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女倉惶逃遁,這一口氣跑了不下百里。回首張望,心中猶自忐忑。
她神魂下界,修為大損,即便來日回歸本體,要到達原來的境界,也不知要多少歲月。
想想自己此番下界不僅一事無成,還差一點身死道消,不由憤怒非常。想著想著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竟然全部遷怒到莫相安身上。
“莫相安,本宮一片好心,沒想到你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若不給你一個報應,如何顯得本宮的手段?”
……
“哈秋……哈秋……”
蟄龍山中,莫相安一連打了十幾個哈欠。
心道:如今我修道有成,按說應該諸邪不侵才對?怎的天氣甫一變涼,就有風寒入體?難道是窺伺天機,傷了本源?
莫相安心里一驚,“若是如此可大意不得。”當即盤膝行功吐納,三個周天之后,發現道體穩固,神精完足,不由放下心來。
只是這樣一來,他便愈發困惑,正準備掐算一番,就聽得木圓大呼小叫的聲音。
“莫相安,禍事了!禍事了!”
“何事驚慌?”
木圓穩了穩心神,開口道:“我今日去得鎮上,見到許多陌生面孔,當時我就留了一個心眼,一番打聽才知道,原來龍女現身了,他們都是沖著龍女來的……”
木圓急得團團轉,“你說是不是龍女故意將他們引到這里來的?”
莫相安凝神思索片刻,點點頭道:“有這個可能。木圓兄弟你幫我個忙,看看能否將龍女帶過來。”
“到這里?渡遠和鄭榮都未曾回來,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管不得許多了。上次二哥那一番話,讓我實在難以釋懷,不弄清楚,我寢食難安。”
木圓抬腳往屋里走。
莫相安聽到聲音連忙問道:“木圓兄弟哪里去?”
木圓沒好氣地回復道:“莫相安你就是支使我支使習慣了。皇帝還不差餓兵呢,你就不能容我先喝口水?”
莫相安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拱手致歉道:“我這是把木圓兄弟當親兄弟看待,所以相處之中失了禮數,木圓兄弟勿怪。”
“當你的兄弟可不容易。”木圓喝了口水,丟下一句話,一頭鉆入土里。
龍女現身有很多人目睹,木圓稍微打探一下就確定了大概方向。一路追蹤,到了地頭之后,就招來黃雀、山鷹為其耳目,很快就找到了龍女的藏身之所。
一座水潭邊,木圓剛露出光光的腦袋,一道凝若實質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水火童子?你怎么成了這副模樣?到底是誰拔了你的頭發?說出來師姐為你撐腰。”
木圓聽得云里霧里,轉過頭去,就見一名女子,穿著淡黃長裙,露出半截白玉似的小腿,正在潭邊濯足。
見到木圓,眼神當中滿是不可思議與憤怒,那輕嗔薄怒,說不出的風情萬種,我見猶憐。
木圓一見頓時心生親近之意,歪著頭打量了好一會兒。
“你就是龍女?”
龍女卻是有些錯愕,又將木圓上上下下打量一個遍,輕聲低語道:“師傅究竟意欲何為?怎的連水火這樣乖巧的童子都貶下界來,投胎成了草木之精?”
“你說我是,我便是吧。你可是來找我的?”
木圓鉆出地面,點點頭,又繼續說道:“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心中卻是暗自思忖:“龍女卻比青梧都好看,莫相安果然是個瞎子,這樣的女子招他為夫,他都要跑。”
“你過來好好瞧瞧我。是不是曾經見過我?”
木圓依言走近了幾步,點點頭又搖搖頭。
龍女摸了摸木圓光禿禿的腦袋,心中怒火卻是越來越旺。
“當真不當人子!若是讓我知道是誰薅了你的頭發,看我不將他的頭發一根根的拔光。”
……
蟄龍山中,莫相安又一連打了幾個噴嚏,掐指算來,也不得要領,輕聲嘀咕道:“莫非是有人要算計我?”
他心神不寧,忐忑難安,干脆又將周天星斗大陣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這才稍稍放松心神。
他這一段日子殫精竭慮,睡得并不踏實,此刻蟄龍山中空無一人,他躺在床上準備小憩片刻。
誰知剛剛閉上眼睛,一道炸雷又將其驚醒。
“到底出了什么事?八月起雷,遍地是賊。莫非是天下大亂的征兆?”
轟隆隆……
雷聲一聲接著一聲,一聲大似一聲,仿佛要將蟄龍山劈開一般。
莫甲等一干役鬼,嚇得兩股戰戰,連滾帶爬的逃了回來。
“主公見諒,我等陰物修為低下,如此天威實在抵擋不住。”
莫相安點點頭,“怪不得你們,進去吧。”
莫甲等役鬼如蒙大赦,一溜煙地鉆入槐木牌中。
莫相安抬頭仰望天空,入眼一片漆黑。
嘩啦啦……
暴雨傾盆而下,冰冷的雨點打在莫相安的臉上,打在木屋、巖石、樹葉上,雨滴清脆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
眼前的景象似乎都生動起來,腦海中勾勒出一幕幕黑白線條交織的景物。
有雨點打在地面泛起的漣漪,有花草樹木不堪風雨催殘,左右搖擺,有人進入周天星斗大陣,勝似閑庭信步……
“有人進入大陣?”
莫相安沒來由一陣驚恐,緊緊將誅邪握在手中,嚴陣以待。
少頃來人就到了莫相安身前,一個聲音傳來,莫相安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一半到肚子里。
“莫相安你是不是傻?這么大雨也不知道躲一下?”
“呵呵。”旁邊還站著一人,應該就是龍女了,莫相安笑了一聲,盡量讓自己顯得智珠在握,可是這一笑落在別人的耳朵里,卻與傻笑無異。
將二人迎進木屋之中,三人先是換了一聲干凈衣衫,這才坐下來敘話。
龍女穿的自然是莫相安的新衣衫了,這讓莫相安心疼不已,實在是窮慣了,舍不得穿好衣服,只要是他沒穿過的,那肯定就是他最好的衣衫。
“我二哥處得來的消息,地府、仙霞派、落日谷結成了聯盟,欲要屠龍,龍女可有什么對策?”
龍女嗤笑一聲,“他們要殺你,與我何干?”
莫相安試探道:“他們欲屠龍,怎的變成了要殺我。”
“呵呵,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龍女話未說完,人已經到了門口。
莫相安端起茶,一點挽留的意思也沒有。
龍女生生止住腳步,重新回到座位坐下,面露慍色,“你這副自以為是的嘴臉,幾萬年了,還是這么討厭。”
莫相安總算掌握了主動權,笑道:“有什么話盡管直說,我聽著呢。”