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頓時陷入恐慌,站在高處的弩手也在叫喊:“不,不!龍神救救我們!”
“一定是邪靈把不死族引來了。喬治,幫我搬把梯子!”米凱爾隊長拄著一根長矛站了起來。
喬治依言照做,扶著米凱爾隊長吃力的爬上高處。只見叢林深處中密密麻麻的全是尸鬼,初步估計至少有幾千!
它們有些只是行走的白骨,有些卻像是古代陣亡的士兵,手里還拿著腐銹的兵器。喬治忽然想起馬丁普及歷史說提到過:四帝城附近不僅有亡靈山,還曾經是一座古戰場。
“我要死在這里了嗎?”喬治也忍不住心慌,他想起了馬丁,梅麗達,莉薇婭……剛起飛的人生就要結束了?
“還有多少匹馬?”米凱爾隊長朝馬夫喊話。
“不到五十匹。”馬夫回答道,“大部分在開戰后受驚跑進了林子……”
“那就讓騎術好的小伙子們全上馬!”隊長沉聲道,“喬治,你也上馬,跟騎兵一起沖出去!”
“米凱爾……”
“服從命令!”米凱爾嚴厲的看著他,“我答應過公主保你無恙,就必須兌現這個承諾!”
“再說,我們全死在這里有什么意義?雷克斯的陰謀還沒人知道,你們要把消息帶出去,不然整座城市都有危險!”
“遵命。”喬治小聲說道,他也不想就這樣死去。
“你今天已經盡到義務了,士兵。”隊長嚴肅的說,“你戰斗得很英勇,還救了很多人的命,我該給你記一大功!”
他拄著長矛走到隊伍中,大聲安撫著那些驚恐的戰士,喬治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有些羞愧。
“設置路障,組成防御陣型!”米凱爾隊長帶傷發令。“弓弩手,這回你們終于有用了!瞄準不死族的頭部,給我狠狠的射!”
“騎兵聽令,以楔形陣向東突圍!如果有人活著沖出去,務必將這里發生的事告知莉薇婭殿下!”
等五十六名騎兵全部上馬,不死族大軍已經沖到了近前。弓弩手射出第一輪箭雨,喬治便隨騎兵飛馳而出。
東面的尸鬼果然少一些,在箭雨掩護下,騎兵用沖擊力將尸群撞開,并使用手中兵器不斷清出一條路。
喬治在馬上揮劍砍殺,一劍便削掉了兩個尸鬼的腦袋。他胯下這匹深栗色戰馬膽量極大,見了尸鬼都敢伸腿去踢。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這么幸運,有些戰馬遇到尸鬼腿軟當場栽倒,還有的受到驚嚇到處亂跑……
等喬治沖出尸群的時候,身邊就只剩下二十多人。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們抽打著乏力的戰馬,每個人臉上都寫滿恐懼。
一聲號角聲忽然傳來,喬治抬起頭,看到馬丁正在山坡上朝他們揮手致意。
“父親!”喬治激動得大叫,所有驚懼一掃而空。
馬丁也很欣喜,他身子腳下輕輕一晃,就像幻影一樣來到喬治面前。
“我聽說你加入了守備隊,這是很勇敢的行為。”馬丁贊許的看著喬治。
“梅姨呢?”喬治努力調整呼吸。
“她和魔法公會的巫師們去了翡翠遺跡。情況不太樂觀,有人想打開遠古時期的亡靈地宮。我干掉了幾個被復活的遠古惡靈,但一直沒看到莫里森出現。”
“我正有急事要跟您說,雷克斯才是這一切的幕后黑手!”
喬治把見聞簡短的跟馬丁說了一遍,又講出了米凱爾隊長死守村莊的事。
“明白了。”馬丁臉色凝重,“莉薇婭跟我說過雷克斯曾經想要奪取軍權,當時我就在想他為什么這么做?現在看來,他是要把四帝城所有軍力全部葬送!”
“你還不知道吧,喬治。波洛準將誤聽了雷克斯的情報,銀鱗團幾乎全軍覆沒。那些死難的將士都成了新的尸鬼,正在某亡靈首領的帶領下朝四帝城進發。”
“他到底要干什么?”喬治疑惑的看著父親,“要召喚一支亡靈軍團?”
“恐怕沒那么簡單,我感覺他最終的目也是那顆成神的寶石。”馬丁搖搖頭,把一個拇指大小的瓶子扔給了喬治。“情況越來越復雜了,給你個保命的小玩意吧。”
“這是......”
“精靈調制的神樹花汁,無論多重的傷滴上去都可以快速愈合。”
“腦袋掉了也管用嗎?”
“正經點!”馬丁有點想笑,卻故意板起臉。“你去北面的銅水礦場跟莉薇婭匯合,我去救米凱爾隊長。”
“您一個人?”
“我不需要擔心,孩子。”
馬丁拔出劍,腳步如疾風般沖向滿是尸群的山谷。喬治只看到一道金色劍光沖天而起,至少有上百名尸鬼化成灰燼!
“那是你父親?”一個騎兵顫抖著問。
“嗯。”喬治用腳尖碰了一下馬肚子繼續前行,心想要是能學會老爹一半的本事,大概就能在這個世界橫著走了。
小隊往北走了很長一段路才找到馬丁說的礦場,這里已經聚集了近千名難民,絕大多數是婦孺。
約五十來個銀鱗團士兵圍繞在一個老人身邊,喬治認出那就是波洛準將。
這位老將軍現在就跟瘋了一樣,嘴里吐著白沫,不斷重復著一句話:“沒了,全沒了!”
莉薇婭也不在這里,喬治看到遠處的山嵐里巨龍飛舞,正在進行激烈的大戰。
兩名留下維持秩序的守備隊士兵迎了上來,告訴喬治莉薇婭帶著所有兵馬前去攔截尸鬼大軍,甚至還從這些難民中臨時抽調了幾百男丁。
銀鱗團余部一個個陰沉著臉,也沒人過來打招呼。反倒是難民中有人出來幫忙牽馬,送水,喂草料。
一個看起來才八九歲的男孩給喬治送上水袋,還有一塊黑面包。這孩子長得憨憨的,還背著一把用樹枝和木條做的“劍”。
“你是騎士嗎?”男孩看著喬治腰間的劍問道。
“不是。但我爸是騎士,將來我也可能跟他走一樣的路。”喬治接過水袋喝了兩口,“謝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爾文,我叫阿爾文。”男孩回答道,“你呢?”
“喬治。”
“你的劍真好看,跟畫里騎士的劍一模一樣!我也有一把劍,是木頭做的。”阿爾文把自己的劍擺在草地上。
“不錯的劍。”喬治笑道,“你家大人呢?”
“我爸還在村子里。”阿爾文說,“他帶著幾個大叔去打不死族了,讓我乖乖跟著其他人一起走,還說過兩天就帶我去抓兔子。”
喬治心中一凜,這孩子的父親恐怕兇多吉少了。
“我能摸摸你的劍嗎?”阿爾文一臉羨慕。
“行。”喬治把劍拔了出來,還撕了塊破布擦干上面的污漬。“小心點,別割到你。”
男孩高興的摸著劍柄,“這是把真劍對不對?你能用它冊封我為騎士嗎?”
“可以。”喬治一時心情好就陪著他玩玩。
阿爾文單膝下跪,一張小臉上滿是期待。
“騎士誓詞是什么來著?算了,按照電影里來吧。”
喬治把劍放在男孩的肩膀上:“強敵當前,無畏不懼;果敢忠義,無愧諸神;耿正直言,寧死不誑;保護弱者,無怪天理——這是你的誓詞。”
“起身吧,阿爾文爵士。”
這段話喬治完全按照電影里照搬,只不過把“上帝”改成了“諸神”。馬丁提到過四帝城有兩種信仰,一種是民間的諸神信仰,一種是炎龍帝國建立后興起的龍神。
這孩子既然有騎士夢,想必是信仰諸神派系的。
阿爾文卻沒有立刻起來,而是一臉鄭重跪在那里,眼睛向上翻著,就像小學生努力背書的模樣。
“我發誓……”他突然說,“我發誓善待弱者。
喲呵!喬治伸出大拇指。“不錯,下面呢?”
“我發誓勇敢的對抗強暴。”阿爾文接著背誦。
“我發誓抗擊一切錯誤。
我發誓為手無寸鐵的人戰斗。
我發誓幫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發誓絕不傷害婦孺。
我發誓幫助我的騎士兄弟。
我發誓真誠的對待朋友。
我發誓對所愛至死不渝。”
說完這段話,阿爾文才站了起來。
“你全背下來了?”喬治也覺得驚奇。
“當然!”阿爾文對此很驕傲,“這是吟游詩人告訴我的。我笨,每天都念二十遍,就記下來了。”
“真厲害!”喬治贊道,“不過阿爾文爵士,現在我累得要命,你能幫我找個睡覺的地方嗎?”
“能!”阿爾文帶著喬治來到一顆大樹下,草地上鋪著破舊的毛毯。“這是我的帳篷,我借給你。”
“我們沒看到帳篷啊?”
“綠葉就是帳篷,又高又寬敞!”男孩說,“你休息吧,我還要去幫助別人”
說完,阿爾文便歡快的跑開了。
“這小孩挺有意思。”喬治坐在毛毯上,背靠樹干打起了盹。
感覺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他便被喧鬧的聲音吵醒。一個女人大聲嚷嚷:“不死族來了!不死族來了!”
“怎么回事?”喬治揉著眼睛站起。
一個守備隊的騎兵小哥告訴他:“斥候在五里外發現一波尸鬼,正在朝采石場移動!”
喬治發出了一聲咒罵,問候了不死族的母親們。
“咱們得盡快離開這里。”騎兵拾起馬鞍奔向自己的馬。
喬治看了一眼惶惶的難民沒有說話。按道理,士兵應該保護百姓。但他沒權利也沒資格要求別人作戰。
他不想管閑事,也不想當圣母,只想跟著開掛老爹學一身本事,將來成為一個強二代。
從他一開始加入守備隊,目的就是為了混點經驗。經歷的戰斗也全是為了自保,沒有一次是主動行為。
現在,喬治只需騎馬離開,找到隱蔽的地方睡個大覺。等馬丁他們處理完事情就徹底安全了。
找到了理由,喬治心里輕松多了,他開始給馬上鞍,準備跟著騎兵一起逃走。
幾個銀鱗團士兵忽然朝這邊走來,為首的那人好像是個軍官。
“我是帝國銀鱗團的百夫長塞里莫!”那軍官用命令的口氣說道,“波洛準將已經瘋了,現在由我來下達軍事命令!”
“您要下達什么樣的命令?”喬治耐著性子問。
“我在拯救你們的生命,士兵!”百夫長傲慢的昂著頭,“你們現在騎馬出去,也會遇到一大群尸鬼,而我有更安全的通道!”
“安全通道?”守備隊的騎兵都圍了過來。
“我的人在礦場里發現了一條被堵死的隧道,應該直通往山腳。只可惜我們缺少勞力把洞穴挖開。”
“您讓我們去挖洞?”
“不,這里有的是現成的勞力。”百夫長看著那群難民,“我希望把他們動員起來。當然,我毫不懷疑有人會抗命,所以我需要你們的劍!”
“工具都沒有,你讓他們用什么挖?而且這群人大多是女人和孩子!”
“礦場里有幾把十字鎬可以當工具,剩下的用手挖!”百夫長面色陰冷,“為帝國服務是他們的榮耀,無論男女老幼皆有責任!”
喬治和幾個守備隊員對望了一眼,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原來是他們要強迫難民挖開通道,怕人手不夠被圍攻,就想拉守備隊一起下水。
“我們可以把食物運下去。如果尸鬼攻來,就把洞口堵上,讓它們去殺外面的人。”百夫長繼續說著計劃,“到時候咱們就可以一邊喝著小酒,一邊監督勞力干活,順便還能享用漂亮女人。非常時期嘛,兄弟們也想找點樂子……”
“我拒絕執行這樣的命令!”喬治沒好氣的說。
從邪靈一戰,他就對銀鱗團非常不滿。屠殺平民生龍活虎,邪靈出現就一哄而散!就這還掛著正規軍的牌子,連城鎮守備隊都比他們頂用。
再瞧瞧這支隊伍,將軍無能,副將殘暴,簡直已經腐爛到家了!
“我們不干這種缺德事!”旁邊一個守備隊員也過來幫腔,“要干你們自己干!”
“你們不怕出去被尸鬼圍攻?有安全通道為什么要走危險的地方呢?”
“我們有馬,你們沒馬!”喬治笑著說。
銀鱗團的馬匹都在逃跑中體力透支而倒斃了。
“我們也可以搶馬!”百夫長露出了猙獰嘴臉,“我們人多。”
“那就過來試試!”喬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銀鱗團顯然是吃癟了,百夫長也只能瞪他們幾眼,帶著手下離開了。喬治聽到一個士兵小聲建議:“咱把女人讓他們先挑,先玩,也許就同意了……”
“算了,讓他們出去送死吧!”百夫長說,“咱們有盔甲有兵器,賤民只有一百來個男人,剩下的全是女人和小孩,絕不敢反抗!”
喬治往地下吐了口吐沫,心里莫名想起和他玩的小男孩阿爾文。這孩子去哪了?他伸長脖子在人群里尋找,卻沒看到男孩的身影。
銀鱗軍已經在行動了,一些孩子被驅趕到礦洞旁邊,有些姿色女人也被集中起來看押。人群中零星出現幾個反抗者,立刻就血賤當場。
沒人再敢出做出頭鳥,近千名難民都跟待宰的羔羊一樣,呆滯無神的看著士兵們肆虐。場地上只到一個女人的撕心裂肺叫喊:“求您了,她才十二歲,太小了!”
銀鱗團士兵一劍砍斷了母親的手,把還沒長成的女孩拉扯過來。
守備隊中有人出現不忍的神色,但沒人沖上去阻止。畢竟這邊只有二十多人,銀鱗團卻有五十個。
喬治騎上馬,心中不住默念:“別管閑事,別管閑事……”
“不許殺人!”一個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喬治看到小阿爾文從人群中跑出來,手里拿著他的那把木劍。
“不許凌辱弱小!”他沖那群士兵大吼,“你們是戰士,應該保護平民!我以騎士的身份命令你們,立刻停止暴行!”
這孩子戲精上腦了?喬治心中升起不詳的感覺,他立刻踢了一下馬肚子,想沖過去把男孩抱上馬帶走。
但銀鱗團沒給他這個機會,一個士兵獰笑著用劍切開了男孩的脖子……
喬治在飛馳的馬上拔出了劍,嘴里發出悔恨又憤怒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