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養人？”
邢善痛苦的表情一愣：“什么圈養人？我說了嗎？”
范上扭頭：“牛犢子！”
“哞——”
牛犢子叫了一聲，一蹄子砸在邢善胸口，正是范上剛剛打的位置，邢善表情都是扭曲的，捂住胸口道：“十三街一大幫人要吃飯，還收攏了大量的人口，六爺擔心糧食不夠吃，就說要早作準備，圈養一些人，以備不時之需……”
范上怔住，臉色一寒：“他是要吃人？”
邢善被范上身上的冷意嚇住了，忙道：“不只是六爺，其他勢力也是一樣，誰也不知道要在超維度空間待多久，大家都很擔心。”
范上喝問：“擔心就要吃人？別忘了，你們也是人！”
牛犢子點頭：哞——
邢善嗤笑：“人又如何？餓極了，自己身上的肉都想啃一口，更何況是別人的？現在的云景城，吃人的大有人在，你又能管得到誰？”
半座云景城，糧食不少，但被幾大勢力瓜分，其他人有些能力的被收入麾下，更多的人冒險出城走入荒野，尋找野菜、野果，甚至有人餓極了收集草根樹皮。
有些普通人家中有孩子便易子而食，而有些黑道分子則已經將人當成了圈養的口糧。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超維度空間跨越要多久才結束。
為了活著，不擇手段。
范上沉默，野獸同類相食他倒是見過，但野獸不是妖獸，沒有靈智，只有本能，人若相食，和野獸何異？
看了看身旁的牛犢子，心道：人啊，和這頭牛有什么區別？甚至，還不如這頭牛！在生存面前，沒了善惡是非，沒了人性道德，比野獸的下限還要低。
吃人的人，還算是人嗎？
他轉過頭，看向上空多彩流光，超維度跨越仍在進行，這樣下去，用不了十天半個月，人吃人怕是會成為普遍的現象。
餓極了，人性算什么？
“我不殺你們，回去告訴閻六爺，少做些惡事。”
范上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但也做不了什么，幾十萬人，失去了糧食的供應、律法的約束，發生什么都有可能。
看著邢善三人蹣跚離去，他坐在地上，陷入沉思，元始大同篇的真意在他心間流淌，真意彌漫，一旁的牛犢子只覺識海清明，疑惑的看了看范上，前蹄揮舞了幾下，感覺自己對老牛扶犁又有了新的領悟。
范上領悟了一些元始大同篇的真意，當初這功法出現時，顯現出了山鳥蟲魚、萬物萬靈，最終化作多面體，此時他才明白，這功法立意高遠，有著萬物大同、眾生平等的真意。
對此，見慣了貴族、上官、世家高高在上蔑視下民情景的范上深有感悟，也由衷欽佩，但他發現，這功法真意，并不能增強他的實力。
相比于他人領悟了劍意、拳意之后實力大增，范上則除了修為和身體全面提升之外，功法真意并不能直接提升他的實力。
“元始大同篇不凡，倒是不好放棄，其功法奧義也絕不簡單，等以后修為提升有了更多領悟再來看看。”
范上有些失落，但并沒有失望，很快將功法真意這事拋之腦后。
山野之中，牛犢子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他碰到的人越來越多，人在找山中野果、野獸，山中大妖也是一樣，許多人倒霉的成了大妖的食物，但人類的身影絲毫不見減少。
“這樣下去，即便沒有殺戮，大多數人也會餓死……”
范上心情很不好，他感覺這是他造成的，若非他對那巫禁下手，此刻應當已經離開了超維度空間，不管結果好壞，起碼不會因為食物而出現這種慘像。
他沒有看到云景城中的慘狀，但猗蘇山中的情形他已經看到，大量人類涌入，山中能吃的都被掃了一遍，留下的是一地的尸體。
有葬身于野獸、妖獸之手的，更多的是人類自相殘殺，爭奪食物。
“我的實力太弱，若是足夠強，便能夠改變這一切。”
范上踏足在山嶺之中，神情悵然，覺得自己必須要盡快開辟命門，晉升氣虛之境，那時或許有改變現狀的力量。
他去的是一個大妖的洞府，人類抓捕野獸、兇獸，獵殺妖獸，同樣的，妖獸也在獵殺人類。
山澗泉水叮咚，已經快要斷流，溪流的源頭被截斷，很快就會干涸。
原本棲息于山澗中的妖蛇，此時是在一座潮濕的山洞。
“牛犢子，你認識這頭蛇妖嗎？”
范上隨口一問，卻沒想到牛犢子點了點頭，讓他意外：“你養生境六骸已成，也開了體內兩道門戶，能有這份修為，肯定是有著傳承的，你和猗蘇山那頭老牛什么關系？”
牛犢子停下，蹄子在地上畫了一大一小四不像的牛圖案，范上也明白了，這牛犢子果然是那老牛的種。
只不過，他走過如今的猗蘇山，已經發現，那老牛并不在超維度空間這片猗蘇山中，牛犢子也算是離家出走了。
猗蘇山那老牛實力很強，牛犢子能在山中亂竄，都是其他大妖給面子。
但是以后，老牛的面子怕是不頂用了。
“等你打開神門，便能口吐人言，我們交流會方便很多。”
范上走在山澗岸邊，看到了幾具白骨，有人有獸，遠遠望向前方，可見一個幽深的大洞，他道：“人吃妖獸，妖獸吃人，都不過是弱肉強食，我也并不想多管，但我感覺這一切可能是受我拖累，若是不管不問，我心不安。”
他頓了頓，摸了摸牛犢子的腦袋：“人也好，妖也罷，我并無偏見，這蛇妖修行有成，一兩個月不吃不喝也無妨，但它最近頻繁吞食人類，這可不成，我會給它個教訓，若是它以后不再吃人，我也可以留它一命。”
范上感覺自己多少已經受到元始大同篇功法真意的影響，萬物萬靈，一視同仁，若是他的本性，碰到吃人的大妖，肯定是要打殺的。
山洞潮濕，但氣息清新，十分干凈，范上帶著牛犢子走進去，幽暗的山洞深處傳來低低的碎碎聲，像是人在念經一般。
范上走近，聲音越來越清晰，但他仍舊聽不懂什么意思，只見前方山洞中，亮起白光，一條比他大腿還要粗的黃色大蛇盤在一起，腦袋深深低著，背對著他，聲音就是從大蛇口中響起的。
大蛇腦袋的前方，是一處石頭堆積成的簡陋祭壇，祭壇上供奉著一尊神像，神像三尺來高，像是石頭雕成，人首蛇身，生有四翼，散發著白光。
大蛇在祭拜這神像，范上看到一條人腿擺在神像前，隨著大蛇口中誦念祭文，人腿中的精氣化作青煙飛入神像鼻孔，而后那神像身上亮起密密麻麻的細小符文。
范上眼眸有神，將那符文映在眼中，他不懂什么意思，但能明白符文發聲音節，和大蛇口中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蛇妖用人祭拜神像，怪不得要四處食人。”
范上只覺心門之內心靈之力所化的珠子不斷震顫，讓他有不好的預感，他盯著那神像，卻見神像眼眸眨動，在對著他笑，笑容中有股神秘的力量，讓他想要跪伏下來，誦念祭文。
心靈之力跳動，神門激蕩，深處那一抹光亮燭照神門空間，讓他清醒過來，登時出了一身冷汗，扭頭看向牛犢子，發現牛犢子前蹄跪地，還不能人言的它口中發出了和大蛇一樣的聲音。
他甩手就是一巴掌，將牛犢子拍出了山洞，牛犢子一路連滾帶翻，落入山澗中，好在它皮糙肉厚，晃了晃腦袋站起來，看向山洞露出一絲畏懼，走到洞口，不敢再進去。
山洞之中，祭壇神像前的人腿消失，蛇妖口中誦念聲漸漸停下，抬起頭望著神像，目露狂熱，就見神像上發出一道光芒，落在蛇妖腦袋上，光芒一閃而沒，蛇妖低頭叩拜，范上清晰的感應到蛇妖身上的氣息強了一絲。
范上明白了，這蛇妖在通過祭拜神像來提升修為實力，這神像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竟如此神異，能助他人修行。
神像光芒消失，變成了普普通通的石像，蛇妖虔誠再拜，而后扭頭，長長的身子頂著腦袋直立起來探向范上，血紅的眸子燈籠一般，細長的舌頭伸出來，嘶嘶鳴響：“人類，很好，主動來成為我主的祭品，我主一定很開心。”
范上指向神像，道：“這石像哪來的？”
“人類小子，膽敢對我主無禮！”蛇妖發怒，噌的一下，嘴巴上下各冒出兩顆又長又細的尖牙，尾巴如鞭子橫掃，口中怒叫：“先把你大卸八塊，再把你獻祭給我主賠罪！”
范上眉頭蹙起，探手一抓，將橫掃來的蛇尾抓在手中，而后雙手抓住使勁一抖，那盤在一起的蛇身瞬間被甩起，在范上的手中像條泥鰍一般甩來甩去，撞碎了山洞石壁，將干凈整潔的山洞破壞得不成樣子。
范上手掌順著蛇身接連向前抓去，強悍的力道從手掌侵入大蛇體內，最后來到大蛇的腦袋出，砰砰四聲，將蛇妖四顆又長又細的尖牙連根拔起，這才將大蛇隨手扔在地上，道：
“現在可以說了吧？”
蛇妖頭暈目眩，嘴巴高高腫起，泥巴一樣癱軟在地上，目光失神的看著范上，嚅嚅道：“是在一個山洞中，前幾日我外出，在猗蘇山邊緣處一個山洞中發現的。”
蛇妖說了位置，范上回想起之前碰到老大老二的那個山洞，正好對得上，那時候，猿天罡說山洞中有一尊神像，但他不是牧武司司長桑青的對手，沒能進山洞中親眼看看，不曾想，山洞中的神像被蛇妖搬回來了。
蛇妖又道：“這神像有靈，可以增長修為，我可以交給你，我們多去捉些人類——妖獸也行，一起祭拜修行，很快就能變得更強！”
“閉嘴！你的神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