有效的控制,發病率顯著下降。

  都1958年了,但流行過麻風病的歷史讓黃秀不敢回憶,畢竟角秀村鄰村就有好幾人得過,黃秀那時有著身孕,整日提心吊膽地,哪兒也不敢去。

  黃秀口中的水足他們,是指五弟和他妻子依珊。

  解放后1950年教士、醫生回國,汕尾基督教會與汕尾浸信會以及海豐、公平、沙港、品清、捷勝、遮浪、東海、大安、南塘、碣石、甲子、博美、東山等14個禮拜堂會聯合成立“海陸豐教區理事會”,脫離英國教會實行自立。依珊除了在海豐縣立第二初級中學教書,因嫁給了水足,還兼顧著遮浪基督教分會的工作。

  董姑娘董瑪麗教士極受市民愛戴,他也是依珊最敬重的。1952年汕尾與全國一樣進行土地改革,教會暫停活動,依珊同時暫停教書,她帶著水足應董校長之邀,去了英國。

  依珊教的就是西醫,所以黃秀看到水東這樣,很自然就想起了水足和她。

  孩子們都睡著了,水東靜下心來,小聲地細細碎碎地把“兩腳車”和“月下狗”的事一一道出,黃秀才不再思慮。

  黃秀跟水東說:“晚上再不要外出忙活,少掙一點就少掙一點”。

  水東沒有反駁:“是,夜太深,真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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